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匣子帶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林澤幾人開始朝更遠的方向搜尋，嘗試着找到更多的遺蹟。
受到祖像結界的範圍限制，無數年的繁衍生息，也沒有讓他們的人口有什麼本質上的增長，不過隔離晶的存在，倒是讓他們得以長時間離開結界的保護，去更遠的海中探索。
一路上都沒有什麼異常的遺蹟，彷彿這片海域中，魚人們曾經存在過的證據，就只剩下那巨大的艦船殘骸與城市遺蹟。
“什麼都沒有，我們回去吧。”林澤有些失望，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期之中，隔着數千年的時間，想要在這變化無常的海下，找到過去的痕跡，實在太難了。
就在幾人準備返回的時候，遠處突然閃過一道黑影，讓林澤停下了動作。
那似乎是一個擁有人形的生物，只不過距離實在太遠，海下又非常陰暗，就連以林澤的眼力，都沒能看仔細。
“阿澤，怎麼了？”
林澤沒有回答，而是豎掌止住了她們的疑惑，閉目仔細感應。
“沒有魔力的反應，或許只是普通的生物吧。”
話音未落，便有一團黑影從深海方向涌動過來，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如同黑幕一般。
沒有任何魔力的動靜，幾人也沒有太過在意，直到組成黑影的生物露出面容，他們才吃驚地做起了準備。
那些，分明就像是畸形變化的魚人。
與海獸變化出類人形的智慧體不同，這些怪異的魚人眼中沒有任何智慧的光芒，反而充滿了殘暴與戾氣。
本該呈現淺藍色的皮膚變成了褐色，鱗片的覆蓋比例也提升了許多，皮膚上還長了許多暗色的小疙瘩。它們的頭顱還能隱約看出類似於人類的面容。只不過變得有些尖銳，棱角太過分明，讓人不自覺想起尖刺。
它們衝的越來越近了，第一隻怪魚人的眼睛中，已經倒映出站在前面的林澤的身影，它猛地張開了雙手，根根錯亂的尖刺從它們的皮膚中彈出，雙手幾乎完全變成了一對武器。
吼
怪魚人嘴裡發出難聽的嘶吼聲，交錯的牙齒如同匕首一般凸出來，它整個身體朝林澤撲了過去。
它很瘦，也很矮，只有林澤的一半身高，就像是一隻長相怪異的水猴子，被海水死死禁錮，完全無法掙脫，只是不斷嘶吼，沒有表現出任何智力。
無數怪魚人死死地趴在一個巨大水球上，用手上利爪跟尖銳的牙齒撕扯着水膜，試圖將它撕破。
“這個到底是什麼？我從來沒有聽過海中還有這種生物存在。”青雅有些驚魂不定，雖然以她的實力，完全能夠在這些魚人的包圍下脫逃，不過面對這些猙獰卻又與本族非常相似的生物，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不知道，不過，或者這些是留在這片海域的魚人們變化而成。”林澤將被禁錮的怪魚人牽引到自己身前，仔細打量着。
許多細節都在告訴他，這隻魚人跟青雅這個族羣的魚人十分相似。
“怎麼可能！？”話一出口，青雅便又搖了搖頭，“的確是有這樣的可能性，不過，爲什麼他們會變成這樣？”
“或許，對於魚人先祖們有害的魔力，並不僅僅是會削弱他們的體質，減少他們的壽命，更會將他們的智慧剝離。”
魚人先祖們的力量體系與此時的魚人、人類都大不相同，他們的力量主要表現在精神力，這種力量會被這顆星球的魔力所幹擾。
“所以，你們的先祖可能是在逃離這片海域之後，開始了漫長的遷移，魔力雖然無孔不入，不過畢竟不是均勻地分佈在整個星球上，深海中的魔力濃度必然更低，而在遷移途中，你們的先祖逐漸習慣，甚至能夠對這種魔力加以利用。
而這些怪異的魚人，他們可能是不知道爲什麼，沒有一同邁上遷移的道路，而是避開了人類的攻擊之後，就近生活下去了。
濃度極地的深海環境緩慢地改造了你們的先祖，雖然跟最初的魚人比起來，你們的壽命削弱了許多，不過終歸還算的上是完整地傳承了下來。而這些魚人，卻在之後的時間中，被魔力逐漸摧毀了他們的力量，也就是他們的精神力。
當然，是不是真的如此還未可知，不過的確很有可能，從黑匣子內的資料可以推測出來，先祖魚人們維持精神力的基礎便是智慧，卻偏偏就是這個能力與世界格格不入。”
