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兩人還是光明正大地尾行了。
溫辭的氣息消失於他們居住的員工宿舍, 要不是今天尾隨她來了這裡,他們恐怕到走都沒有發現,這半個月溫辭就住在他們對面樓。
“所以她真的是獨居的嘛。”白小鹿看着她房間外面的陽臺, 無論是衣物還是個人用品, 都顯示她是單身的。
所以她嘴裡的那個“愛人”, 存在於哪裡?
“問問就知道了。”顧茂帶着她去和門衛聊天。
不聊還好, 一問之下, 倒是問出了新消息。
“是啊,她是住這兒很久啦,不過她不是上個月就在着手要搬了嗎?轉讓手續我都替她遞交了。”
還好門衛不是衛家的那款, 輕易地就透露了溫辭的個人信息,不然他們恐怕又要跟丟了。
從宿舍出來, 白小鹿擡頭問顧茂, “那我們咋辦?”
顧茂眉毛一揚, “去給你買蚊香啊,笨蛋。”
本來還有點茫然的白小鹿噗嗤一聲笑了, 惹得顧茂脣角牽了一下,伸手摁她腦袋,“走。”
超市裡。
顧茂在熙攘的員工隊伍中排隊結賬,白小鹿在後面替他看好錢包,順便在手機上彙報情況。
[房間吃飯睡覺打器魂]
鹿:等你出來了來我家再說?
同樣是潛伏在浴足店, 顧茂和白小鹿都是一路順順利利地脫身的, 到了葉沉舟那裡, 他就能人品爆發地遇上招黑工, 現在被扣押在浴足城裡, 等他爹來贖人。
這會看到消息,更是傷上加傷。
舟爺:[爆哭][爆哭]
舟爺:我還沒見着我媳婦, 她又要走了?!
鹿:ovo她還不是你媳婦呢。
舟爺:嗚嗚嗚嗚鹿,你不愛我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爲什麼我這麼可憐[委屈]
GoddessLee:哈哈哈哈,笑死老孃了,你說話小心點,不然等下叔叔把你贖出來了,貓爺給你再弄進去[emoji]
Yoooooo:兮,教導主任在看你。
GoddessLee:好了,匿了匿了[emoji]
晚上顧茂去視察了白小鹿的宿舍,被裡面十幾個人擠在一間小屋子、屋子裡半塊磚寬的通道還被她們放滿雜物的景象激得忍無可忍。
難怪白小鹿被叮成那樣。
顧茂進去了一秒便帶着白小鹿回家住了。
路上。
“你們宿舍難道不也是這樣的嗎?”白小鹿奇道。
“那不一樣。”
他住的宿舍和白小鹿那間比還要磕磣,畢竟無論什麼環境,男寢還是比女寢環境惡劣的。
他本以爲女寢會好上一些,畢竟之前幾份工作白小鹿的舍友都挺正常的,沒想到這次遇到了傳說中的舍友。
一想到白小鹿在那住了小半個月,他就覺得煩躁。
回到家,顧茂和白小鹿把半個月沒住人的屋子簡單清潔了一下,等清潔完了,顧茂還有力氣去把德牧弟弟接回家,親自遛狗去了。
而白小鹿已經累癱了,洗了個澡,撐着痠痛的腰回自己房間鑽被窩去了。
一頭扎進柔軟被窩的那一刻,白小鹿長嘆一聲,“舒糊~”
彷彿又復活了一次。
沒有對比便沒有傷害,家裡的舒適讓白小鹿清晰地意識到浴足城那宿舍的生活簡直不是人過的。
然後她便想起了溫辭。
溫辭的守護者死去多少年了?
少有也有大半個世紀了吧。
從溫辭現在的生活方式,不難猜到她以前是怎麼過的。一直以來都是黑戶,能選擇的生活方式本來就不多,而她本人又是那麼正直不改變的一個人,她過去都過的什麼日子也可以想象了。
而這漫長的時光中,她一直都是這麼過的。
白小鹿心裡一動,那天黃瑛的話又重現在她腦海裡。
那天聽到的時候,她就在想——一個女人,不去支援自己愛的人,也有別的原因,不去不代表不愛,或許還有別的原因。
不然她不會在往後的日子裡,活成他的樣子。
[房間吃飯睡覺打器魂]
舟爺: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舟爺:嗚嗚嗚,我這是失業又失戀嗎!
GoddessLee:醒醒,你是被洗腦洗傻了嗎?你是葉家大少爺,不是洗腳城“少爺”[emoji]
Yoooooo:而且你情敵也已經死了。
舟爺:一個死人才是最大的情敵好嗎!
舟爺:所以現在我們怎麼辦,總不能讓她一直這樣吧?[可憐]
白小鹿彎起脣角,真是口是心非啊。
鹿:溫將軍的魂器是在鎮魂司墓園吧?
舟爺:在他衣冠冢裡。
鹿:清明瞭,溫辭應該會去的。
GoddessLee:[emoji]還是我寶貝兒聰明!
衛悠:我去給你們查查地圖。
舟爺:好,我們明天就去蹲點!
鹿:......別急。
Meow:等衛悠佈置好再去,別打草驚蛇。
GoddessLee:小葉子這麼猴急?你從浴足城出來了嗎?
