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簡在楚千知的話語中逐漸瞭解了無間死獄中的形勢,雖然極爲朦朧,但對這個凡人來說無疑是一種莫大的震撼。東方簡面色呆滯,喃喃道:“這裡真的和地獄一樣麼?”楚千知冷冷笑道:“比地獄還可怕,在鬼門關你也看見了,那血肉橫飛的場面,只不過邪神被抓,七日後的‘四界論戰’卻不知該如何應付,所以我們要在論戰之前出去。”
東方簡緩緩起身,目光穿過森冷鐵牢望向遠處,慘然笑道:“這鬼地方真的出的去麼?你出一個給我看看,說明白了我只是一個警察,而且是什麼都不會的警察,在這個世界上萬事都沒有絕對的,你那什麼‘先知眼’或許真的看錯了。”楚千知順手敲了他一個暴栗子,怒道:“少給老子頂嘴,起初看見你,我也不相信,但‘先知眼’自古以來,洞悉多少天機,皇帝換位,河道崩摧,乃至天下大亂,無一失手,又怎會出錯?”
東方簡輕蔑的哼了幾聲,搖了搖頭,緩緩坐了下下來。楊香靜看着他那悲切慘白的面容,心中泛起了隱隱傷痛。
……
燭火搖曳,將黑沉的牢獄閃的忽明忽暗,衆人已經睡去,那一陣陣寒風從窗口掠了進來,東方簡全身發冷,不住發抖,躲在那逼仄的角落,目光深沉,淚水在眼眶裡打着轉兒。
“你睡不着麼?”忽然間,楊香靜低聲問道。東方簡全身一震,匆忙拭去淚痕,勉強笑道:“剛來到新地方,就是有些不習慣。”
楊香靜點頭道:“我也是,剛來的時候我還在襁褓之中,老爸總說我整天哭鬧,不好好睡覺。”東方簡望着這黑沉沉的封閉世界,不禁莞爾一笑,暗忖道:“在監獄之中又怎能睡的好,想當初老子也當過一段獄警,唉……。”想着想着,不禁想到老督察詭異的面容與小羅那怯弱的神情。小羅與東方簡共事一年,一年之中與東方簡同吃同睡,可東方簡卻萬萬沒有想到,在上司面前,小羅竟然完全的出賣了自己。
連共事的戰友都出賣了自己,東方簡啊東方簡,你還能相信誰?
“你很不一般。”楊香靜突然說道,睜着兩隻水靈靈的眼睛看着自己。東方簡微微一怔,低聲道:“我怎麼不一般了,也是,在你們這些修真之人眼中,我自然是異類怪種。”楊香靜一聽,不住搖頭,急道:“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的你和這裡的人都不一樣,他們不像你,會哭,會流淚,他們每天打打殺殺的,很討厭。”東方簡大吃一驚,卻沒想到這小妮子半夜不睡覺,竟看見自己的醜態,這下卻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囁嚅了幾句,喃喃道:“我那不是哭,是迎風流淚,全都是被那個老傢伙氣的,再說我的職業是警察,打打殺殺是我的本職工作,和他們有什麼不一樣。”
楊香靜嘴脣微翹,沉默了半晌,低聲道:“叔叔說他的‘先知眼’萬無一失,但我不知道,你究竟能不能帶我和父親出去,現在大家把唯一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如果你也不行,那麼七天之後就什麼都沒了……。”說到這兒,楊香靜已是聲音哽咽,淚水映着火光,在嬌嫩的臉龐上閃閃發亮。
東方簡望着那悽美的面容,心中一陣絞痛,長嘆一聲望着漆黑蒼穹,到了此刻,他從來沒有忘卻自己是一個警察,盡忠職守,但縱然爲國身死,可又能怎樣,我爲國死而國不利民,反而任由那些神鬼之人逍遙法外。東方簡撫心自問,臥底七年,不受財利所誘,不受權勢所惑,爲了掀翻深圳最大毒梟,忍辱負重,直到年近三十尚還孤單一人,真正將自己交與國家,交與人民……
東方簡……這值得麼?
