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會長驚愕地看着林澤,眼中流露出十足的不可思議,不過畢竟是曾經當過會長的人,她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反而平靜地問道:
“爲什麼?”
“因爲他要殺我,被我反殺了。”
“爲什麼?我瞭解他,他不會無緣無故去殺一個人。”
“的確不是無緣無故,他修煉血煉之術,承受了非常嚴重的後遺症,想要通過我,或者說像我這樣的高級戰士,治癒他的傷勢,順便成爲真正的武聖。”
女子頹然坐下,林澤的話不長,卻含有不少對她來說,具有衝擊力的內容。
“或許我不該將血煉之術教給他的,呵,非常嚴重的後遺症嗎?是我害了他。”
她依稀記起過往,早在十年前,兩人便相識,那時候她便已經是高級法師,而飛一,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級戰士。
飛一木訥、內向,卻又善良,雖然他一直以來都以陰沉示人,卻從未做過害人之事,有過不堪之舉,成爲她的護衛之後,更是盡心竭力,似乎要把一切都奉獻給她。
只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飛一主動離開了,也是從那時候起,她才知道,這個比自己小很多的男人,喜歡自己。
“能把發生的事情,告訴我嗎?”女子嘆氣,擡起頭看向林澤。
她的神情複雜,眼前這個詭異的男人,殺死了飛一,只不過,卻是飛一主動想要殺他,而被他反殺,這樣告訴自己,女子心中有些坦然,不過卻仍想知道飛一的情況。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澤將發生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遍,女子則是在一旁認真地聽着。
聽着事情的經過,女子的心有些悸動,她沉默片刻,問道:“那你又是爲何找上我?見過裴...不,還是叫他飛一吧,見過他修煉血煉之術之後的慘狀,我想你應該不會也想着要這門,禁術吧?”
“當然,我對它沒什麼興趣,我感興趣的是,葉家人,或者說,葉心。”
女子一怔,輕笑道:“葉心已經死了,至於葉家人,既然你能隨意在這裡出入,想必也見過他們了吧--若是他們還活着的話。”
“的確,他們是還活着,雖然可能他們更願意死去,我很奇怪,爲什麼你會知道血煉之術,我沒記錯的話,心月會的前身,水聖學派的法聖,就是死在葉心手裡的吧?”
“的確,我們本應該仇視葉心,不過誰讓我成了心月會的會長呢。對了,我叫伊月。”
“伊月...心月會,心、月,難道,你跟葉心...?”
“很奇怪是吧?我是水聖學派的成員,卻跟城主有私密的關係。”
“的確是奇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葉心應該是一個老頭子的形象吧?雖然以權勢、實力來說,葉心的確都很優秀,不過以你的條件,不難找一個在相處方面,條件更好的伴侶纔是。”
“的確,不過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奇妙,自然而然地發生,我跟心哥接觸之前,也從沒想過,自己會跟一個比我大了好幾輪的男人好上。”
總之事情就這樣發生了,他們走到了一起,不過一個是老邁的城主,另一個卻是年輕貌美,至少看上去年輕貌美的女子,他們的事情並沒有宣揚出去,只不過這瞞不過她的護衛,飛一自然也知道了,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才選擇遠離。
“水聖死後,心哥將他的大半魔力都以大能力灌入我的體內,直接拔高了我的力量,順便讓我做了水聖學派的派主,我以絕對的實力將衆人壓服,並將水聖學派改成了心月會。當時想要心哥死的人很多,他擔心會牽連到我,因此從未暴露過我跟他的關係,只不過沒想到,最後他以掌控者之身,隕落了。”
“在那之前,心哥將血煉之術交給我,不過讓我不要修煉,說其中還有一些小問題,等他完善之後,再親自教導我,我自然是答應下來。”
“其實我本來就不願意修煉,血煉之術有些惡,雖然可以使用任何蘊含魔力的生物修煉,包括劣化獸和魔獸,其中卻以同類最爲適合,按照他當時的推算,若是想要將我推上聖階,少不得得血祭十幾個與我相同實力,甚至強過我的法師。”
“後來,心哥死了。”
“悲痛之餘,我也沒有表露出來,只不過當時卻有葉家人找上我,希望我能爲他們提供庇佑,那時候我才知道,心哥將我當成了一條退路。”
“他自己已經退無可退了,心哥不死,所有人,所有的法聖、武聖,都不會睡得安心,但是葉家人卻不同,少一部分人根本不會有人在意,於是這一支他的直系血脈,便遵從他的囑託,暗中來到心月會。”
“只可惜,我固然是心月會的會長,卻並不是心月會唯一的聲音,會中人多眼雜,很快就有人發現了葉家人的存在。”
“當時並沒有人聲張,我也只是隱隱有些感覺,卻只當是自己思慮過度。”
“最後,我的房間內被安置了異變者的混亂魔石。呵,我已經萬分小心了,卻還是沒想到,被自己最相信的人背叛了,若不是混亂魔石,心月會衆人合力,我雖然不敵,卻也能逃離。”
“再之後,就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林澤靜靜地聽着,算是瞭解了一些始末。
“那你知不知道,葉心手中有一顆,額,方塊一樣,比最高級的晶核還要純淨的魔力結晶?”
