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您好,我想請問貴店近日是否招工?”
東旺酒樓纔剛晨起開張,開了大門,跑堂和夥計只是剛剛開始打掃大堂。
坐在櫃檯內的劉之言擡頭打量了一下來人。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還是個女娃兒。
在這樣的小鎮子裡。半大的孩子早早出來做學徒的,做夥計的不少,女兒家倒不算常見。
“招的,現下還招幫廚的。”劉之言打量崔寧的模樣,五官很是豔麗,不過看打扮看得出是村裡的姑娘。估摸是來做廚娘的。
崔寧一聽就知道劉之言的想法。主動介紹起來:“掌櫃的,我能寫會算,極擅術數,敢問您這裡現下還招賬房嗎?撇開做賬房的時間我也可做廚娘。”
劉之言聞言倒把手中的賬目冊子放下了。
“哦,你能算數?”劉之言又一次打量了崔寧一眼。從櫃檯裡走出來。
“我們今日的確有招收賬房先生的打算。”
崔寧瞭然。東旺酒樓在小鎮上開了何止五六載。自羅豐兒有記憶起就在鎮子上興旺至今。
那賬目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做了一式兩份,必然是有些年頭了。那採購食材的賬目魚鱗冊子,食材損耗,酒宴談好的,包間桌宴的價格,將廚子借去富戶置辦酒宴的賬冊,多如牛毛,哪是短短几日能整理完的。
現下的東旺,就算不收夥計,也一定缺一個算賬的賬房先生。
“掌櫃的怎麼稱呼,若不信我的術數能力,儘管考較。”崔寧很主動。算數對她來說很簡單,做賬房先生對她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劉之言考慮了片刻。取來筆墨紙硯。“可,我給你出些題目,若你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把我出的題都算對,那麼就請你做我東旺的賬房先生吧。”
崔寧心中絲毫不慌:“您請寫。”
劉之言在櫃檯內開始提筆書寫。
大堂中打掃的跑堂夥計都被吸引了注意。
崔寧安坐在大堂中一張飯桌旁。觀察了一下東旺酒樓內的佈置。
東旺酒樓是奉都數一數二的酒樓。用藍星的話來說可以算得上是一家連鎖酒店。
在奉天府開設的東旺酒樓,那裡是整個奉都最大規模的酒樓,四層的大樓,內院後院還有亭臺樓閣。是達官顯貴開宴設席必去的地方。
而開在這家小鎮的東旺酒樓卻沒有那樣的規模,酒樓只有兩層,大堂中放着九張方桌,靠裡處還放着七張隔了木欄的桌子,僻靜些。大堂收拾得很乾淨,才清晨,屋裡還有些暗,也不打緊,看得出平日也在打掃。
樓上有六間雅間,從雅間出來便可俯瞰大堂。
崔寧百無聊賴地看着夥計打掃,思維在慧神系統中暢遊。
東旺酒樓離誠輝堂不遠,她要找的聞一寒先生就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可距離是拉近了,要結識這樣一位學識淵博的先生卻不是簡單的事。
她既不能做學子去書院學習,也不能貿然的找上門。
系統給予的信息寥寥數筆,甚至不如她從村學的王先生那瞭解得多。
至於聞先生的性格,可以說這人天性倒很豁達。有些放蕩不羈灑脫的意思。
而慧神系統的商店仍未開啓,她對這個商店再好奇也只能是看得見摸不着。
劉之言這邊洋洋灑灑寫了兩大張紙。
他滿意地拿着這兩捲紙從櫃檯中走出:“我出的題就都在這了,小姑娘,不是我刁難你,實則我自己對算數之事也很有研究,若你只是平常的會些算數,劉某實在難以聘用你做東旺的賬房先生。“
崔寧聽得出劉之言話中的不信任,也是,像她這樣的女子,尋常是不會來酒樓應徵賬房的。
崔寧掃了一眼這兩卷“試題”,接過劉之言的毛筆,扯過兩張白紙便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起來。
劉之言的算盤還在手裡,忙點上一炷香。崔寧壓根兒沒有看他手裡的算盤,只是看一眼試題,一小會兒便在紙上寫起來。
崔寧的毛筆字寫得一般,只說得上是字體工整,下筆速度也不快,可是答題的速度卻不慢。
大堂的夥計們紛紛注意過來。有幾個皮的圍在劉之言身邊,圍在桌子邊看着崔寧答題。
“掌櫃的,這小娘子真來做咱們的賬房嗎?”剛擦了桌子的小二狗腿的看着劉之言問道。
另一個拿雞毛撣子敲了一敲他的腦袋:“話真多,活幹完了嗎?咱們掌櫃的可是少東家那兒派來的,出的題也是極難的題,尋常秀才先生要寫也得一炷香,這小丫頭纔多大?淨說傻話。”
劉之言看看手裡的算盤,又看看崔寧沒多時便落筆書寫,“若不是有點本事在身上,恐怕也不敢來我們這裡‘撒野’。只不過,我怕這位女賬房先生對自己太過信任了。”不過是個村姑。
周圍的夥計得了招呼,明白了劉之言的意思,也自去做該做的事情了。
劉之言雖然只是少東家手下一個小管事,可他精於算數,也好歹在奉天府的東旺當過差。識人算不上毒辣,也有自己的一套管理的法子。不然也不會派到這小小的沙坪鎮料理這攤陳年老賬。
他並不看好崔寧,連算盤都不用,哪怕是覈算正誤,也不能如此大意。
大意,這是做賬房先生的大忌,若賬目有一處錯,便有處處錯。
劉之言輕笑了一聲,轉身剛要走回櫃檯,這香只燃了半寸,想必還要等上許久。
剛走進櫃檯,把賬目翻開,劉之言打算繼續覈對賬目。崔寧的聲音響起:“掌櫃的,請您來看,我這些算得都對不對。”
劉之言擡起頭來,那香只燃了一寸長,剩下的三四寸還插在香灰盒裡,連上面已燒的灰燼也還未斷。
他看着崔寧遞來的字跡工整的紙張,自己拿過算盤覈對了起來。
不止大堂的夥計,後廚的幫工不知從哪來的也湊到大堂裡來。
門口這桌子邊嗚嗚泱泱地圍了六七個人。沒一個人出聲的,只聽着自家的掌櫃把算盤敲得劈啪作響。
有眼力見兒的給崔寧端了一杯茶水,崔寧就在一邊等着劉之言的驗算。
那香還在燃,只剩下了不到半寸的時候,人堆裡冒出一句聲音:“哎呀,失敬失敬!某姓劉,不知道小姐怎麼稱呼啊!”
崔寧把茶水放下:“劉掌櫃不用客氣,小女子姓羅,討個生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