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隨着瓦片碎石灑落。
四道身影從房頂垂直落下。
“這裡交給他,外面的交給我。”耳邊傳來了趙玲月的聲音。
齊宣聞言,便默默地退到了門口。
他正打算說些什麼,卻發現趙玲月已然飄身而出,掠至破廟之外。
齊宣輕嘆一口氣,扭頭看了一眼已經和四人纏鬥一起的瞎眼叫花子,隨後也腳下輕點,猶如鬼魅般地從廟中消失。
破廟之外。
趙玲月閃身而出之時,一眼便看見了馬車頂上站着一人。
那人一襲黑衣,臉上帶着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具。
見趙玲月出來,面具人嘴中突然發出一道怪異的尖嘯。
“嗖”地兩道人影從馬車左右掠出,帶着隱隱的破風聲襲向了趙玲月。
兩人的速度極快,眨眼的功夫便已到了趙玲月的身前。
趙玲月身形靈動,側身避過了襲來的一掌,而後單掌托出,與另一人蒼白的手掌對上。
“嘭!”
一聲悶響。
與趙玲月對掌之人,猶如一發炮彈般地朝後飛去。
瞬間擊退一人的趙玲月眼中並未有一絲喜色,她微微偏首,一隻慘白的手擦着她的耳邊直插而過。
餘光一掃,那手上的指甲長如利劍,閃爍着攝人的青綠色幽光。
趙玲月眼中浮現出一絲慎重,隨後突然轉身,以指代劍,點在了來人的胸口……
“噗”地一聲,劍氣穿胸而過。
而趙玲月卻是目光微凝,隨後身形猛地一退!
趙玲月身形落定,目光落在了對方剛剛被自己以劍氣貫穿的胸口處。
那裡的衣衫已經毀去,露出了極爲詭異的銀色肌膚。
趙玲月劍氣貫穿的位置,肉眼可見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洞口,隱隱能看到裡面的血色。
但是……這個穿心而過的傷口,竟無一絲血漬流出!
趙玲月深吸了一口氣:“你究竟是人是鬼?”
哄!
被趙玲月一掌轟飛的那人也已飛身而至。
兩人並列,無神的雙眼再度匯聚在趙玲月的身上。
“他們二人,應該不是活人。”齊宣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趙玲月聞言臉上並無任何表情變化。
她剛剛與兩人交手之時,就已經發現了。
眼前的這兩人,根本就是兩具會呼吸的屍體!
是的。
屍體會呼吸!
兩人口鼻間的綿長呼吸聲,不難發現。
但是他們卻沒有心跳聲。
趙玲月似乎突然想到什麼,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齊宣,我需要你的幫助。”她緩緩開口。
“好!”齊宣立於趙玲月身後的破廟大門口,當他聽到了趙玲月主動請求幫助後,不加猶豫便一口應下。
嗖!
嗖!
兩道人影再度朝趙玲月襲來。
“幫我拿下這兩人,但別傷了他們的肉身!”趙玲月說話間,眼睛已然看向了馬車頂上的黑衣鬼麪人,“我去將那人拿下!”
話音一落,趙玲月的身形瞬間消失。
已經殺至近前的兩人撲了空,無神的雙眼之中似乎也有了一許的迷茫。
正當此時,一道身影飄然而至。
未等兩人反應過來,齊宣雙掌齊出,分別印在了兩人的胸口處。
白色的霜氣從掌間浮現。
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兩人的身上俱已蒙上了一層白霜。
嘭,嘭!
兩道僵硬的軀體仰面倒下。
簡直不要太簡單。
齊宣心想着。
而此時的趙玲月已經和黑衣鬼麪人纏鬥在了一起。
齊宣只是看了一眼,隨後眼中便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陰風爪,呵呵……”
……
破廟之外的密林中。
“趙玲月也在破廟之中,如此倉促出手,真的可行?”說話之人發音僵硬,身着異服,腳踩一雙木屐,赫然一副東瀛武士的打扮。
在他身邊,另有一人身着白衣,臉上帶着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具。
“不止是趙玲月,殺死你哥哥的齊宣也在其中。”頭戴面具的白衣人緩緩側首,聲音陰惻如鬼。
東瀛武士聞言眼神中瞬間爆發出強烈的殺意。不過轉瞬就歸於平靜。
他淡淡地說道:“藤原千軍這個廢物,竟然死在一個毛頭小子手裡,簡直是藤原家的恥辱!”