舟爺:沒有[可憐]
白小鹿也不是無端想到這一點的。
她本來就放不下爸爸,這半個月又正好是清明前後,更是讓她總是想起和爸爸有關的回憶,以及她不願意面對的祭拜。
三天之後,衛悠和巫老選派的魂師在線上線下都佈置好了監控。
也正好讓折騰了半個月的幾個人休息一下。
去鎮魂司陵園的車上。
本來正在抱着冰枕娃娃葛優癱的白小鹿環顧車裡,突然發現少了一個人,“喬如晝呢?”
旁邊剛從浴足城出來,現在抱着四神規矩鏡準備去逮溫辭的葉沉舟累得眼都睜不開,死氣沉沉地咕噥,“據說劇組出了大問題,家舒導演發現是她做的手腳,被罵得哭着回去收拾了。”
“啊?”白小鹿垂死病中驚坐起,側頭看看身邊的最佳嫌疑人顧茂,“你打小報告啦?”
顧茂挑眉,自然地說,“我實話實說而已。”
“我就喜歡你這種老實人。”白小鹿笑出小虎牙,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啥,愣了一下,但是也沒糾正。
顧茂伸手揉揉她發頂,本想說些什麼,最後喉結滾動了一下,還是沒說。
到了鎮魂司陵園。
顧茂接過白小鹿給白爸爸買的一大束花,“那我先去給叔叔掃墓。”
白小鹿習慣性地“嗯”了一聲,葉沉舟也習慣了一樣,沒有過問,抱着四神規矩鏡拉她走,“走吧,我們去蹲溫辭。”
這四年來的白爸爸的掃墓工作都是顧茂負責的,就算是頭一年白小鹿回來了,她也沒有參與掃墓,只是在旁側打掃了一些無人來祭拜的墓。
今年也依舊如此。
半小時後。
本來自信滿滿的葉沉舟抱着鏡子坐成了望妻石,扁嘴道,“爲什麼她還不出現,今天不是溫將軍的陰曆忌日嗎?”
“你纔等了半小時啊。”白小鹿正在順便給那一排無人問津的墓碑們掃墓,聽到這話頓了一頓,才繼續掃。
等到了一個小孩子的墓前,白小鹿拿出之前準備好的糖果餅乾和果凍。
那個墓碑上的照片是個笑得純潔燦爛的小女孩。
照片下寫着:1989-1999
白小鹿第一次掃到這個墓的時候便哭了,以前沒看到還好,在看到這個墓碑和照片的那一刻,纔會讓人明白到這個小女孩已經不在了。
所以她每次都會給她帶點小朋友愛吃的。
只是今年再看到,還是有那種難受鼻酸的感覺。
白小鹿看着那個小女孩笑着的黑白照,難過的感覺驅使她去面對,忽然反應過來爲什麼剛纔她會頓了一頓——
她爸爸是突然走的,得知噩耗的那天她剛好拿到了錄取通知,到了醫院爸爸已經不在了,她直接進的停屍房。
後來她出席葬禮也是渾渾噩噩的,潛意識覺得,她爸爸還在身邊的。
只是意識一放鬆下來,生活上的細節卷着回憶不斷地洗刷她的傷口,提示她她失去了什麼。
那個假期,她經常洗着洗着衣服就大哭,有時做着做着飯,發現少了一雙筷子,才突然心被攥緊般疼。
然後她開始整晚整晚失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有時挺正常的,莫名地就無聲落淚,哭完了就對鏡子裡的另一個她強露笑容。
家裡沒有別的人了,只有顧茂在她身邊,一聲不吭地摸摸她的腦袋,像哄孩子一樣給她順背。
後來她離開了家,自然就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地方消化這個消息了。
再後來,頭一年的掃墓她回家了,只是她沒有去祭拜,往後三年的拜祭,也是顧茂去掃墓的,她甚至去了封閉集訓,也沒回來。
好像不去面對那塊墓碑,爸爸就還在她身邊,沒有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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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是不是也是這樣?
白小鹿想起溫辭說起她“愛人”的表情。
忽然明白了,她是沒勇氣來看已故的溫將軍,沒勇氣面對自己,希望看不到、頂着溫辭的名字活下去,溫將軍就真的還活着。
“你在這等我,別過來,好嗎?”白小鹿叮囑了葉沉舟一句,手上的祭品都忘記放下,就衝了出去。
坐在原地的葉沉舟約莫猜到她估計想到溫辭在哪了,長腿條件反射地一動,但卻忍住了,真的沒過去。
甚至顧茂過來疑惑地看着他的時候,他還說,“鹿總去找我媳婦了,讓我們別過去。”
“哦?”顧茂不置可否地反問,漂亮的眼睛看向墓園入口的方向,眼尖地看到白小鹿靈活的背影,還有她手牽着的另一個女孩子。
而在被他看着的墓園入口。
白小鹿氣喘吁吁地趕到,溫辭果真就坐在入口的松樹下,手裡提着和她一樣滿滿的祭品袋,看到她來也不驚訝,只是深呼了一口氣,像是要穩定自己的情緒,好鼓起勇氣繼續坐在原地而不是逃走。
像是看破她的用意,白小鹿展顏一笑,過去蹲在她面前,和她曾經拍自己的手一樣,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擡頭問,“我們交換條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