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晏褚主動打電話給你, 說希望談談賠償的事?”
林福壽正爲了那意外損失的幾萬塊錢窩火,就聽到了徐淑芬打來的電話。
“那小子爲了怕我們纏上去, 連家都搬了,工作也辭了,怎麼現在轉了口風, 說要談賠償了?”林福壽的語氣不算好, 因爲那意外損失的幾萬塊錢, 他那個年輕小媳婦終日在家哭鬧, 因爲對方肚子裡還有孩子,林福壽都不能打她罵她, 這股氣只能自己憋了了,越積越旺, 全都發泄到了晏褚身上。
要不是因爲對方不肯爽快的賠錢,他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再加上因爲去晏褚的公司鬧這個主意是他牽起的頭, 現在那些和他一樣賠了錢的人都恨上了他, 人心都渙散了,這樣的事不仗着人多, 不仗着勢重怎麼能成?林福壽正糾結着想辦法呢,聽徐淑芬那麼一提, 當即就心動了。
只是因爲向來的謹慎, 沒有一口應下來。
“誰知道呢, 我估摸着是你們去他公司鬧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總躲着也不是個事, 總要把事情給解決清楚吧。”
徐淑芬也不知道啊, 距離車禍的發生,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她根本就無法從兒子去世的悲痛中醒來,勉強將禍水引到晏銀生一家頭上,已經是她能做的極限了。
“那好,咱們就見一見。”
糾結再三,林福壽答應了下來,準備在約好的那一天多叫些人過去,他就不信晏褚能拿他怎麼樣。
他在心裡盤算着該開口要多少錢,除了外甥的死亡賠償金和喪葬費,怎麼着都得再加上他今天損失的幾萬塊錢吧,不從他身上咬下一大塊肉,林福壽心裡這口氣就出不來。
*****
按照約定好的時間,林福壽一羣人包括徐淑芬出現在了和晏褚約好的地點。
晏褚定下的地點正好是一個老舊的居民小區,原本徐淑芬以爲晏家人搬家就是搬到了這兒,可是進屋子裡瞧了一眼,雖然傢俱都齊全,卻不像是住人的樣子,杜鵑和晏銀生都不在場,也不知道晏褚賣的是什麼關子。
他們一行來了十幾個人,四戶人家都來齊了,畢竟談的事情有關於一筆鉅額的賠償,沒人放心將這件事拜託給其他幾家。
“說吧,你打算每家賠多少?”
徐淑芬作爲代表,朝晏褚問道。
“我沒打算賠錢。”
坐在屋子客廳的沙發上,晏褚望着屋內的人,擡了擡眼皮說道。
“你這是耍我,你哥都被你害死了,你還想怎麼樣,爲什麼死的不是你這個掃把星。”徐淑芬一聽頓時就炸了,要不是因爲晏褚那輛車,她兒子會死嗎,他怎麼可以對此無動於衷,還有沒有良心了。
在徐淑芬看來,自己的兒子就是替晏褚擋禍了,本來該死的,是晏褚纔對。
“你今天叫我們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林福壽皺着眉,眉眼間帶着威脅沉聲問道。
“我不知道你們前天去我公司鬧了,今天叫你們過來,只是希望你們能夠停止這些無休止的鬧劇。”
晏褚拿出厚厚一疊文件,遞到林福壽的手裡。
“這些文件上都是近幾年類似案件法院審理的報告,作爲無過錯方,即便鬧到法院去,我也不用賠一分錢,頂多出於人道主義的立場,我能夠用車子的保險申請一筆賠付,但也僅此而已。”
晏褚指着那疊文件,對着林福壽說道。
“那又怎麼樣?”
林福壽睨了那疊文件一眼,這些情況他早就已經從律師嘴裡得知了,但法律規定又怎麼樣,理法不外乎人情,他現在的行爲又有什麼錯?
