“Damn it!”顧繁下意識將手機朝着牆角扔去,“啪——”的一聲迴盪在耳邊。他心中猛烈燃燒起一團無法撲滅的大火,這種明晃晃的羞辱和挑釁讓他只能開啓肆無忌憚的發泄。
等發泄完顧繁覺得自己腦海中有什麼東西彷彿開裂了,帶來了窒息般的疼痛。
散落在地的瓷器玻璃,東倒西歪的傢俱,甚至連電器沒有幸免於難,猶如狂風過境。
林悠野打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這一片狼藉,唯一存活的是客廳通道盡頭處的一臺老式留聲機,正播放着勃拉姆斯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配着外面烏雲滾滾,驚雷陣陣的天,活像是恐怖電影裡的案發現場。
他忍着雜亂的環境帶來的不適感,小心翼翼的跨過滿地的碎玻璃渣,一路搜尋終於在吧檯處找到了滿身酒氣的顧繁,瞬間就跟泄了氣的氣球似的,長舒一口氣,忍不住問道:“你這是殺了人還是被打劫了?”
顧繁聽到了玄關處的動靜,將心提到了嗓子眼,雷聲也擋不住他混亂的心跳,他期待着,但隨着腳步聲的臨近,某個答案輕易就在腦海中被劃去。他好似施捨般將眼神從酒杯上移開給了林悠野一個正臉,帶着醉意的問道:
“你怎麼來了?家裡不是安排你去日本的分公司,你還沒走?”
林悠野心裡七上八下的有一軲轆的話想說,但看着半醉的顧繁不知該怎麼起這個話頭,他當天與吳斐交鋒之後就透過AGA聯繫到了吳斐的經紀人,不用施壓對方就滿口答應了他的要求,說是會好好“照顧”吳斐,結果沒多久就接到吳斐要解約的消息。
於林悠野而言,這纔沒幾天的時間就算是“照顧”也不見得能“照顧”徹底到對方直接解約的程度,百八十是有了顧繁在後面撐腰所以纔敢直接尥蹶子不幹了,畢竟吳斐只是一個被豢養的金絲雀肯定沒有這種決心以及膽量。
這想着想着就又想到自己對吳斐動粗的事兒,唯恐吳斐跟顧繁吹枕邊風,在顧繁私人電話打不通的情況下便更加焦急心虛,直接招呼都不打上了門。
“下個月中旬吧,我纔回來多久你就着急趕我走!本身晚上有個局,哥兒幾個好久沒聚聚了,不過看你現在這樣是去不成了…”
顧繁簡單的點了點頭當做迴應。林悠野思來想去還是準備打個迂迴球,萬一吳斐什麼都沒說,他自己把自己給賣了,那就傻缺了。
“對了,問你個事兒,我今天聽AGA的人說你包養的那個吳斐說是要解約,你們掰了?”
“他…解約了?”
“你不知道?” 林悠野在心裡給自己點贊,幸好沒有主動招認。
顧繁沒有作聲,心內卻像打飯了調料一般五味雜陳。吳斐不但搬走了,竟然還私下解約,看來是鐵了心要和他斬斷一切聯繫了。
這“巴掌”打的太響了。
他腦內各種思緒混雜在一道,頭又開始疼起來,跟要炸了似的只想躺在牀上休息。他這麼想也就這麼做了,一路跌跌撞撞的拿着酒杯踩着碎渣朝着臥室走去,這剛接近牀邊就整個倒了下去,將自己埋進柔軟的羽絨被裡,口中振振有詞,酒杯裡的冰球也滾落在一旁。
林悠野亦步亦趨跟着,看的是心驚膽戰,但也瞭解顧繁的脾氣不敢多說。等顧繁自己又在牀上發泄了一通不省人事後,便坐到牀邊爲他脫了鞋細心的檢查了一番,看沒有傷口準備繼續幫他翻個身免得他在牀上捂死自己。
只是這手剛搭上顧繁的肩就被反擒住,一時失察下腦門直直撞上了顧繁的鼻子,兩聲哀嚎在房內響起。
顧繁好似清醒了一點,捂着鼻子在牀上打滾。林悠野見狀也不覺得自己腦門疼,倒在牀邊一個勁的笑。顧繁覺得這笑聲惱人,勾着對方的脖子把對方壓在懷裡又睡了過去。
太近了!