伴隨着一聲長長的嘆息,東方簡似乎終於做了改變一生的決定,盡力而爲!什麼寧可天下負我而我不負天下的話被如今的東方簡一概拋在了腦後,任楚千知是九幽魔門,可從眼前這個女孩的眼中卻看不出絲毫的邪惡之感,因爲如此,東方簡決定越獄,憑藉自己的能力帶他們越出牢獄,而爲的只有自己,讓這國家**還自己一個道理。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份本事,不過自己也不想終生待在這個地方,總之,盡力而爲吧。”東方簡陰沉的神色上浮現一絲久違的微笑,楊香靜的神情也發生了變化,心底彷彿淌過一絲暖流,覺的欣喜異常。
“對了,你究竟得了什麼病?”東方簡問道。
楊香靜微微搖頭,低聲道:“具體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母親在懷我時得了一種怪病,後來就遺傳到了我身上。這種病很奇怪,每兩個月都會發作一次,發作的時候全身就好象被千萬只螞蟻咬一樣,非常難受,不過好在父親以真元幫我消解病痛,我才能活到今天。”
東方簡喔了一聲,心想這小妮子身世也是可憐,眼角餘光瞥去,卻發現在燭火微光下,她卻是如此的美麗,水靈的大眼彷彿包含着無比的柔情,東方簡一時綺念萌生,匆忙轉過臉面,閉目靜思。
真是天命多變,竟讓一個警察成爲越獄的領導者。
此刻,東方簡似乎終於意識到,他踏入了改變自己一生的地方……
次日,天朗氣清,陽光明媚,初晨的日光溫暖和煦,透出窗櫺,灑在了三人身上。這時,一聲沙啞刺耳的聲音打破了初晨的寧靜,牢籠的鐵門被緩緩拉開。東方簡眼皮沉重,昨日思索了半晌,直到半夜才微覺睏意,朦朧中只見楚千知與楊香靜都早已起身,靜靜的站在一旁。
而那鐵門之外,一個身材魁梧,四肢強健的中年人將鐵門拉開,鐵門上彷彿刻着結界一般,散發強烈的紅色血光。一陣光華流轉之後,那人冷哼一聲,消失在門外。楚千知看着正自迷糊的東方簡,低聲道:“他就是獄警狂戰,在‘無間死獄’之中,總共有六個獄警,爲首的就是當時你在‘鬼門關’看到的白髮男子,他的修爲最高,已至化神末期,名叫龍天風,而且他們每天都會輪換,你以後會機會看到的,現在我們出去吧。”
東方簡疑道:“出去幹什麼?”楊香靜柔聲道:“現在放風了,我帶你去看看‘修羅界’。”東方簡看着她那恬美的面容,一時也無法拒絕,點了點頭,便隨着二人出去了。
今日的天氣格外的好,天穹如一塊藏青色的琉璃一般,浮光流轉,白雲如似一隻只細羽點點綴成,靜蕩蕩流過天際,悠閒自在。在“無間死獄”中,每個地界的範圍都出奇的大,卻比東方簡想像中的放風廣場要大的多了。東方簡隨着楚千知一路輾轉,四周盡是蔥鬱樹林,微風流過,掀起陣陣樹濤。
楚千知道:“這裡是一片樹林,雖然不知道這監獄究竟在什麼地方,但可以猜的出是在偏遠之地,從我來之後,就沒看到過一隻鳥兒停留,邪神叫它‘樹海’,而我喜歡叫它‘死林’。”東方簡點了點頭,側耳聆聽,偌大的樹林中果然沒有半點鳥鳴,一時微覺驚詫。
楚千知似乎想起了邪神楊問鼎,不由搖頭嘆息,徑自轉了個彎兒,消失在密林深處。楊香靜望着他背影消失,神色黯然,低聲道:“父親以前總帶我們來這裡的,他說這裡靈氣充盈,可以吸納天地間的庚金之氣,以提高修爲,所以其他兩界對這裡是虎視眈眈。”
東方簡點了點頭,但心裡卻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只覺清爽無比,體內也通暢了很多。這時,耳邊隱約聽到瀑鳴之聲,楊香靜微微一笑,帶着東方簡向前走去。步過一條羊腸小道,忽然天光乍泄,遙見一片灌木叢林,林子縱深無垠,不知綿延到什麼地方。
定眼望去,林旁聳立着兩座黑色的大山,遠處一道小瀑如白龍倒掛,飛流不過十尺,但流銀瀉玉,落在一塊方圓數丈水潭之中,潭上一座獨木橋橫跨南北,樹皮斑駁,可鑑滄桑。而水潭邊,楚千知傲然站立,仰望着蒼穹,東方簡注視着他的背影,透出一抹滄桑。
“這裡可以說是‘修羅界’中最美的地方,也是天地之氣最爲充盈的地方,更是邪神修煉的專署之地。只不過‘天魔解體大法’太過兇厲,必須以死魂厲鬼作爲祭品,所以邪神無法提高第二元神的修爲,只能將本體的能力突破化神末期。”東方簡不知道楚千知在說什麼,疑問道:“老傢伙帶我來這幹嘛?”