“所以，這些可能跟我們來自同一個祖先？”
“嗯。”
話雖然是這麼說，林澤動起手來卻沒有留什麼情面，他外層的怪魚人被無數水刺刺穿，血水將整個片海水染得渾濁不堪。
吼！
倖存的怪魚人開始發出刺耳的尖銳叫聲，遠遠傳開，隨後，遠處同樣傳來一陣吼聲。
有什麼龐大的物體快速朝這邊移動着。
林澤突然意識到，這些怪魚人，應該就是青雅一族中的，那些想要回到真正的祖地的魚人們，在途中遇到的阻礙了。這些瘦弱的怪魚人並不強，非常之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那些能夠穿越大海的魚人們殺死，真正的兇手，多半還在前方。
最後一隻怪魚人被水刺貫穿了身體，林澤並沒有衝動，而是讓冰女帶着青雅跟齊君暫時躲避。海中的危險很多，達勒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按照林漸的說法，這個世界的大海佔了大半面積，更何況陸地的空間不比海洋，海洋上下這麼廣闊的空間，都有可能孕育出強大的生物。
那龐大物體的速度還要超乎林澤的想象，前一秒還只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影子，下一秒，已經可以隱約看出它人頭大小的輪廓。
似乎是怪魚人們的血液刺激到了那龐大的生物，它發出的聲音幾乎將海水都震動起來。
“天啊！”
青雅不自覺捂住了自己的嘴，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個長着好幾個上半身的龐大魚人。
它有一條巨大的尾巴，雖然已經很淺，不過仔細看去，林澤還能在上面看出一絲拼合的痕跡。它的上半身從腰部開始分化，裂成五份，四個上半身面向四方，剩餘的一個上半身則是立在中間，面對着林澤等人。
這些上半身看起來比一般的怪魚人要順眼很多，它們鱗甲包裹下的胸口微微隆起，顯然都是雌性，而且它們的身體並不像一旁的怪魚人屍體一樣乾枯，而是顯得有些豐腴。
嚶~
中間的半身突然發出嬰兒般的尖銳叫聲，聲波穿透海水，直接灌入林澤幾人的腦海中，就連捂住耳朵都不能阻攔絲毫。
哪怕是林澤，都有了一瞬的恍惚。
不過林澤的精神力也不是白給的，他很快便掙脫了叫聲帶來的副作用，清醒之後，看到一隻巨大的手掌朝自己拍了過來，手掌上佈滿了細密尖銳的倒刺，讓林澤不由得吸了一口倒水。
它的力量很大，即便是在林澤全力控制水流的情況下，都幾乎將林澤打飛數十米，不過除此之外，它似乎並沒有別的能力。
“這就是先祖魚人們的能力？”林澤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念力是精神力在現實中的具現，但是它並不僅僅只有這一個表現形式，聲波同樣是念力的載體，而且通過這種無形之物，念力可以穿透絕大部分防禦，直接對敵人造成影響，只不過這是最簡單的運用方式，也並不具備直接的殺傷能力。
但是，對於沒有特殊防護的魚人來說，這種攻擊足夠致命，只需要一瞬的恍惚，他們便會葬身在這隻巨大的怪魚人的攻擊之下。
林澤看到中間的魚人半身嘴脣微張，似乎要開始下一輪攻擊，他操控着水流，將它中間的頭顱籠罩起來，快速旋轉着，將它的攻擊堵了回去。
吼！
旁的四個半身發出憤怒的咆哮，它的十隻手都扒到了水流上，想要將它撕碎。
“雖然還保留了一些能力，不過智力終歸還是不存在了嗎？”
林澤本以爲這隻保留了先祖魚人能力的怪魚人，會因此擁有其它怪魚人們沒有的智慧，然而從它此時的表現來看，就算是擁有念力這種需要精神力的能力，它似乎也沒有恢復智慧。
不過，智慧需要通過不斷的學習累積，在一羣怪魚人之間生活，就算是一個正常的人類或者魚人，從小生活在無法學習的環境中，到最後，多半也會變成一隻真正的野獸吧。
這麼一想，林澤又有些釋然。
或許，能從它身上得到一些真相。
這隻巨大的怪魚人比林澤想象中的還要大一些，在它被水流暫時固定之後，林澤纔開始仔細打量，發現它的身體並不是純粹的肉體，而是帶着一些晶石的質地。
“原來如此...”
