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馬超,幽怨的眼神似要噴火。
在這殯儀館裡待了多年,他已然算爲一名元老級員工,殯儀館裡的各位領導,以及大小新來的所有同事,他雖然許多都還叫不出名字,但絕對印象裡都有他們模樣。
而此時陸文與葉倩,他確信自己從來都未曾見過。
“你們是誰?爲什麼會來這裡?”
他開口,略微沙啞的聲音,透着一絲不容置疑的責備,瞬間讓氣氛陷入無比緊張。
“呃…我們是館長的親戚,他有些東西落這裡了,囑託我們來幫他拿走。”
沒想到在這裡會見到馬超,陸文與葉倩對視一眼,下意識便撒了一個非常蹩腳的謊言。
然而沒想到這蹩腳的謊言,竟然還真讓馬超打消了顧慮。
只見馬超偏了偏頭,一副地痞流氓的架勢,雖然還略有些疑惑,但他卻終究沒有質疑。
他目光又看向保險箱,上面殘留的文件,瞬間便引起他的注意,他快步從陸文身旁走過,靠近保險箱的位置,隨後又翻查起上面的文件,又似漫不經心詢問一句:“陳館長,他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別上套,這裡館長他不姓陳。”
陸文剛想要回答,男孩聲音又從他腦海裡響起,這提醒簡直太過及時,陸文看着馬超痞氣的身影,略顯不悅,卻還是出言回答:“馬超前輩,這是升職了以後,就忘了以前幹焚屍匠的苦,所以纔會目中無人,連館長姓氏都會記錯嗎?”
“怎麼?”
馬超整理好文件,又隨即轉頭看向陸文,那眼神中滿是威脅,卻又被他簡單一笑、輕鬆化解:“小心一些不好嗎?當然你們能來到這裡,我也確實不該對你們懷疑。”
馬超話鋒一轉,又似一陣得逞的笑:“那就行了,此次保險櫃文件泄露的事情,就有勞你們二位在此承擔了。”
這分明,就是要栽贓陷害。
他究竟識破了陸文身份?
還是他本就要往這方面陷害?
陸文無從得知,但這好像也不重要。
重點還得在這文件內容,館長爲何要將它藏得如此之深?而馬超又爲何要費盡心思,甚至還不惜栽贓陷害?
“馬同志這又是何苦?好好講話不行麼?說不定,咱還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同一條船自然不可能,不過既然這殯儀館內部有矛盾,那麼拉一打一、逐個擊破,這也不失爲一條上策。
然而,這馬超卻嗤之以鼻。
“同一條船?那你就先來告訴我,你是能幫我威脅那巫醫,讓他治好我身上這股味道,還是能幫我聯繫鯤鵬總部,讓他們消除我身上這些詛咒?”
詛咒?
說的是這味道嗎?
然而聽他的意思,這味道竟然是鯤鵬集團,由他們施加在這馬超的身上。
那這馬超的身份?
陸文不由又想起公交車上,那當時車前攔路的乞丐。
“你是站點的騎手,還是外賣商家?”
陸文不免提出詢問。
然而這問題,很快便遭到了馬超抨擊:“外賣商家又豈會受制於鯤鵬?”
這話剛剛說完,馬超就又意識到不對勁:“你怎麼知道?”
“那你就是外賣騎手了。”
沒有正面回答馬超問題,陸文只能無奈苦笑:“我是殯葬類外賣商家,但我同樣受制於鯤鵬外賣。”
“怎麼可能?”
馬超嗤之以鼻,隨後又似想起一種可能性,
繼而他略顯驚疑看着陸文,眼神裡滿是一種不可思議:“你,沒有駐店騎手嗎?”
“何爲駐店騎手?”
“這樣吧,你那店鋪叫什麼名字?”
沒等到馬超回答,只聽他又如此一問。
“忘憂棺材鋪。”
陸文猶豫着,還是說出了店鋪名稱。
“叮,秦江市古城區,鯤鵬外賣南郊站點,夜班騎手馬超,申請加入您的店鋪,成爲您駐店騎手(注:該騎手數據排名靠後,除目無組織紀律以外,人品評價也極爲偏低,爲避免影響您店鋪評分,請您謹慎思慮)”
【特別提醒:此爲隱形福利,所有特殊新籤類店鋪,皆有一次定向簽約騎手的名額,具體可與當地站長進行協商,或與騎手本人達成共識,亦可自行招募,提交至平臺簽約,簽約後該騎手所有數據評分,皆都與商家店鋪相互牽連。】
這明顯得要慎重一些,反正無論如何,肯定不能簽了馬超這貨。
但陸文並沒有明確拒絕,他略有些好奇看着馬超,一時竟搞不明白這馬超心裡,此時到底是何想法:“你是想要確認我身份,還是想要藉助於我,來擺脫你那站點束縛?”