“我們四家的孩子可都死了,死的時候坐的還是你的車,這件事你的責任,是怎麼都逃不掉的,再說了,法院不判又怎麼樣,只要你和你的父母還住在華國,我們就不會讓你們解脫。”
在林福壽看來,晏銀生一家能跑到哪裡去呢,現在訊息那麼發達,想要找一個人太容易不過了,晏褚的父母上了年紀,能夠安安生生躲在家裡一輩子,可晏褚呢,他還要工作,他還要娶媳婦,只要他還要在這個社會上活動,他就該怕他們。
他找一份工作,他們就把他的工作攪黃了,哪個老闆能夠接受這麼一個自帶麻煩的員工,他交了女朋友,他們就把這段姻緣攪散,現在小姑娘那麼現實,誰會願意和一個將來可能揹負鉅債的男人在一塊。
至於晏褚報警,警察最愛的就是和稀泥,他們失去了至親,悲痛之下的過激行爲難道不值得同情和體諒嗎,就算拘留,又能關他們幾天?
遲早有一天,晏褚總要受不了的,只要他還想過上平靜的生活,這筆錢他就得給,還得痛痛快快的給。
林福壽心中篤定,這可是他從江律師嘴裡套出來的好法子,相對於晏銀生一家這樣脾氣軟和,家裡稍有薄產,卻又沒什麼過硬的人脈關係的人家,光是這樣程度的威脅騷擾就能把他們給嚇死,然後老老實實交錢買平安。
“喪葬費,精神損失費,誤工費,死亡賠償金,每戶人家一百萬,少一分都不行。”
林福壽從徐淑芬的嘴裡打聽過晏家的家底,四戶人家四百萬,稍微超出了晏家那套新房的售價稍許,可總要給晏銀生一家一點討價還價的餘地,只要能拿到六七十萬,林福壽心裡就比較滿意了。
他也怕自己的要價太高把人給嚇退,到時候晏銀生一家要是拼個魚死網破也不肯給錢,那就雞飛蛋打,白忙活一場了。
“不可能,別說一百萬了,不該我出的錢,一萬我都不會給。”
晏褚想也不想地回絕,然後看向了一旁的大伯母:“徐淑芬,你說這錢我該給嗎?”
他深深看向一旁的徐淑芬,對方對上他的視線又急忙錯開,驚慌心虛之下,也沒有注意到對方叫的是她的全名,連聲大伯母都懶得喊了。
“當然該給,這場禍事,就是你惹出來的。”
徐淑芬色厲內荏地說道,心裡給自己加油鼓勁,佯裝鎮定。
“我們家的孩子都死了,你賠點錢又怎麼了。”
因爲晏褚的態度強硬,這讓原本以爲今天就是拿賠償款來的死者家屬很不滿,當即就有一個脾氣火爆的,上來就要拽晏褚的衣服,想給他幾拳頭,讓他清醒清醒。
對方人高馬大的,邊上的人都等着看熱鬧,反正打人的也不是他們,再說了,他們心裡也隱隱期盼着,沒準晏褚被打怕了,就老老實實給錢呢。
今天在場的都是衝着錢來的,如果他們還有同情心和自尊心,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兒,因爲面對即將捱揍的晏褚,什麼心虛什麼愧疚,這樣的心情根本就不會在這些人心裡出現。
只是預想中的畫面沒看到,那個朝晏褚揮拳頭的男人,被他輕飄飄一下就推開,打人不成,自己反而因爲自身的衝擊力,衝向了晏褚身後的那堵牆,一頭撞在了客廳背景牆上,咚的一聲,聽着都疼。
“你還打人你!”
