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那天我們在大樹下發着呆,三個人就那樣坐在樹蔭下吃布丁。

那時的風在吹動,於是流離的陽光在我們的周邊遊動。我們一擡頭,就看見我們常常靠在那裡發呆的欄杆,走廊。

班長說,我們坐那邊。於是我們兩個躲在大樹後,躲着陽光吃布丁。而黑妹不和我們一塊,坐在大樹的另一側,享受夏日美好的的陽光,吧咂吧咂地一下子就吞了三塊布丁......

我問班長,誒,班長,你還記得很久以前我們的同桌都是女生麼?

班長說,那時,我們的學校很坑爹地沒有這種制度,我打小就沒和女生同桌過......

我哎哎地說,這可憐的娃,沒救了。

然後我們靠着樹,眼睛沒有焦點,整一個就是一個迷茫的娃的模樣邊吃布丁邊想着什麼,班長在想什麼我當然不知道,而那時我之所以問他,只是忽然想起我小學的時候。

那時我的同桌是一個女生,她很笨,很迷糊,很愛笑。

我對她說一個笑話,她就會‘咯咯咯’地捂着肚子笑一整課。然後第二天想起,又‘咯咯咯’又笑了一整堂課。她總愛說笑話,然後每次都沒說完,說了一半就捂着肚子又笑了半天......

那時我似乎還蠻乖,成績似乎也還不錯。

關於她,我記得不多,只記得,那時發試卷,我偶爾實在看不下去了,而她還望着書桌上慘烈得如同車禍現場的試卷,一副迷迷糊糊地樣子。

我說,誒,這個啊......一題一題地教她怎麼做。

那時幫主走過,微笑着很溫和地說,對嘛,你們要互相關心,互相照顧,她不懂的,你就要教她......

幹!我哪有那麼善良,我就是偶爾看不下去嘛......

我還記得,某天的課堂上,我們上課不專心地對地上的陽光做手影。

然後,我和她都被叫到教室後邊罰站。

某某男生忽然回頭,挑眉頭,嘿嘿地說,你們倆個......你和女生說話吼~

我說,幹!我哪有!你才和女生說話呢!然後扭頭,眼睛一直望牆壁......

我想,那時候,我大概一年級,哦不,或許二年級了......哎哎,青澀的青蔥時光吶吶吶,我擡頭對班長說,誒,我們都老了呢。

班長說,對啦,老啦,走吧,打球去!於是我們站在流離的陽光下嘿喲嘿喲地打着羽毛球,黑妹吼吼吼地說,吼,我也要打......

關於我們,我想一定不止我們,我想你們會原諒,我把那麼多『無關我們』,只是『關於我』的那些種種寫在『關於我們』的文裡。高一這一年,我們有過的,真的不止我們,也不止高一(6)班,不是麼?我們也有過各自『無關我們』,而關於其他的快樂,對吧。

關於我們的那些種種的標籤,我想應該是,吹風,發呆,單車,談天,and我們。

某天午後,我和班長在走廊吹風,聽說高三還有幾天就要高考,聽說我們還有幾周就要散夥,聽說我們考試那天要分單號雙號分班考試,聽說......

我們手肘放在欄杆上,手心撐臉地在吹風,看見大樹下,亮標和重點班的女生在打羽毛球。這些日子,他成天不思進取,不學習,不考慮前途,就只是爲了和女生打球,真是不該啊不該。

於是我們在二樓的走廊靜靜地畫着圈圈,我想他笑不攏嘴,嘿嘿嘿地一直笑得那麼high一定聽不見我們發自內心的怒吼聲。

這個有色心沒良心,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居然背叛我們和女生打球!!!其實這也沒什麼,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居然,居然,居然沒有叫我們一起和女生打球!!!

畫個圈圈詛咒他......

那天我們在聽《北京東路的日子》。我們忽然就又開始有點難過。

班長說,誒,朴樹,你說如果高二的時候,楊詩她有了別的朋友,就不理我們了怎麼辦?

我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他的後背,我說,哎,不要想那麼多啦。我還以爲他要說,如果高二的時候,或者畢業的時候,我們就不聯繫了怎麼辦。

然後我們聽見某某某在講臺上惡搞地說,我們就要高二了,我們要,愛國愛家愛師妹,防火防盜防師兄,

聽見課堂上,班裡的一同學問物理老師,如果把一個在沙漠中多日滴水未進,連皮膚都乾裂了就要死去的人扔進河中,他會不會得救呢?

老師思索了一會,說,呃,相較於成活的機率,我覺得他會有更大的機率變成一具浮屍。

然後全班開始鬨然。

聽見班長一發寂寞唏噓地,又故作憂鬱地胡思亂想,胡說八道地說些什麼......

我翻開班長的課本,然後看見某一頁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寫了好多類似“我不愛,我放棄”之類的話語。我說,班長,有時你真的很討人厭,尤其你故作憂鬱的時候。

誒,班長,悲傷這麼酷的東西,真的不適合你......

班長忽然眼前一亮地說,誒,你看這!我看見他指尖落在課本上的兩個字“笨蛋”。

然後班長嘿嘿地扯着楊詩的頭髮說,誒誒,你幹嘛在這裡寫你的名字?

......哦哦,你忘了注署名,這是我幫你寫的名字......

我聽見語文老師在講臺上說,朴樹作文三等獎。

就是那一次我忘了寫題目的校內作文競賽,還有後來那次不小心離題的作文。結果兩張獎狀,都是三等獎。

我說,班長,我們吶,我們的日子整一個就是奇蹟。我們還擔心個P啊擔心,奇蹟讓我們在一起,我們就在一起,我們不想散,而且想散都難。

小丫說,重點班的教室裡,同學上臺領獎狀,只是很冷清地稀稀疏疏的幾個人的掌聲。

我想起高一(6)班的教室裡,那些熱烈的掌聲還有“吼吼吼”起鬨地聲音,我忽然覺得很幸福,我想,真好,我在高一(6)班這個宅裡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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