林悠野怔楞了一下,呼吸急促起來,心若擂鼓,彷彿身邊是一件一碰就碎的古董。頸後傳來顧繁呼吸間吐出的熱氣,帶着威士忌的苦澀和小麥的焦香,但細聞卻又嗅到隱藏其下的一絲清冽的木質香氣,那是獨屬於顧繁的味道,他心中一動,剛想轉身不顧一切將自己埋進這香氣裡,顧繁卻主動退開,像是熱着了,扯了扯衣領,順帶把就酒杯給甩下了地。
得,又一個房間陣亡了。
林悠野從小被父母送出國留學,顧繁則是在國外長大,兩人的相遇是在year 9。按照林悠野自己話來說,這段友誼能開始,全靠他死皮賴臉外加忍者十級。成年後,林悠野還忽悠顧繁做了他的室友。但顧繁這人天生少爺命全身王子病,喜歡住大空間的房子,還是個死潔癖,討厭陌生人自己又不願意動手,之前熟悉的家政還退休了,最後所有的家務只能被他承包,硬生生把他逼成了強迫症。
顧繁現在的公寓無疑挑戰着林悠野的神經。他看着顧繁裸露在外的□□又看了眼地板上的碎玻璃,咬着牙砸了一下牀板,最後認命的起身開始清掃這片廢墟。
林悠野經驗豐富,差不多三個多小時就將房間打掃乾淨。
這時顧繁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他慵懶的半倚在牀邊側頭望向那佔據整個牆面的落地窗,海市的雨總是那般不爽利,纏纏綿綿的像蒙了一層紗但掩蓋不了那五光十色的繁華。
林悠野站在門邊正看得心猿意馬,顧繁知道他的接近卻狀似無意的說道:“Noc,我好像喜歡上吳斐了。”
Noc是林悠野的英文名暱稱,在國外也很少有人會這麼稱呼他,統共兩隻手也數的過來,顧繁算一個。每次顧繁這麼叫他,他總能在心中體會到一種隱秘的幸福感。但今天顧繁這一句話卻一把將他從雲間打落,林悠野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囚徒般不知所措,只能將那雙不住的顫抖的手藏在身後。
最後佯裝鎮定的調侃道:“你什麼時候學會喜歡這個動詞的用法了?剛做夢夢到的?”
“吳斐離開,我難受。吳斐揹着我解約,我生氣,我竟然還開始嫉妒起那個和她糾纏不清的女人。”
“女人?你這是被綠了?”
顧繁橫了他一眼,林悠野尷尬的咳嗽幾聲,他忍着酸澀慢慢走到牀邊坐下,像哄嬰兒一般輕聲細語,企圖說服顧繁。
“這不一定是喜歡。你生氣,嫉妒,難受,都是因爲那是屬於你的東西。吳斐跟你其他的車,衣服,鞋子,甚至傢俱都一樣。唯一的差別就是吳斐會動會跑罷了。你想想如果你的車被人偷了可能也一樣是這種心情,你不能因爲沒有經歷過失去就把這當做喜歡。”
“一開始我也這麼覺得,後來我發現也並不全對。我是因爲喜歡所以纔買它,我是因爲喜歡所以纔在它被偷的時候難受。而且我還把這些症狀Google了,所有信息都顯示這是喜歡。”他頓了頓又說道,“其實說到底我不在乎喜歡不喜歡,我只想擺脫現在這種隨時想殺人的心情。”
......
Oh, fuck you google.
林悠野在心中狠狠咒罵,但也是鬆了一口氣,顧繁無論是學業還是事業都處理的井井有條,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長得太出衆了,對於情愛顧繁一直處於一種“白癡”的狀態,畢竟好看的人在求偶這件事上根本不用費什麼腦子。
“Google能信,不如上百度看病。這完全就是佔有慾和勝負欲在作祟,在你的認知裡吳斐是你包養的小情兒,這段關係裡你的位置高於他,如果一定要有個人按下結束鍵也應該是你,你是因爲自尊受損所以纔不高興,這都與愛無關。現在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把你的面子裡子都找回來。”
顧繁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認真思考林悠野的話,片刻後他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我要把吳斐追回來然後再狠狠的甩了他。”
林悠野:“……???”
林悠野:Fuck mysel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