撞牆男人的親戚挽起袖子也要動手,但是無一例外,一個個連晏褚的衣袖都沒碰到,反而各自因爲收不住手腳,摔做了一團。
徐淑芬都看呆了,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那個坐辦公室,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小侄子還有這樣的本事。
“你厲害,咱們走着瞧。”
這樣的情況,動手肯定是不行了,林福壽也不想留下這樣的話柄。
他一臉陰毒地看了晏褚一眼,然後帶着一羣人離開。
不就是比耐心嗎,看誰最先敗給了誰。
在他們離開後,晏褚看了眼房間天花板頂被裝飾物遮擋的攝像頭,微微一笑。
*****
#八一八我史上最悲慘的同事#
某一天晚上,一個神奇的帖子在某知名論壇出現,原本以爲只是一個普通吐槽貼的網友無意間點進這個帖子的,在看完所有的內容後,就被帖子的內容給震驚了。
【不可能,這肯定只是個釣魚貼,我不信直接上真的有那麼蠢的人,居然敢扶老太太,他月薪過百萬了嗎?他在一線有五六套房嗎,沒有那些東西,他哪來的底氣扶老太太】
【不相信帖子真實性加一,以及有沒有學法的人,我想問問帖子裡那個關於借車的事,法律上真的有規定將車借給了別人,一旦發生意外就要負法律責任嗎?之前借了新買的車子給我表妹做婚禮頭車,現在好怕出事啊。】
【只有我在默默同情那個帖子裡的男主嗎,如果是真的,未免也太慘了,整副身家都要搭上了吧,以及樓主帖子差評,你都沒有介紹一下男主的條件,這讓我們怎麼判斷呢?】
如果此時熟悉晏褚的人看到這個帖子就會發現,故事中圍繞着主人公發生的事,簡直和晏褚正在經歷的一模一樣。
只是公司裡的人只知道他扶老太太的事,而晏褚的父母只知道借車的事,目前爲止兩邊都沒察覺到還有另一件事的發生。
【不明白爲什麼所有的評論都一邊倒的同情男主人公,難道認爲老太太就是男主撞的只有我一個人嗎?】
【還有我,現在的人把老人和孩子都妖魔化了,只要是老人都是壞的,只要是孩子都是熊的,也不知道這些人有沒有父母,有沒有孩子,憑什麼故事男主人公說的就一定是真的,萬一老太太真的是他撞的呢,提前就同情那個男主人公的,就不怕到時候啪啪啪打臉嗎】
討論的人多了,不同的聲音自然也多了,或許是因爲帖子的內容確實有趣,也或許就是這樣不同的論點,很快的,這個帖子就被搬運到了其他論壇,在網絡上略微有了些許人氣。
只是因爲帖子的內容太過荒謬,更多的人只是將這個故事當作一個段子,一個嘲諷時下現狀的段子,一個個在網絡上大膽肆意地發表着自己的言論。
此時的徐淑芬等人,和還在住在醫院裡的符帶娣等人都不知道網絡上有了這麼一個帖子,還絞盡腦汁地琢磨着,怎麼才能讓晏褚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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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樣,徐淑芬艱難地打起精神,起牀去買菜,在出門的時候,看到家裡的信箱裡面居然被塞了一封信。
她好奇的打開,只是一看到信件的內容,一下子驚呆了。
這是法院的傳票,晏褚居然把她給告了,他告她敲詐勒索,同時又告了已經在車禍中死去的晏天損壞財務罪。
徐淑芬還是頭一次收到法院的傳票,在她看來,警察法官什麼的都是平日裡掛在嘴邊嚇唬人的,現在真刀真槍看到了,嚇得她一哆嗦,腿軟地差點跪了下來。
這麼一來,買菜肯定是買不成了,她風風火火地跑回了家,趕緊給林福壽打了個電話,在電話中,她才知道,原來不僅僅是她,但凡參與過這件事的,統統都被晏褚一紙訴狀告上了法庭。
他是玩真的了!
徐淑芬掛斷電話,緊張地咬着指甲。
不會的,那件事那麼隱秘,警察都沒查出來,他自然也不會知道。
再說了,法不責衆,她一定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徐淑芬在心裡安慰自己,過大的壓力,加上這些日子噩夢連連,休息極差的關係,在晏金生開門從外面回家的一瞬間,徐淑芬翻了個白眼,直接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