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回 湖陽鎮戰鬥(五)

李大中鼻子哼了一聲說:“小鬼子挺精的,還想着回來呀,還想着回來再把這兩門步兵炮給奪回去。”

韓行說:“不用再奪回去了,我們接收了,你給他打個收條。”

就在紅薯窖的旁邊,還有幾具日軍的屍體,有一個日軍的屍體旁邊放着一個日記本。吳小明翻了翻,最後一頁記載:“(五月)十五日,晨5時,昭上大隊長早餐時,爲敵炮彈擊中玉碎,大隊部傷亡殆盡……”

這時候,一個藏在村裡的老大爺出來對韓行說:“昨晚上有日本兵五六十人,從村子的西南面逃跑了。”

韓行感到有點兒遺憾,對張小三說:“苦戰一場,還是沒有全殲這股子敵人,還是有一些鬼子跑了。”

韓聲濤這時候過來了,低沉地說道:“我們的傷亡也是慘重的,主攻的2營、3營傷亡官兵近400人,最大的損失是第2營營長沈金生戰死了。沈金生營長是黃埔軍校第5期畢業的,是第4師老資格的營長,能打仗,我倆很談得來,他是在指揮衝鋒時中彈犧牲的。

我們3營犧牲了2名連長、4名排長和十幾 名班長。我組織數次衝鋒及最後組織敢死隊時他們個個奮勇爭先,皆壯士也!死得英勇啊……”

韓行一時默默無語,古人講,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何止是八百啊,殺敵四百,我們也死了四百。可見敵人是意志之頑強,技術之精湛。

但是湖陽鎮王莊之戰,我們是勝利了,戰鬥不在於雙方死人多少,而在於戰鬥目標是否達到。王莊我們攻進去了,並幾乎全殲了敵人,敵酋大隊長昭上被我們打死了。

由於天氣炎熱且救護條件差,有的重傷員的傷口都生了蛆,南征軍和國軍的11團派人迅速把傷員送往後方醫院救治。至於陣亡的,需要立刻掩埋,以免遺體腐爛,落下遺憾。

就在王莊村外,躺滿了一排排需要掩埋的烈士。他們一個個目光安定,在注視着蔚藍色的天空,有的閉上了眼睛,像在安靜地休息。在那裡,他們的靈魂已升入了天空,安祥地進入到他們最後的歸宿。 Wшw ⊙ttКan ⊙℃O

他們的生前戰友,圍攏在他們的身邊,有的給他們洗着臉,有的給他們說着最後臨別的知心話兒。

韓聲濤把沈金生臉上的血跡擦乾淨,又給他整理了一下新軍裝。原來的軍裝早就打爛了,新的軍裝是韓聲濤的,這也是爲了自己昇天後穿的,沒想到自己沒有穿上,倒叫老戰友沈金生給穿上了。

韓聲濤平靜地對睜着眼睛的沈金生說:

“老沈啊,你忘沒忘了,我們在黃埔第五期上學的時候,鋪挨着鋪,你還經常偷我的襪子穿,這些事情,我都原諒你了。你可以安心了,也該閉上眼睛了,不必內疚了。還有,你家裡的事情就是我家裡的事情,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都給你管起來了。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都給我說說吧!你怎麼還睜着眼睛啊,老沈啊……”

韓聲濤看着他還睜着眼睛,又對他生氣地說道:“我說你這個老沈呀,也夠本了,你走了把我的一身臨終的衣服也訛去了。你還有什麼留戀的呢?也該閉上眼睛了。你再不閉上眼睛,我可要動手了,我給你閉上眼睛。”

韓聲濤輕輕地用手拂了拂,強制着沈金生閉上了眼睛。

“唉唉唉唉……”韓聲濤突然哭起來了,一邊哭着一邊訴說着,“我……說過,要堅強的,臨走……不讓你……難過……我還是不夠……堅強……唉唉唉……老沈啊,等着我……我也快了……唉唉唉……”

墳場上響起了一片哭聲。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目睹着戰友就要離去,只要是有一個人忍不住了,就釀成了哭聲一片。

南征軍也犧牲了幾十名戰士,在如此悲傷的環境下,韓行也是個凡人,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獵獵的軍旗,高亢的號角,如血的夕陽,黃色的土地,看看吧,我們的戰士,把犧牲留給了自己,把生命讓給了別人。也許多少年以後,人們不知道了他們的姓名,但他卻把自己噴濺着的鮮紅滾燙的熱血,壯烈地熔鑄成了抵禦外辱的鋼鐵長城。他們那永生不息的飄蕩在祖國曆史天空中的靈魂,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國土埋忠骨,蒼生勉英靈!先烈們永垂不朽!青春的綻放,熱烈,與飛揚。忘不了,永遠忘不了,你們——烈士。靜靜等待,深痛默哀,待你們靈魂的再一次躍動、閃現在我們的腦海!

是先烈的血肉之軀爲中華民族的振興鋪下了一道寬廣而永不回頭的路,譜寫了一首蕩氣迴腸的國歌,當五星紅旗冉冉升起,我們永遠懷念着你們!

