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就這麼淚眼婆娑的兩口差點噎過去好幾次的啃完一個包子,這才又咬住一個包子找了一餛飩攤兒坐下痛痛快快的幹完一碗。
“唔……好次……”唐棠一臉滿足的感慨,用自己一隻油膩膩的爪子摸了摸自己解決完仨包子外帶一碗餛飩的肚子。
有錢真好!
唐棠嘴裡剛嘀咕完這話心裡就忍不住泛酸,嘴裡海鮮餛飩的那味兒還回蕩在口腔裡,肚子還享受着這湯水帶來的暖和氣兒。
可……可她眼角怎麼溼漉漉的?
她心裡怎麼這麼難受呢?
她可沒忘,這錢是怎麼來的!
昨天大晚上黑乎乎的,她連那個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她就是想解釋,想道歉,想道謝,想還錢都找不到人。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心裡卻想着,那個世界裡躺在手術檯上的自己還在嗎?
是不是她手術沒成功,所以才重生在這裡呢?
唐棠揣着一肚子的餛飩包子還有疑問惆悵走到了街上,她也沒忘,這地兒還有人想逮她呢。
好在那些人追自己的時候是蒙着臉的,只要她衣服一換,妝一化,想必還是能糊弄過去的!
唐棠用錢買了身衣服後沒着急穿,抱在懷裡尋摸着今晚睡覺的地兒。
唐棠跟着這些來來往往的江湖人士們一直往前走,瞧見有不少人進了前面那家樓身又高又壯,裝修大氣,精緻低調的匾額上寫着四字“盛風客棧”的店內。
既然這麼多人進去,看來這店還算靠譜,唐棠轉悠了半天,也就瞧見這一家生意不錯的。
“就你了!”唐棠抱着衣服就往裡闖。
“客官裡邊兒請,您這邊坐!想吃點什麼?”小二彎着腰客氣的問着,雙眼似有似無的上下打量着唐棠。
“我不吃,這裡還有空房嗎?”
小二聞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嘿嘿的笑着道:“有有有,天字房還空兩間,地字房還剩靠邊兒的三間……”
唐棠站起來跟着他往上走,雙眼忍不住的打量這酒店格局,一樓大廳二樓雅間,三樓纔是住的屋。
“給我來個最便宜的房!”唐棠輕咳了一聲道。
小二邊上樓邊聽唐棠吩咐,聞言差點一腳踩空趴地上,眉頭微微皺着,眼裡多了分肯定。
從她一進來他就琢磨這人的身份,這下子更是確定了,穿成這樣的很有可能就是那“翡蓮宗”的弟子,按照那個宗里人的一貫尿性,不住盟會領地裡邊兒,非要自個兒掏錢住外邊最差的房也不足爲奇。不過要是真想修那什麼心什麼身的,乾脆睡大街上不就得了?
小二腹誹了一路,帶着唐棠走到三層最裡邊的那間,剛打開門便能聞見淡淡的潮氣味兒。
“客官您見諒,前兩天這邊兒雨多,有點潮氣,這地字房位置偏,照不着太陽,您要是不滿意我給你換一個不過這地字房都差不多是這樣……”小二領着唐棠轉了一圈,心裡的算盤打的噼啪響。
沒等唐棠開口,小二自己就自我否定了,這唐棠也不一定就是那宗裡的人,人不可貌相,穿成唐棠這樣的人也未必就是真叫花子真破落戶兒。
這盟會裡除了那幾個大的宗莊苑道之外,還有一些獨身一人仗劍天涯的俠客以及隱姓埋名的前輩或是開山鼻祖。
萬一眼前這就是那其中的一個,那絕對是出手闊綽的,要是能促成一樁大生意也算是今日收穫頗豐。
畢竟大多數的人都選擇了住領地裡,除了新人有些沒搶到名額的才委委屈屈的住外邊之外誰閒着沒事住這兒。
小二心裡有自己的算盤,唐棠心裡當然也有她的,她現在又不是什麼有金手指的女主角,怎麼敢這麼奢侈浪費,選這店也不過是爲了安全罷了。
唐棠擺了擺手搖頭:“不用了,就這個吧!”
“哎~那您歇歇腳,我給您燒壺茶來……”小二點頭應允。
“再幫我燒個洗澡水,謝謝!”唐棠說着默默的從那錢袋裡掏出一小塊銀子遞過去。
“得嘞!”小二雙手接過銀子後點頭哈腰的離開,轉過身關上門後才掂量掂量手裡的銀子。
明明有錢卻住最差的屋,這下“翡蓮宗弟子”的身份是妥妥的了!