楚千知微微動怒,道:“你別老傢伙長老傢伙短的,時間不早了,‘四界論戰’迫在眉睫,你必須學會一些修真道法來保護自己。”
“我學修真道法,你開玩笑吧?”東方簡神色驚詫,瞳孔圓睜的望着楚千知。楊香靜疑道:“千知叔叔,只剩六天了,而且他還是凡人之身,就是日夜修煉也不可能突破引氣初期的啊。”東方簡似乎驚極反笑,低笑了兩聲,道:“對啊,還是香靜妹妹有見地,我學法術,簡直太荒謬了。”
“荒謬?”楚千知臉色一變,雙手忽然法訣一引,東方簡全身一震,胸口如被巨錘撞擊,一抹淡淡光芒渺如青煙一般纏繞在身體四周。楚千知昂首道:“中華五千年,自封神一戰之後,修真之法雖有落寞,但也長存於世,時代雖在變遷,可崑崙、蜀山等各大門派依舊在發展,而且通過如今高超的科技取得了上古仙人無法取得的天材地寶,鑄就與世無匹的仙家法器,除了打神鞭與番天印等上古神器無法望其崖界,但試問幾千年來也沒什麼法寶可與現在的法器比擬了。”
想來也是,自封神一戰,太古仙人已把多數神器飛昇天界,幾千年來再沒有人能在九天罡風與萬丈海底尋覓天材地寶,鑄就神器。如今科技發達,尖端科技足可延伸至太空各處,抵禦九天罡風,採集天外神隕,而萬丈海底的地紀水力更是不在話下。數年前,蜀山就曾以重金購買一艘深海潛艇,直抵太平洋海溝之中,採集海底硅金屬,按道家人的說法稱這種金屬爲“海底冰晶”,以仙鼎加以煉就,所鑄之物,可比太乙精金還要厲害三分。
但這些對於東方簡所說卻猶比天方夜譚,那層淡淡的青光在自己的身體周圍不斷盤旋,這時忽然發現身體四肢竟不能動彈,彷彿別無形咒力禁錮一般,一時驚懼萬分。楚千知嘿然笑道:“這就是‘清風鎖’,但卻不是魔門的法術,鎖力一下,你起碼幾個小時不能動,如何?”
“竟說一些鬼打架的功夫,老子纔不會相信你。”雖然這麼說,但在“鬼門關”所見,還有那兩個神秘的交易人,一切的一切足以證明楚千知所說的道門玄奇,可東方簡知道自己身爲一個警察,是一個國家幹部,又怎會相信這些鬼神之說。思索間,東方簡全身劇烈震動,肌肉繃緊,欲以自身體力衝破“清風鎖”的桎梏。
“啊!”東方簡嘶聲狂吼,額頭上青筋暴漲,但始終無法衝破這層枷鎖,全身血氣沸騰,皮膚上泛起淡淡的紅色。楚千知輕蔑的道:“修真之術引自天地之力,豈是人力所能破解,也罷。”說着,楚千知擡手一揮,青光猛的一滯,隨即逐漸消散。
東方簡也解開了枷鎖桎梏,但倔強的性子擺在這,依舊不肯服輸,冷哼道:“不過是魔術戲法,我纔不信。”楊香靜搖頭道:“是真的,這不是戲法,我用給你看,化生之術!”楊香靜身資綽約,纖纖細指法訣一引,霎息間破土有聲,東方簡大驚失色,只見地面崩裂,數十道藤蔓若怪蛇厲蟒,纏繞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