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神清氣爽走過來的蔣灼,久屹不禁問道:“累壞了吧,看起來口乾舌燥的。”
沒等蔣灼開口,小檎就搶着道:“可不嘛,他連個逗號都沒加過,能不口乾舌燥嘛。
要不是我拉着他,估計這會兒舌頭都說腫了。”
“你個小沒良心的,再誇張小心我把你屁股打開花。”蔣灼邊掐着小檎的小臉蛋,邊故作無事地道:“走吧走吧,從這裡回鎮上還要好遠的路程”
湛暝起身看了看蔣灼,滿臉寫着:“你還知道回去?”的樣子,而蔣灼還是不以爲意地看了看天。
幾人又騎着馬開始返程,臨近子時才趕到小鎮。
連日奔波勞頓,夜色又暗,更加深了疲憊和睏意。小檎更是在馬背上昏昏欲睡,幾次險些摔了下去。無奈蔣灼決定入鎮就近找客棧住下。
於是幾人又站在了來時那家破敗陳舊的客棧門前。
說來也巧,這家客棧就是離得最近的落腳之地。
蔣灼看了看湛暝,無奈地攤了攤手,下馬朝客棧門前走去。
其實這個時間大部分客棧都已打樣,需得花一番功夫叫門才進得去。但此時這店門虛掩着,裡面還有燭光透出,店家似是未睡。
蔣灼難得講究地敲了敲門,半晌沒人迴應,又高聲叫了叫,還是一片死寂。
空中無月,顯得夜色格外黑,門裡燈光暗淡卻無人應聲,莫名使人煩躁。
蔣灼看了看坐在馬上困得直點頭的小檎,搖了搖頭直接推門便進。
“掌櫃的?掌櫃的,來生意了。”蔣灼扯着嗓子喊着,邊朝櫃檯掃了一眼。
櫃檯上點着支紅蠟,火苗被吹的晃了晃,卻不見掌櫃的和店夥計的身影。
久屹把小檎背在背上,和湛暝也跟了進來。
“沒人?不應該啊,值夜的總該有吧。”蔣灼說着朝樓上走去。
久屹看了看擺在櫃檯上的賬本,翻開的一頁記錄着昨日晨起退房記錄便沒再有入住的記錄。久屹估摸着賞獵的人走後便沒有人住店了。
正想着久屹忽然看了看角落裡開着的的後門,裡面是通往後院的迴廊。
“有血腥味。”久屹便向裡面邊走邊道,湛暝也緊隨其後。
後院是個不大的小院,院中一口深井,一盞磨臺,一間開着的柴房,和圍着的四五間臥房。
沒有燈火的小院冷清又詭秘。久屹看了看幾間緊閉的房道:“這裡到處都是血腥氣。”
湛暝聞言托出劍魂,朝中間的一間臥房走去。不想他推門時,門似是從裡面拴住的。
湛暝擡腳踹開了門,濃郁的血腥瞬間撲面而來,伴隨着發臭的味道令人作嘔。
湛暝將劍魂託在前面,淡紫的光照亮的地面上一灘污血從裡面直淌至門前。
“你們怎麼不說一聲就跑這來了?”蔣灼忽然氣喘吁吁地走進小院,又道:“前面的客房全是空的,都沒人。你們找見店老闆了嗎?”
“在這呢。”湛暝看着屋裡沉聲道。蔣灼察覺了一絲不安,謹慎地湊過去瞧:“嚯!”不由得皺眉嫌了一番。
久屹背上的小檎已經發出微微的呼聲,他感嘆這小孩心大之餘遠遠地朝屋裡望了一眼。
黑洞洞的臥房裡桌上擺着早已涼透的飯菜,幾隻豆大的蒼蠅躁動的圍着亂飛。桌旁店老闆躺在血泊之中,原本蠟黃的面色變得青白。
最令久屹心驚的是他的臉。那血跡斑駁的臉上,原本的眼眸早已血肉模糊,變成了兩個乾涸的血洞。
久屹瞬間想起來前夜在這客棧中襲擊他們的女鬼。
而桌子的另一旁則躺着一個穿着講究的年輕婦女,懷中還抱着個看起來不足十歲的孩子。他們的穿着打扮看起來都和這間窮破的小樓不甚搭調。
然而再怎麼考究,如今也跌入血色中猶如桌上招蠅至腐的冷炙。那婦女和小孩的死相也都同店掌櫃一般慘不可言。
“這是怎麼回事?店掌櫃一家都死了。”蔣灼說着邁進屋,繞開血漬在那婦女身邊蹲了下來,指着屍體手上的金鐲子道:“不是強盜所爲,她的首飾都還在。”
然後習慣性地從背上的包裹中抽出一雙黑色的手套帶上,手腳麻利地擼下了屍體的鐲子和頭上的金簪。
“你這是……”久屹簡直不敢相信,這種時候蔣灼居然還在犯老|毛病。
“嗨,我這是物盡其用,這些身外之物他們到了冥府也帶不走,還不如我這種身外之物稀缺之人來幫他們保管一下……”
久屹也是懶得理這歪理邪說信手拈來的人,見湛暝又向旁邊的一間臥房走去,也跟了過去。
不想這間門也同樣拴住的,湛暝一腳踹開時裡面一陣血腥飄來。
“雪淋門的人!”湛暝看着屋內橫七豎八躺着的四五具屍體驚訝道。
久屹見地上的屍體均着黎色束袖衫,襟前繡着玄色飛鷹,星銀髮冠上插着黎色簪纓,地上散落着刃長三尺刀柄三尺的長刀。
久屹心下不由得想,倒是遇到了同道中人。
雪淋門是個老資格的陰陽道門第,名氣倒是一直不溫不火,看這架勢大概是早早結束賞獵,在回程的路上來此投宿。
卻不知發生了什麼,喪命於此。幾人的面上也皆如店老闆一家。
湛暝忙將周圍的幾個臥房一一踹開,除一間空房,剩下兩間皆躺着數具不同門派的屍體,死相如出一轍。
久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看着湛暝道:“看來這幾批人至此的狀況與我們相同,皆是來此投宿卻無人接待。
也同樣是到後院中尋店家,卻遭遇到了什麼,一批接着一批地死在了這些屋中。”
湛暝也意識到了狀況,忙向半晌未做聲的蔣灼所在的臥房迴轉。
兩人遠遠地見那臥房的門緊閉着,不知蔣灼在裡面的情況,湛暝甩手劍魂飛了過去。
紫色的劍光與房門相撞的瞬間,一道暗紅色的屏光一閃,湛暝的劍魂居然被震了回來。
原來那間臥房已經被結界所困,只是不想這結界竟有幾分強勁。
湛暝緊接着催動內力,劍魂繞着八卦彎,帶着兇猛的劍風向結界劈去。
久屹說不上這招是哪家何派,雖不是仙道宗招式,卻也注力深厚,力道迅猛。
劍鋒與結界撞上的瞬間,結界紅光泛起,兩項僵持間,撼動感從四面八方傳來。
湛暝見狀似是有些意外,擡手一推,劍鋒隨之一沉,結界立時發出震耳的碎裂聲,紅色的屏光炸裂開來,消失不見。
湛暝沒有遲疑,擡腳將緊閉的方門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