“呵呵呵……”
白衣鬼麪人陰惻惻地笑聲響起,隨後便閉口不言。
正當此時,突然憑空響起了一聲尖嘯。
“不好,是黑無常那邊出了事!”白衣鬼麪人凝聲道。
話音未落,便聽到“嘩啦啦”一陣響動,隨後一道黑色的人影在林間浮現。
“小心了,前方還有兩人。”緊追着黑衣鬼麪人的趙玲月耳邊再度響起了齊宣的聲音。
這麼近的距離,趙玲月也已察覺到前方兩道強大的氣息。
她心中一凜。
齊宣讓自己故意放走黑衣鬼麪人,說是密林之中還藏有兩人。
結果,還真讓他說對了!
她見黑衣鬼麪人的身形放緩,便也跟着放緩了腳步,隨後回身看去,
一顆光禿禿的樹幹上,齊宣正對她點頭微笑着。
當黑衣鬼麪人停在一處空曠的地形時,另有兩人在此等候已久。
最先吸引到趙玲月目光的,自然是那白衣鬼麪人。
“不愧是千湖山莊的二小姐。”白衣鬼麪人陰惻惻地笑道,“竟連尊上耗費心血煉製出的銀甲屍,也攔不住伱。”
銀甲屍……
齊宣站在距離幾人不遠處的一顆參天大樹上,白衣鬼麪人的話清晰地傳入了他耳中。
回想起剛剛被自己凍住的那兩人,裸露在外的銀色肌膚,倒也對得起“銀甲屍”這個稱呼。
眼瞧着三人已然呈掎角之勢將自己圍住,當聽到白衣鬼麪人口中提起的“尊上”二字時,趙玲月當即輕笑出聲:“我道是誰呢,在這裡鬼鬼祟祟地裝神弄鬼,原來是無垢山莊的鼠輩!”
被趙玲月一言點破身份,白衣鬼麪人頓時沉默不語。
“趙小姐,你的容顏果然如傳聞中的一樣美麗。”此時一道略顯僵硬的聲音響起。
趙玲月側目看去,發現是一個東瀛武士穿着的男人。
“東瀛人?”趙玲月一挑眉,看到了男人衣服上的紋飾,隨即冷笑一聲道,“原來是藤原家的。”
“嗨,在下藤原健一郎。”東瀛人看向趙玲月的眼神中充滿了赤裸裸的慾望。
“當年藤原秀虎雖說灰頭土臉的從中原敗走,但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趙玲月冷笑着繼續說道,“怎麼現在藤原家淪落到和這些藏頭露尾的鼠輩一起了。”
“趙玲月!”白衣面具人語氣中能聽出濃濃地怒意,“你當真以爲我們奈你不何?”
“動手!”
隨着白衣面具人一聲厲喝,他與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黑衣面具人同時出手。
兩人俱是五指彎曲,猶如利爪一般襲向了趙玲月。
這一幕自然落入了齊宣的眼中。
“果然是陰風爪。”齊宣笑了笑,隨後自言自語道,“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陰風爪是陰風使的武功。
而馮九清曾說過,死在齊宣手裡的陰風使,是由陰魂使陸頌一手扶持起來的。
由此可見,除了那張寒玉面具,
陰風使的武功傳承,也在陰魂使陸頌手中。
陰月教餘孽的身份非常敏感,除非是陸頌幾位信任的人,否則他不會將陰月教的武功外傳。
現下這一黑一白兩個鬼麪人,均是用的陰風爪!
想來二人與陸頌關係匪淺。
……
趙玲月面對黑白鬼麪人的圍攻絲毫不落下風,甚至隱隱壓過了二人。
又是被一指劍氣逼退的白衣鬼麪人,不由得厲聲衝着在一旁看熱鬧的藤原健一郎喝道:“還不動手,別忘了與尊上的約定!”
“唉——”
藤原健一郎聞言幽幽一嘆,熾熱的眼神看着身形靈動的趙玲月,隨後慢吞吞地從腰間拔出了一柄短刀。
“對不住了,美麗的趙小姐!”
“修羅斬!”
伴隨着一聲暴喝,黑色的刀氣斜劈而出!
吱啦!
刀氣掠過,似乎空氣都被灼燒了。
趙玲月餘光一掃,當即凌空一個翻身騰挪,躲過了黑衣鬼麪人凌厲的一爪。
站定之後,目光微凝。
颯!
黑白鬼麪人同時身形一滯。
滴答,滴答,滴答……
耳邊竟然傳來了水聲。
白衣鬼麪人低頭一看,自己的雙腳竟然站在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
劍意!
正在樹端之上看着下面一舉一動的齊宣也不禁露出詫異之色。
這是他第二次見趙玲月用出劍意了。
和當初傅雲容和馮九清聯手營造出的意境一樣,
劍意的本質也是將對手拉入劍客自身營造的意境之中。
那是一方完全由劍客本人主宰的小世界。
劍客對自身劍意的領悟越深,營造的意境就越真實。
被拉入意境中的人,所受到的一切傷害,都會在現實之中根據意境的真實程度,受到同樣的傷害。
唰!
