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向前一口氣衝到客服大廳，遠遠的，他就看到程小潔正將一個戴了副老式眼睛的中年女人送到了公司門口，正是他從程小潔手中搶下的客戶，但從她們兩個笑臉盈盈的樣子來看，關係更加密切了。
但這時候，他還會在意這麼多麼？十二萬的單子啊，說換主人就換主人，換成誰都接受不了。他大步跑了上去，大聲喊道：“趙教授！”
中年女子正和程小潔道別，見到跟肉團一樣跑來的鄭向前，她笑臉立即收拾乾淨，皺起了眉頭。鄭向前見到她劇變的表情，原本想要挽回的熱情瞬間被澆滅了，他甚至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對她開口，只得停在了離她們三米遠的地方。
趙教授扶了扶她的眼鏡，慢悠悠地對鄭向前道：“這不是小鄭麼？你不應該在大庭廣衆下這麼大聲說話，這太沒職業素養了；就像你前幾天做的事情一樣，完全破壞了貴公司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說完搖搖了頭，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鄭向前聽了她話一頭霧水，前幾天我做了什麼了？上次見面不就是和你簽單的時候麼？那時候你也很高興啊！
趙教授轉而笑着對程小潔道：“程小姐，謝謝你早上專程過來接我，從你這裡我能感受一個壽險規劃師的熱情，專業和責任心，你放心，這肯定不是我們的第一次合作，以後我的朋友們如果有這方面的需要，我也會介紹你去爲他們提供意見的。哦，對了，還要替我謝謝你們的周經理，他的理念和專業讓我很佩服。”
程小潔滿臉的笑容，她今天難得穿了職業裝，就是爲了迎接趙教授的到來，看樣子效果十分不錯：“那趙教授您慢走，等合同下來了，我會親自送到您家裡。”
“等下，趙教授，這是不是……有些誤會？”鄭向前見她要走，只得出聲挽留，客戶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已經十分清楚地告訴他他沒有了一點機會，但他不甘心煮熟的鴨子在嘴邊飛走了。
“沒有誤會，”趙教授十分嚴肅地搖頭，“你要自我反省一下，我選擇信任你，你不能將這種信任當成不值一錢的東西。”說罷，頭也不回地扭頭離開，留下鄭向前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
程小潔見狀心中說不出的快意，攤手搖頭道：“嘖嘖嘖，天做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喲。”
諷刺的話語像一把巨錘狠狠地敲擊鄭向前的心臟，他咬牙切齒地問道：“是周涼陪你再拜訪了一次？你們究竟在客戶面前說了我什麼壞話？”他像野獸一樣悶吼，他從沒想到一向表現優異的他竟然從客戶口中得到的評價還不如整天不務正業的程小潔。
“我來回答吧，”凌會恰到其時出現，他身邊還站着樑震，“第一，是我們陪程小潔去的，第二，我們沒有在客戶面前說你壞話，甚至我們一直在爲你說好話呢。”
“胡說八道，要不是你們詆譭我，客戶怎麼會退保？
她又怎麼會簽到你們那裡？睜眼說瞎話，背地裡下刀子，卑鄙小人！”鄭向前的吼聲在大廳中迴盪，引得大廳裡的所有人駐足圍觀。
凌會冷笑：“只有心裡骯髒的人才會把別人想得和自己一樣骯髒！你搶了程小潔的單，就以爲我們會像你一樣下作麼？”圍觀羣衆“哦”了一聲，明白了爭執的原因。
“有其師必有其徒啊。”不知道誰陰陽怪氣地說了句，羣衆立刻就想起了鄭向前師父平日在公司的風評，老人們都知道幾年前的張智成眼裡只有單子，不管它是對手、同事、朋友、甚至是徒弟的，入了他的眼沒有放過的一說，這些年雖然有所改觀，但有這樣的師父，難怪會教出這樣的徒弟了，衆人看向鄭向前的眼神變得異樣起來。
凌會暗暗朝混入人羣的樑震豎起了拇指，接着正色說道：“我們四部，只會光明正大地去競爭，從來不會暗地裡捅刀子，客戶選擇我們，不選擇你，是有原因的。”
他伸出了食指：“做爲同事你搶單犯行業規矩，而且還是在有業務競賽的眼下，說明你人品有問題。”
他又伸出了中指：“搶單就算了，作爲一個已婚男人，還大言不慚地對客戶說自己是其他女人的男朋友，證明你的道德也有問題。”