小二思及此眼珠子一轉,腳底抹油飛速下去跑到掌櫃的面前耳語了幾句。
“掌櫃的要不要……”小二話說一半住了嘴,剩下的用眼神代替。
掌櫃的聞言,皺眉沉思了一會兒才擺手:“你別小瞧了這翡蓮宗,他能次次被盟會邀請,佔據盟會一席之地就說明這翡蓮宗沒那麼簡單。你好生伺候就成,別給我整那虛頭巴腦的東西!”
“是是是,掌櫃的您說……這翡蓮宗啥時候還收女弟子了?”小二繼續笑眯眯的湊上前問道。
掌櫃的被這油嘴滑頭的小二給整煩了,一巴掌拍過去喝道:“你問這麼多做甚?翡蓮宗一向行爲古怪,收個女弟子又算什麼怪事!還不快去幹活!”
小二這才作罷,捂着被揍的腦門拎着茶壺悻悻的佝着背離開。
*
整個盟會領地佔據了鄴城百分之八十的面積,鄴城主街道走過之後便是領地所屬的前花園,穿過花園後便是到了領地的主會場,會場左側便是百寶閣與竹樓住所。右側便是奇俠切磋武藝的場地,外圍便是黑煞森林與領地禁地“器冢”。
那竹樓住所都是由粗壯的竹子圍成,夜色籠罩下,外面只能透過層層疊疊的竹葉陰影來窺探那竹樓的一隅。
竹樓分三區,中間那區西邊靠牆的一扇窗突然被打開,一襲黑影飛速跳出,轉身一閃便翻身上了樓頂。
那黑衣男子頭綁黑巾,臉蒙玄布,一雙精明的黑眸七分似風行道徐道長。
黑影貓兒着腰快步略過樓頂,朝着南邊竹樓一區飛去。
半柱香後黑影趴在一區最中心的樓頂處,默默的等待着。
“意盟主真是好酒量啊,老夫真的是……不得不佩服!”徐青道長捋了捋自己鬍鬚,雙頰通紅的對着意懷秋盟主說。
意懷秋笑着拍了拍徐青的後背:“徐道長真是謬讚了!”
徐青擺擺手,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真的……不能不服老啊……”
徐青說着強撐着站起來:“時日不早了!老夫要回去睡……睡……”
意懷秋見狀伸手扶着徐青的胳膊往外走:“道長慢些走……”
屋頂上方的男子聞聲一個閃身鑽窗後趴樑柱上,雙眼四處搜尋着。
男子耳邊還能聽到屋外徐青與意懷秋兩人低沉的交談聲,他面上冷哼了一聲後輕輕跳下來。
對準一木匣子用一招獨門絕技撬開,剛撬開匣子將那顆晶瑩透亮的“異曇丹”攥入手心,便聽到意懷秋的腳步聲。
意懷秋瞬間收回笑意,冷着一張臉道:“何人在此?!”
男子懶得跟他多言,手心攥緊丹藥後拔出他後背的長劍,劍身脫鞘,挽起一個劍花朝意懷秋襲去。
兩人瞬間交戰數十招,男子不欲與他過多交纏,幾次使出邪招想脫身,但招招皆被意懷秋所破。
意懷秋抽空扭頭瞧了眼木匣子,裡面那顆異曇丹早就不見蹤影。
他眉頭一皺,劍氣瞬間變得更盛,威力赫赫的衝那黑衣男子壓去。
男子橫劍抵抗,意懷秋見狀抽出腰間的玉笛。
男子見狀使出九成功力破了他的劍氣後轉身腳尖點地,趴窗閃身離開。
“站住——”意懷秋左手持劍,右手捏着玉笛,撩起衣襬也跟着追出去。
兩人在屋頂你追我趕,一柱香的時間交戰數百招。
黑衣男子不想暴露身份,一路踏風疾駛逃離盟會領地,朝着鄴城外圍的街道敢。
意懷秋見狀也只能硬着頭皮追,居然有人膽敢光明正大的入他房內偷竊異曇丹,這簡直就是不把他意懷秋放在眼裡!
那異曇丹是取一年一開的曇花花心最嫩處,取了十年的花心熬製數年才做出這一顆!
異曇丹算是解毒防毒的第一神丹,也是此次奇俠盟會的彩頭之一,這要是丟了,簡直猶如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意懷秋的臉上,讓他還有何顏面對衆人!