就在湖陽鎮王莊戰鬥結束的時候,整個湖陽鎮的戰鬥也基本上結束了。

幾乎就在同時,在湖陽鎮周圍,第4師的第10團,向日軍野田大隊衝擊,並擊斃了野田大隊長。第12團也在奮勇與日軍作戰,幫着第10團,擊潰了這個大隊的日軍。

在整個湖陽鎮戰鬥中,師長石覺指揮第4師擊潰日軍第40師團第234聯隊,擊斃其大隊長2名,斃敵1000多人,繳獲大批武器裝備和軍用物資,打出了國軍的威風。

湖陽鎮戰鬥結束後,第31集團軍總司令湯恩伯傳令嘉獎。第11團團長萬宅仁升任第4師參謀長,後任第89師師長,官至軍長。

棗宜會戰中的湖陽鎮戰鬥當時是很有名的,被稱爲湖陽鎮大捷。湯恩伯總司令對參戰官兵慰勉有加,第31集團軍引以爲榮,友軍亦極爲讚賞,並多有赴戰地考察訪問的記者和名人。

由於棗宜會戰整體失利,蔣介石指示棗宜會戰的任何戰果都不準敘功,所以湖陽鎮大捷未獲大範圍宣傳。到如今,這場打垮日軍一個聯隊的振奮人心的勝仗就更加鮮爲人知。

湖陽鎮戰鬥結束后王仲廉第85軍又迎戰日軍第3師團之一旅團,激戰後敵軍敗退。

在襄(陽)東擊退日寇後部隊再次經過湖陽鎮時,團長萬宅仁率全團官兵沉痛祭奠安葬在那裡的以沈金生營長爲首的殉國官兵。

祭奠現場萬宅仁團長潸然淚下,官兵哀痛不已。

湖陽鎮大戰期間,湯恩伯的31集團軍仍然把日軍第3師團的第29旅團緊緊地包圍在雙溝、上店、棗陽一帶。

這樣兩軍混戰到5月15日,第3旅團第29旅團還是無法突圍,而且傷亡慘重,形勢危急。焦頭爛額的大城戶三治旅團長,向師團發出求援的電報:敵之戰鬥意志極其旺盛。按目前情況看,平安返回甚難,望乞增援一個大隊。

第3師團主力被迫停止攻擊棗陽地區的張自忠第33集團軍,轉而回頭營救第29旅團。經過幾日苦戰,在坦克團的配合下,動用了100多架飛機、200輛戰車掩護下,纔將29旅團救出。

但該旅團已經傷亡超過4000人,佔參戰兵力的二分之一。

剛剛掩埋完烈士們的遺體,南征軍立刻在湖陽鎮王莊的一間破農舍裡召開了緊急軍事會議。

殘破的屋子裡,窗戶上已被炮彈鑽破了一個大洞,屋裡的門板早就被卸走了。虧着房頂還沒有塌陷,要是房頂塌陷,這個屋裡真就沒法開會了。這還算比較好的一間屋子,再看看旁邊別的屋子,更沒有好樣子了。

屋時臨時找了兩個方桌對上,再加上幾個長條凳,參加會議的指揮員就全都坐下了。

能參加會議的全部到齊,參謀長兼直屬團團長劉致遠,機械化團團長侯大山,副團長王大武,警衛營營長張小三,特戰營營長殷兆立,衛生隊隊長範樹瑜,還有司令部的一些主要人員。

只有坦克營營長遊向前沒有來,因爲這段時間戰況複雜,棗陽戰場上敵我部隊互相摻雜。韓行不敢貿然把這支精銳部隊調出來,所以他們也只好暫時待在大洪山的基地裡。

雖然是王莊之戰傷亡慘重,但是作爲南征軍來說,還是打了一個大勝仗。指揮員們在悲傷之餘,還是感到了一種獲得勝利的空前喜悅之情。這種喜悅之情,在指揮員們的臉上和說話上都帶了出來。

張小三的警衛營出力最大,斬敵也最多,當然張小三說話氣也粗了,話也大膽了起來:“他奶奶的!這次又一口吃了一個大饃饃,王莊戰鬥一下子消滅了日軍四百多人,四百多人啊。那些日軍死屍啊,真是一躺一大片,臭得薰得人都喘不上氣來。你說說,這些小鬼子,活着禍害人,死了也燻人,真是鳥XX哄孩子——不算個玩藝……”

殷兆立的特戰營雖然在王莊戰鬥中沒有出大力,但是在泌陽戰鬥中他們卻是出了力的,特別是用噴火器燒燬敵人坦克的戰鬥,殷兆立是一輩子也忘不了。在這個時候,他就要和張小三比功似的,興沖沖地說道:

“噴火器燒燬敵人的坦克,我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那麼強大的97式中型坦克,被我們的噴火器燒得啊,是躲沒地方躲,藏沒地方藏,燒得那些坦克車上的鬼子啊,都跳了出來,那身上就和一個大火球一樣,燒得他們是哇哇大叫。你們吃過烤羊肉串嗎!就是那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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