當時在公交車前,與那戴孝乞丐交談的時候,陸文已然瞭解了站點規則,對於他們旗下騎手的一種殘酷,此時再面對馬超如此的訴求,他自然覺得可以掌握到一種主動。
但再看這馬超的架勢,他還真似覺得,陸文就像是啥也不懂的新人:“我入駐鯤鵬外賣,算下來已經足有六個年頭了,你一個新開業的店鋪,想來對這方面肯定是啥都不懂,所以我這些年的經驗,自然對於你就特別重要,而有關這方面的一切,鯤鵬外賣可不會告訴你,他們才巴不得你早點完蛋,好趁早對你進行清算。”
製造焦慮,這馬超倒玩的挺溜。
若沒有之前發生的一切事情,陸文說不定還真就陷入恐慌,繼而被這馬超給牽着鼻子。
但已然清楚這馬超爲人,此時再從他口裡聽到這話,陸文只覺得一種無與倫比的噁心。
“學習你什麼經驗?學習你弒母殺妻?還是學習你一個大男人,身上竟噴灑這麼多的香水?”
“你…”
馬超被陸文明顯氣到,但出於還得哄騙陸文,所以他並沒有當即發作:“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只需要知道,鯤鵬外賣這條大江底下,這裡面的水,根本不是你一個新人所能承受住的。”
“所以這纔要看你誠意呀。”
陸文無所謂笑笑:“你既然要幫我,那總得讓我知曉你幫我的理由,否則兩人合作又不交底,這又如何能讓我在此安心?”
“好,有些道理。”
馬超注視了陸文一會,確認陸文心裡此時的確不安,這模樣不似作僞,繼而他才咬牙應承:“你想知道些什麼?我先對你進行解答,至於其它的問題,等後續簽約成功之後,我們再有時間慢慢溝通。”
“好,那就先講講你弒母殺妻,畢竟兩人之間要達成合作,人品才永遠是首要第一,你爲何要弒母殺妻,這其中有何理由?”
陸文順勢碰了一下葉倩,後者也即刻心領神會,刑警隨身必帶有錄音設備,爲的就是此時能錄下口供,作爲後期能夠判懲的罪證。
但,這馬超顯然也不傻:“你身旁這姑娘,我不放心。”
這意思很明顯,必須要讓陸文將葉倩支開,即使葉倩身份並沒有任何暴露,但入警前所經受過的訓練,還是讓她身上有一種特殊氣質,這種氣質讓罪犯們望而生畏,根本無法掩藏。
“那既如此,就沒啥可談了。”
稍微思慮,陸文拉着葉倩便往出走,邊走還不忘安慰葉倩,嘴裡面此時罵罵咧咧:“丫的,這馬超根本就沒啥誠意,先前還試圖讓咱背鍋,此時咱大度不計較,他還反倒跟咱鬧上了。”
“他不放心,我還不放心呢。”
果然,眼見到手的獵物想要逃走,馬超瞬間就有些急了,但已然圖窮匕見過一次,如果再以暴力將陸文留下
——
雖然如此也確爲一種辦法,但假若陸文寧死不屈,他始終都不願意鬆口,亦或他屈於暴力之下,但復仇的想法卻始終不散,那未來再找機會見縫插針,設立重重阻礙。
馬超不敢再想下去,反正在這新人還沒有明確拒絕前,暴力肯定是不能用的。
畢竟陸文是商家,而馬超只是騎手,鯤鵬外賣的簽約合同,肯定還是會對陸文有利。
“或者,就讓她留下吧。”
馬超退了一步,反正達成簽約之後,那他與陸文一損俱損,同爲一條繩上的螞蚱,他不相信陸文能無故,便舍掉自己這樣的強大助力。
畢竟人性,他在這殯儀館長的身上,早已經體驗的淋漓盡致。
“好,還是先前那問題,我再給你一個辯答機會。”
“你爲何要弒母殺妻,這其中到底有何原因?”
陸文借勢下坡,眼角又不經意間暼向葉倩,而她此時已全然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