最後，他拿出了一張廢合同展開道：“最後，你竟然向一個已經有大量分紅險種，急缺保障型險種的客戶推薦了大面額的分紅兩全險種，客戶用了十二萬買到了不到十五萬的保障，而其實她只需要八萬就能擁有接近百萬保障。你引以爲傲的專業素質也只能用兩個字形容：可笑！”
“綜上所述，”凌會慢慢地撕開手中的合同，撕成了一條一條，“客戶怎麼會跟一個人品、道德、專業素質都有問題的人簽單呢？你不該像一隻瘋狗一樣對着我們狂吠，而是要好好想想怎麼彌補在這三方面的缺陷！我們是業務員不錯，有時候被人看不起不錯，但是我們簽出的每一張單子都要對得起客戶，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他手中撕成碎片的合同揉成了一團，狠狠地砸到了鄭向前的臉上，“噗！”紙團碎開，落了一地，就像鄭向前碎裂的心。
完了，鄭向前腦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全完了，他設想中的美好前景都隨着廢棄合同一起化成了碎片，全完了。
凌會有些可憐地看着他，叫上了程小潔樑震分開人羣回辦公室去了。他們剛走到樓梯口，後面就響起了一陣掌聲，鼓掌的有客服，有業務員，也有辦理業務的客戶。
“喲，喲，行啊，凌會，你不去當組訓或者培訓部的講師真是可惜了啊。”程小潔心情特好，難得小誇了一句凌會。
樑震深有同感地點頭：“論口才，老大都比不過凌會。”
“好了啊，你們兩個，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了，我們和三部的差距徹底被拉回來了，四部肯定不會被解散了，接下
來，我們就要向着目標：兩倍業績撒丫子奔跑了！”凌會打住了兩人的調侃，振臂一揮。
“給你點顏色就開染坊啊？”程小潔瞪了他一眼，但她心中卻有了微妙的改變，兩倍業績，這貌似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樑震握緊了拳頭，口中唸唸有詞：“再來一單，再來一單……”
凌會領着兩人到了二樓，遠遠地看着業績榜上兩個近乎一樣的數字，他嘴角微翹：組訓講師嗎？或許……
大廳裡的事很快就傳遍了四個部門，四部的三個人頓時成了公司裡的新聞人物。周涼更不用說，嘴巴就沒有合攏過，在晚會上，他狠狠地誇了凌會他們一通，凌會只得謙虛說道：“只是運氣好而已了。”樑震附和道：“對啊對啊，我和程小潔都是運氣好，碰到了優質客戶，不然也不會那麼容易簽單的。”
“你們說的不對，”周涼搖頭否定了他們，“運氣固然是一部分，但是你們想過沒有，運氣是怎麼來？”下面五個人都搖搖頭，“做業務有時像賭博一樣的概率遊戲，概率很低，所以一方面我們需要擴大樣本容量，另一方面我們要磨練技術，所以我們要大量拜訪。”
“凌會，樑震還有浩博你們前兩個月來都在做這一件事情，你們的運氣是來自於你們的拜訪，你們的簽單是來自於你們日益成熟的需求挖掘能力和專業程度，所以，你們不必看輕自己，要肯定自己的成長，纔能有更強大的信心面對客戶。”
“比如程小潔的這張單子裡，凌會敢於用我的名義陪訪接觸客戶，敢於用他的專業知識爲客戶分析財產配置和保障，他的成長讓我很吃驚，也讓我很欣慰，在座的各位，你們的成長也不比凌會小。所以……”周涼深吸了口氣：“請記住，你們能取得現在的成績，四部能取得現在的成績，都是你們自已用雙手創造的，不是別人，更不是運氣，只能是你們自己！”
周涼的總結總是發人深省，五個人都低下頭沉思，他們回憶和總結近三個月來走過的歷程——有被拒絕的沮喪，有被趕出來的狼狽，有飢餓，有乾渴，還有最多的白眼和惡語，但都堅持下來了不是麼？這些畫面從他們眼前一幕幕閃過，最後一起擡起頭，鼓起掌來。
運氣和機會只會光顧不停行動的人，而他們正是用自己的行動摘取了豐碩的果實。
散會之後，凌會一個人溜了出來，準備去買個包子回來繼續約客戶。他身無分文，問周涼借了一百塊錢，接下來的十幾天時間恐怕就要每天啃包子過活了。
當他啃完一個小得不能再小包子回到公司時，遠遠就見到一輛帕薩特停了公司門口，他毫不在意地繞了過去，卻聽到有人叫他：“凌會！”
他回頭一看，帕薩特的車窗裡露出了王成的大頭。
“大哥，你怎麼過來了？”
“找你唄，上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