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怎麼也會捲進來?嗨,別提了,本來林菲兒不是和陶日根、阿都沁商量得好好的,有他倆帶我們去亦日呼德嘎查遊玩一圈嗎?沒曾想這蔫不唧的阿都沁還是個多情種兒,估計是對沈涵有意思,遂力邀沈涵一同到他家做客。
這沈涵也是個好玩兒的主兒,居然一拍即合,欣欣然的就跟着來了,還主動要求當司機。
於是,我們這個鏗鏘六人組就這麼踏上了前往亦日呼德嘎查的路。
因爲是回家,陶日根、阿都沁都顯得很輕鬆。因爲是不知者無畏,沈涵顯得很愜意。只有我和胖子知道這亦日呼德嘎查的兇險與莫測,顯得心事重重,鬱鬱寡歡。
偷眼看看林菲兒,表情甜美寧靜,猶如一汪靜謐的潭水,果然不愧是尹川山親自點將的17組高手,城府之深,定力之強,都非常人可以企及比肩,佩服之至。
一路無話,大概三個小時之後,夕陽西下之際,我們終於到了亦日呼德嘎查。
亦日呼德嘎查不算大,百十棟磚房較爲集中的蓋在了東南角,其周圍全是漫無邊際的草原。草原裡豎着一張張鐵絲網,將草原分成了衆多的格子,那是劃分給每一戶牧民的草場的界限。
晚飯是在阿都沁家吃的。他的阿瓦(蒙語:爸爸)、額吉(蒙語:媽媽)一見家裡來了客人,那叫一個熱情好客。把我們迎進屋內後,他老爸就磨刀霍霍向牛羊,要給我們整地道的手把肉。
林菲兒和沈涵還保持着一份女孩的矜持,胖子可是自來熟,一進門,先是假模假式地衝阿都沁的父母整了句 “塔賽拜努(您好)”之後,就一屁股坐在了火爐西面的地毯上,結果被沈涵一腳踹到一邊,並指着鼻子告訴他,那是供佛的位置,不得隨便坐。
胖子揉揉屁股,翻了翻白眼挪到一邊,一聲沒吱,他和我一樣,對沈涵打心裡犯怵,落病了。
不一會,熱騰騰的手把肉上來了。阿都沁的老爸分別把羊的琵琶骨和長肋夾給我們,看來這也是待客之道,然後就是大碗酒大塊肉的開造。
蒙族人能歌善舞,喝完酒之後更是如此,喝着喝着,阿都沁的老爸、老媽就唱起了祝酒歌,歌聲悠揚醇美,使人彷彿回到了遠古時期,心緒都顯得空靈沉靜。
興之所至,我們也跟着鬼哭狼嚎起來,沈涵更是站在中央開始甩髮蹦迪,那叫一個,嗯,羣魔亂舞啊。
就連一向持重的林菲兒,也漲紅了臉,輕輕哼起了歌曲。
沒說的,這絕對是一場賓主盡歡的宴會。
到了晚上八點多,林菲兒謝絕了阿都沁老爸、老媽的盛情挽留,執意要到野外搭帳篷宿營,說是要體驗一下這種以天爲被、以地爲牀的無拘無束的感受。
阿都沁老爸、老媽拗不過我們,但執意留下了沈涵,看來,老兩口已經將沈涵視爲準兒媳了。
這丫頭誰要娶回家,就等着遭罪吧您呢,我暗自替阿都沁一家擔心。
閒話少說,離開阿都沁家後,由林菲兒駕車,我們全速趕往阿都沁提到的那片會冒濃霧的草場,要夜探邪靈惡鬼作祟之險地!
夜晚在草原上行車其實是一件很愜意的事兒,天蒼蒼,野茫茫,天似穹廬,籠蓋四野,一輛瑞風商務車急馳在綠毯一樣的草地上,就連車子的上下顛簸都顯得那麼柔和、熨貼。
不過,坐在車裡的我卻一點都感受不到這份難得的輕鬆與安逸,恰恰相反,內心反倒是惴惴不安,以至於我不得不打開車窗,大口呼吸充滿了青草芬芳的氣流,藉以壓制內心的不安。
胖子偷着看了看專心開車的林菲兒,然後遞給我一根菸:“凱子,放鬆點兒,又不是頭一回整這事兒了,有啥可擔心的。”
我接過煙點着了深吸一口,肺子裡一下子就跟灌了辣椒水似的,火燒火燎的。
我從鼻子裡噴出一股濃濃的煙柱,然後朝胖子苦笑了一下,心說你以爲是個人都像你一樣沒心沒肺呢,自打認識了黎叔以後,我非但沒有減少被鬼玩兒的黴運,還反倒有越玩越烈的趨勢,幾乎每次和鬼幹架都是不死也得扒層皮,我他媽能不害怕嗎?