林澤覺得自己明白了，爲什麼那些留在距離淺海不遠位置的先祖魚人們能夠留下後代。
很有可能是因爲，他們將隔離晶融合到了自己的體內，或者說，他們通過隔離晶將數個魚人個體融合到一起，以此對抗那日漸濃郁的魔力。只是林澤明白的是，這個巨大的魚人是後天聚合，還是出生之後就是這幅模樣。
這應該也是它顯得如此龐大的原因，它的身體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由隔離晶組成。
它很厲害，林澤認識的魚人中，或許只有達勒才能穩穩勝過它，其他人，就算是大祭司，也需要好幾個人一起才能戰勝它，這還是在沒有考慮對方聲波攻擊的情況下。水流對它的作用很小，在它中間頭顱周圍高速旋轉的水流並沒有對它造成太大的傷害。
這固然是因爲林澤想要留它活口，沒有用力，不過更大的原因是，水流哪怕形成了鋒利的水刃，也無法完全切入它的肉體，彷彿在它的皮膚外，有一層不可視的防護，哪怕以林澤的內氣能級，也只是造成了一些輕微的劃傷。
而它的十隻手，已經將這些水流形成的漩渦撼動。
換作普通的魚人，只能依靠水流的衝擊力對它發起攻擊，而被它的攻擊打中，立時間便會失去行動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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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吧。”
幾根水索從無到有，逐漸成型，最後固定在手腕粗細，將這隻怪魚人緊緊束縛。五個半身被捆縛在一起，擠成一團，手臂幾乎都要打結。
“青雅，君兒，冰女，沒事了，出來吧。”
青雅三女游到林澤身旁，仰頭看着高大的怪魚人，心中着實驚歎，就算是當初的那些五花八門的劣化獸那麼多，也沒有遇到過這樣詭異的存在。
它的五張嘴都被另外的水流束縛，只有兇狠的目光刺在衆人身上。
“我們去找找看，它的老巢吧，冰女，到時候她們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我明白的。”
順着這隻巨大的怪魚人來的方向，幾人慢慢朝前游去。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他們來到一處海溝，前方散發着與怪魚人們身上相同的氣息，林澤知道，他找到對方的大本營了，至少是一處聚集地。
越靠近海溝，被束縛的巨大怪魚人便掙扎的越發激烈，它嘴裡發出嗚嗚聲，不知道想要表達什麼。
“你們看住它，我去探探。”
林澤將怪魚人教給冰女看守，自己則是如同一條真正的游魚，無聲無息地潛游了過去。
海溝很深，在光線不強的深海中顯得尤其深邃，海溝的兩旁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勉強可以看到，兩旁的牆壁上，有無數黑影在蠕動。
在林澤接近到一定距離之後，那些黑影同時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整齊劃一地擡頭盯住了林澤，哪怕是林澤，也因爲這一幕有些頭皮發麻的感覺。
沒有號角，沒有任何預兆，這些黑影如同黑色的細流一樣，從海溝中涌出，目標很明確，那就是林澤。
吼！
第一個怪魚人發出怒吼，緊接着，怪魚人們發出的怒吼聲如同雷霆一般，充斥着整片海域。
其中還有許多與那巨大怪魚人相似的存在，只不過融合的怪魚人數量不同，它那五個半身的身體似乎就已經是頂尖，在這密密麻麻的怪魚人中，擁有融合過的身體的，只有一小部分，而這一小部分中，融合數量超過三個的都不多，達到五個的更是隻有十個。
“魚人的攻擊性並不強，這些怪魚人卻是剛好相反，如此強烈的攻擊性，除了劣化獸，我真是沒有見過哪些生物擁有。”
林澤運轉內氣着重護住頭顱，精神力也凝聚成幾乎達到實體的程度，他吐出一口廢水，身體快速移動，帶起一連串細密的氣泡，朝那一層黑幕一般的怪魚人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