“你就是爲它而來嗎?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葉家人並沒有帶這樣的東西出來。”
“我知道,它已經被葉心用掉了,我問的是,葉心得到它之後,有沒有做過事情。”
伊月蹙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它的存在,如果它真的如你所說,是那樣寶貴的東西,我知道的話不可能沒有印象。”
心跳、血流全都正常,伊月的身體沒有半點說謊的跡象,林澤有些失望。
“看來只能去問一問葉家人了。”
“他們,怎麼樣了?”
“他們...很慘。”
聽完林澤描述的情況,伊月有些愧疚,卻沒有出聲懇求林澤出手。
“你也看到了,這個房間內充滿了混亂魔力,在十多顆混亂晶石的作用下,哪怕我比一般的高級法師更強,也做不到反抗,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會怎麼對我?”
“我...”
林澤正準備回答,突然察覺到有人正在沿着通道靠近。
“有人來了。”
他往後一退,貼上牆壁,在伊月驚訝的眼神中,沒入牆壁之中,消失不見。
她起身來到牆壁旁,遲疑着伸手撫上牆壁,卻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有人來了,如果不想被發現異常,你最好還是表現得跟平時一樣。”
“...”
伊月聽着從牆壁上傳來的聲音,一時間怔住了,不過聽到石壁外傳來的腳步聲,她很快便恢復過來,如平時一樣,安靜地坐下。
石壁上突然裂開一道縫隙,浮現出一道石門的形狀,被推開。
進來的兩人林澤恰好都認識,正是心月會現任會長,還有之前去過關押葉家人囚室的戰士。
“老師,您還是不肯說嗎?”
心月會長神色複雜地看向伊月。
伊月擡頭回望,同樣神色複雜:“我知道你恨葉家,不過我不能讓你把他們殺死,若是我將血煉之術交給你,恐怕他們立馬就是被你殺死吧?”
“的確,葉心已經死了,我的氣自然只能撒在他們身上,”心月會長點了點頭,“不過現在若是讓他們自己選擇,恐怕那十人都會願意得一個速死吧。”
“你變了。”
“是啊,我變了。”心月會長突然激動起來,“那你還記不記得我爲什麼會變!?我!的!老!師!”
“我記得,婉兒她...”
“不要提她的名字!”心月會長喘着氣,眼睛通紅,“她是你看着長大的,然而你卻不願意讓那幾個葉家人爲她陪葬嗎?”
“我...”
“我已經越來越沒有耐心了,老師,我不希望強逼你開口,你知道的,直到現在,我都敬重你。”
“我知道。”
“不要逼我。”
伊月見心月會長臉上露出失望之色,突然開口:“墨兒,血煉之術修煉不得,它...”
“太惡?你跟我說過了,可是那又如何,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不用它,我如何晉升聖階,如何對他,他們交代!又如何爲婉兒報仇?”