這時,林菲兒說話了:“有時候,恐懼也是一種能量,它可以激發自身體內蘊藏的巨大潛能,所以說,恐怖並不羞恥。”
說着話兒,林菲兒還回頭衝我們嫣然一笑,胖子當時荷爾蒙就爆棚了,估計那會兒就是讓他一個人拿把西瓜刀去梵蒂岡逼着教皇還俗他都敢幹。
看着一個曾經立志要當喬四爺第二的、大有前途的黑社會好苗子被懵懂的愛情禍害成這樣,我的心情時更加的鬱悶。
他大爺的,不管胖子的這段愛情是自以爲是也好,是單相思也還好,還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也罷,好歹人家也算經歷過,是過來人了,就算是去拼命,人家也有爲之拼命的理由啊。
可我呢,打小就被鬼禍害的夠嗆,好容易跟頭把勢的長大成人了,還沒等墮落呢,又上了17組的破船,接茬繼續和鬼玩兒,而且越玩兒越大發,竟然還要主動去找鬼死磕,多懸呢!
萬一我要是掛了,就只能以處男的身份混跡在一羣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的鬼魂中去投胎,那可真是冤枉他媽給冤枉燒紙,冤枉死了。
我正胡思亂想,林菲兒再次轉過頭來:“二位,是不是查看一下裝備,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
別說,林菲兒不愧是17組的幹練之才,無論是麼時候,做事總是有條不紊,從容淡定,令一直患得患失的我自嘆不如,只是不知道如果間歇性天然呆的胖子真的娶了林菲兒的話,一個586的處理器配上一個頂級的控制器,又會是怎樣一番羨絕古今、驚心動魄的景象。
不過,林菲兒的話確實提醒了我們,畢竟一會不知道要面對什麼樣的場面,該準備的傢伙還真不能大意。想到這兒,我和胖子從後風擋上拎過各自的揹包,開始檢查裝備。
好在我和胖子已經養成了習慣,不管去哪兒,包裡肯定少不了黃裱紙、硃砂之類的東西,閒了置、忙了用,以備不時之需嘛。
翻了翻揹包,見黃裱紙、柏木釘、黑狗血、柳葉鞭、硃砂這些老朋友都安然無恙,我暗自鬆了一口氣,便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胖子,頓時無語了。
怎麼回事?
嗨,來時這一道上我也沒注意,敢情這死胖子的揹包裡除了有香燭、符咒這些神打的必備之物外,竟然還裝着鋼管、砍刀等街戰利器,更弔詭的是,他還嘿嘿笑着翻出兩個罩住臉只露出眼睛和嘴的頭套。
你個倒黴孩子,你這不是癩蛤蟆上馬路,楞裝進口小吉普嗎,你以爲你戴個頭套就是飛虎隊、挎個相機就是陳冠希、穿個吊腿褲子就是鳥叔呢,我靠。
“誒,來一個吧,我特意給你也預備了一個,這玩意兒戴上,老牛逼了。”胖子把手裡的頭套伸到我眼前,很是得意,還忍不住向我賣弄起來,看樣子我要不誇他幾句,他就像穿了一身BOSS西服走夜路、非得遺憾死不可。
“操。”我哭笑不得地撥拉來那個跟骷髏似的頭套,“喂,別說我沒提醒你,你丫可千萬別酒後戴着它去銀行,就連自動取款機都別去,記住沒?要不銀行保安容易一槍崩了你,回頭人家還得披紅掛綠受表彰,爲了保護國家財產、勇於於同不法分子作鬥爭嘛。”
“操,犢子玩意兒,好心好意惦記你,你丫居然咒我挨槍子兒,真是天理何在、良心何在,罷了罷了,白瞎我對你的一片癡心了。”
胖子瞪着一雙不打手電都不知道他睜沒睜眼睛的黑豆粒兒,一臉癡情怨婦地看着我。
冷丁想起胖子體內多了那個著名的“僞娘殺手” 徐羽菁的一魄,難道這一魄真的影響到了胖子的性取向?
一想到這兒,再參考一下胖子猥瑣曖昧的神態,我不禁渾身一激靈(東北方言:就是一哆嗦),一股尿意瞬間涌上膀胱,暴寒啊。
見真的噁心到我了,胖子發出了一陣夜貓子磨牙般的奸笑,我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丫還不用吃藥,還挺正常的。
可是,胖子接下來說的一句話,卻讓我又混沌了。
因爲這廝正一臉費解地盯着我:“凱子,最近也不知道咋的了,我老愛聽京劇了,就跟撞了邪似的,你說怪不?”
我無言以對,只能裝聽不見,也不知道唱得一口好京戲的徐羽菁這孫子贈給胖子的這一魄到底是福是禍,但願胖子自身免疫力強,能用他那暴強的荷爾蒙壓倒徐羽菁這股娘娘悶悶的“歪風邪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呵。
我正和胖子鬥嘴,林菲兒突然很驚訝地“咦”了一聲。
我和胖子趕緊一起望向林菲兒,以爲她看到了什麼詭異的事情,卻見她對着那個黑乎乎的手機正出神,手都離開方向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