兩人一路極速略過,走走停停的打鬥了一路,黑衣男子鐵了心要走,意懷秋執意要奪,誰也不可能讓誰。
“交出丹藥!”意懷秋一手抓着男子的胳膊,一手捏着笛子放嘴邊。
“哼——”黑衣男子輕哼一聲,反手打掉意懷秋抓着他的手。
兩人雙手糾纏,一人手裡攥着丹藥,另一人手裡捏着笛子,十指交錯,指法凌厲快速,眼花繚亂的二十跟手指交錯後,黑衣男子手心裡的丹藥終被人失手拋出。
直勾勾的在兩個人之間的空隙處飛出,呈完美拋物線的方式落入黑暗之中。
黑衣男子見狀,蒙着的臉頰上勾出意思誰也看不見的冷笑。
意懷秋這才瞭解此人的意圖,他這就是衝他意懷秋來的而不是這異曇丹。
他自己得不到,也要毀掉它,總之肯定不會容許它再回到他意懷秋的手裡!
意懷秋狠狠的剜了男子一眼,順着異曇丹下落的方位尋去。
等他找回異曇丹再找此人算賬!
……
客棧地字號屋內屏風後突然傳出一聲喟嘆:“啊——”,唐棠雙手撩着浴桶裡的熱水,風餐露宿了一天,終於泡了個舒服的澡!
屏風前面的一張紅木圓桌上放着一盞熱茶,茶蓋翻扣在桌上,熱茶不斷的緩緩冒出灰白霧氣,霧氣中夾雜着鐵觀音的特有香味兒。
“噗通。”一白色小圓丹從窗外飛來,以弧線的方式直接降落在杯中,砸出一個小小的水花,順便輕輕撥開上面漂浮的茶葉,隨後一點一點的下墜,沒一會兒便消失在這茶水裡。
屏風上掛着的新衣服一件一件的消失,被唐棠穿在身上,試了試這新衣服。
“就是缺個鏡子!”唐棠嘟囔着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剛泡完澡的皮膚白裡泛紅,真跟煮熟了的小蝦一樣,還是熱騰騰的那種,渾身冒着溼漉漉的熱氣兒。
唐棠都覺得這澡泡的她全身犯熱,還有點渴,不知道是泡澡泡的還是那包子跟餛飩吃的太鹹了!
唐棠一屁股坐在圓桌面前,見那盞茶還冒着熱乎氣兒卻不燙嘴,抄起杯身仰頭“咕嚕咕嚕”喝個精光。
喝完皺了皺眉,這苦苦的茶裡她怎麼還品出了一絲絲甜味兒?
這茶真好喝!
感慨完的唐棠又倒了一杯,這次咕嚕咕嚕喝下去卻沒了剛剛那點甜味兒。
唐棠撓了撓頭:“這是……我舌頭出毛病了?”
唐棠又喝了一杯,確定沒再品到第一次的那種甜味兒後才放心了,起碼自己的味覺沒出錯!
未免自己喝多了半夜要解手,唐棠杯子一仍,用幾個凳子把門給鎖好,轉身走到窗戶面前又把被風吹開的窗戶給鎖死,轉悠了一圈給自己找了跟三指粗的木棍放牀頭。
坐在牀上的唐棠又數了數自己錢袋子裡的銀子,分了三塊兒分別放好後才吹滅了蠟燭堪堪躺下。
深夜裡唐棠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切,心裡的那個無底洞不停的墜啊墜,不知道她這種沒來由的心慌感何時才能徹底消退。
意懷秋足足尋了一晚上,不光異曇丹沒尋着,就連那個黑衣男子也丟了。
他眯着眼瞧着自己手裡的笛子,暗暗的垂下眸子藏起眼裡的殺意,現在還不是時候。
既然有人如此的按耐不住,那之後必會有更多的馬腳露出來。
思及此,意懷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跟一個紙條,對着月亮用笛子吹了一陣短曲,半晌後飛來一隻黑鷹,黑鷹在意懷秋頭頂盤旋了兩圈後才堪堪落在他胳膊上。
意懷秋將紙條放入黑鷹爪間後,伸手摸了摸黑鷹油亮順滑羽毛,餵了它幾顆豆子後纔在它腦袋上點了點,眯着眼瞧黑鷹展翅飛起,漸漸消失在夜空中後才收回視線。
意懷秋身形微動,也就跟着消失在這低垂夜幕之下。
“明日的奇俠盟會,意某倒是頗爲期待啊。”意懷秋回到自己的屋裡,站在窗戶外望着前面那區的竹樓低聲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