一柄由水凝成的劍穿過了白衣面具人的右肋。
強忍着劇痛,白衣面具人摸向了傷口……
入手便是一股溫熱。
他收回手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腥,甜……
“我真的受傷了!”
“不,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白衣面具人看着眼前一片片延綿不絕的湖泊,言語之中透露着絕望。
而正當此時,伴隨着湖面波紋鋪開,每一片湖泊的正中,湖水緩緩向半空凝聚,眨眼的功夫,一柄柄水光瀲灩的劍便已成型!
……
齊宣看到了白衣面具人的右腹處染成了一片紅色。
便知曉他已經陷入了趙玲月的劍意之中,無法自拔。
“啊!”
此時一聲慘叫響徹山林。
三人之中武功最差的黑衣面具人已然倒地,發出了痛苦地嘶鳴。
“我的眼睛!”
“手,腿!”
……
“劍意?”
看着眼前延綿不絕的湖泊,以及湖泊上空逐漸凝聚的劍,藤原健一郎目光瞬間變得冷峻。
此時,湖泊上空的劍已經凝聚而成。
嗖,嗖,嗖……
伴隨着陣陣破空之聲。
茫茫如雨點一般的劍朝着藤原健一郎襲來。
“呼——”
藤原健一郎深深吐出一口氣,隨後緩緩閉上了雙眼,一絲絲黑色的氣息逐漸從他的身下溢出,將腳下所站的湖面漸漸染黑……
當透明的劍尖就要觸碰到他的鼻尖之時,藤原健一郎猛地睜開了雙眼。
“修羅煉獄!”
他雙手緊握住短刀,一聲暴喝,腳下的黑氣瞬間炸開!
咔咔……
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嘭!
眼前的一切猶如山崩地裂一般,瞬間塌陷。
藤原健一郎的眼底浮現出一抹恐懼,隨後翻騰的真氣再也壓制不住……
“噗!”
一口血噴出。
藤原健一郎無力地跪倒在地,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轉而又慢慢重歸於清晰……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枯黃的落葉。
藤原健一郎嘴角突然浮現出一絲笑意。
他從劍意中脫身了。
“嗯,你的修羅斬也算有幾分造詣了。”一道悅耳的聲音讓藤原健一郎笑容凝固。
“齊宣!”隨後趙玲月的聲音再度響起,隱隱可以聽出幾分慍怒。
“對不住,一時好奇!”此刻現身的齊宣一臉尷尬,不敢直視趙玲月的雙眼。
他只是很好奇趙玲月的劍意。
所以特意下來感受一下。
沒想到自己的修爲太過於強大。
在趙玲月的劍意之中,只停留了一瞬,便導致了她的意境徹底崩潰!
但就是那一瞬,還是讓齊宣見到了延綿不絕的湖泊。
“這就是你的劍意嗎?”齊宣趕緊扯開話題,笑着說道:“倒是和千湖山莊十分相符。”
趙玲月頗爲不滿地白了他一眼。
藤原健一郎的表情有些呆滯,聽着二人的話,他回想起剛剛從意境脫身時,那山崩地裂的畫面。
原來……不是憑我自己的能力從意境之中脫身啊!
“啊——”
黑衣鬼麪人還在不斷地哀嚎。
趙玲月走過去直接揭開了他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來,雙眼早已染成了一片血色。
而白衣鬼麪人則是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齊宣走過去,揭開了他的面具。
這張臉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白衣鬼麪人胸前微微起伏,顯然還活着。
但是右腹和胸口處的白衣,已經被鮮血染的猩紅。
“你的意境竟到了這般地步。”齊宣看着白衣鬼麪人的傷口,不由得感嘆道。
能在意境之中造成實質的傷害,說明她已經將劍意領悟到了一個極致的境界。
趙玲月聞言只是搖了搖頭:“我的千湖劍意也只能傷人罷了,且劍意籠罩的範圍不過百步,和真正的劍道高手相比,還有不小的差距。”
真正的劍道高手……
有了劍意加持的趙玲月已經算是同階無敵。
除非是像齊宣這種,修爲高到她的意境無法容納。
但是世上又有幾人能有齊宣這樣幾乎到頂的修爲呢。
這天底下,還有誰能配到上趙玲月口中真正的劍道高手。
似是看出了齊宣的疑惑,趙玲月直言道:“此次武林大會你若參加,便可以見識到,被譽爲天下劍道之宗,真武劍派的截天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