心月會長指着身旁的戰士,激動地說着。
“你不懂,修煉血煉之術的後果太嚴重。”
“你又如何知道?你不是從未修煉過?葉心用血煉之術成爲掌控者,不也只是實力稍微有些偏弱而已?”
“我...”伊月一時語塞,她感覺身後傳來針刺般的感覺,她知道,這是林澤在警告她。
“你終究還是向着外人。”
心月會長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他身旁的戰士深深看了一眼伊月,對她行了一禮,跟了上去。
“你們的關係還真是有些複雜。”
伊月已經不驚訝與林澤的突然出現,她頭也不回:“是啊,是我對不起他們。”
“他們?”
“墨兒是我的弟子,剛纔我說他背叛了我,其實想想,是我背叛了他纔是,他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其實並不怪他。”
“另一個人是誰?”
“他?算是我的孫女婿吧。墨兒視我如母,婉兒是他的女兒,便像是我的孫女一樣,昊傑雖然跟墨兒一般年紀,卻跟婉兒情投意合...你應該懂的吧?高級戰士壽命悠長,這樣的事情很多。”
我其實並不是很懂,林澤心中暗道。
“你僅僅爲了保全葉家人的姓名,不惜傷他們的心嗎?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他們才更像是你的親人吧?”
“心哥將他們託付給我,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辜負他。”
“就算辜負你的親人?”
“就算辜負我的親人!”伊月斬釘截鐵地說道,林澤並不能理解她的想法,難道這便是所謂愛情的魔力?他想起遠在海底堅冰中的清雅,若是她將自己的族人託付給自己,前提卻是令親人傷心絕望,林澤覺得自己並不會執着與此。
“你願意救他們嗎?我可以把血煉之術交給你,如果你有其它任何條件,只要你能答應庇佑他們,我都能答應你!”
“我原以爲你不會將血煉之術泄露出去。”
“我只有這個籌碼了,而且,若是他們被救出去,我也好全心幫墨兒。”
這關係着實有些複雜,林澤旁觀都感覺有些糾纏。
“對了,你的弟子說,他要成爲法聖之後才能爲他的女兒報仇,難不成葉家還有法聖不成?”
“不,那不是葉家人,而是曾經歸降心哥的法聖,婉兒與葉家人發生衝突,正好撞見他,被他...算了,若我能出去,自然會全力幫助墨兒報仇,那麼,你願意幫我們嗎?”
“你會相信我?若是我轉頭就將他們殺了,你又能耐我如何?”
伊月慘然一笑:“我也只能相信你了,墨兒說的你也聽到了,他忍不了多久了,他說的沒錯,是我一直在逼他,他是個好孩子。”
林澤面色古怪,心月會長是個老人樣貌,伊月卻長着青年女子的臉龐,着實有些違和。
“可以,不過你要保證,讓他們回答我的問題。”
“你說的那個魔力結晶嗎?我不覺得他們會知道。”伊月苦笑。
“不需要他們知道全部,有些線索就足夠了。”
“那好,墨兒每隔三天就會下來找我,到時候你幫我救出他們。”
“其實你可以讓我帶你出去,你自己就能將他們救出來的。”
“來不及的,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雖然沒有傷及根基,卻因爲在混亂魔力中待了太久,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恢復,我就算出去,也不過只是一個普通的高級法師,甚至連一般的高級法師都不如。”
“好,不過若是他們中有我的仇人,我會殺人。”
“這...好!”
殺人不過頭點地,林澤能夠理解心月會長的憤怒,卻對他的做法不能苟同。
“呵,其實我也沒什麼立場說別人。”林澤想起當初自己是如何對待林戈的,似乎又能理解對方這樣的行爲。
“只不過君兒那裡有些不好交代。”若是齊君真的要遷怒那些葉家人,他也只能象徵性地保下幾人了。
其實林澤見過伊月,並知道她對能源石的事情並不瞭解之後,完全可以直接闖到囚室中,詢問那些葉家人。
“看來是多次一舉了啊,不過能讓他們自己配合,總比逼問要好的多。”
林澤固然能夠通過對對方身體的監控,瞭解其是否說謊,卻不能面面俱到,連對方是否隱瞞都知道,這連林漸的儀器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