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良藥苦口, 忠言逆耳”,雖說塗曼萱的那番話有點過於刻薄直接,但辛語菲心裡還是挺信服她的, 所以即便口頭上對她吐槽不已, 但在實際上還是不知不覺地依照她的說法行事。
她決定對應培然交給她的那把鑰匙視之泰然, 不要有過多解讀和反應。
沒誰說過一個男人將自家的鑰匙交給一個女人就是將自己的一生給她了, 也許只是爲了防備鑰匙落在家裡或者丟了呢?身爲新時代的女性, 還是得保持自己的理智和獨立比較好。
所以之後的那幾天,不但應培然沒有再提起他給她的那把鑰匙,她也只當這件事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今天下班又接到他要加班的消息, 她睇着手機,雖然覺得有點失落, 不過也諒解地聳聳肩, 只發了個微笑的表情過去了, 一句話也沒說。
爲了借這次的陵城馬拉松更好地宣傳瑞格,可以說從應培然到公司下面的普通職員, 幾乎都投入了自己全部的心力。應培然曾跟她提過,雖然瑞格是家老牌的以研究生物醫藥爲主業且在國外起家的連鎖企業,但對於中國社會大衆而言,很多人都並不熟悉和了解瑞格,在如今越來越競爭激烈的中國市場, 他們瑞格也並不佔多少優勢, 所以這次的陵城馬拉松算是他們公司一個很大的突破口。
“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現在酒再香也要走出去尋找和擴大市場。這是應培然偶然向她感嘆過的話。
辛語菲也十分認同他的觀點, 不說像生物製藥這種在社會大衆眼裡頗有些高端神秘的行業, 就連他們這種跟羣衆聯繫無比緊密的便利店行業,都不敢因國際名聲大而忽略了自身形象口碑的運營。一言以蔽之, 如今社會變化太快了,而且各行各業的競爭也比過去激烈得多。
她纔剛收起手機,一直在附近盯梢她許久的孫如瑩便不聲不響地靠過來了。
“店長,你要下班了吧!”孫如瑩彎了下嘴角,擠出一抹看似自然的笑,語氣輕快地問她:“怎麼,今天沒人來接你嗎?”
她最近一直在暗暗注意辛語菲和應培然的動向,但也不知道是辛語菲還是事情就真的那麼不湊巧,自從前幾天無意中看到他以外,她後來就再也沒發現他來過他們美森便利店了。
如果不是她從辛語菲還有王敏薇那裡打聽來的話,她差點就要以爲是她想錯了,應培然根本不在這裡,她看到的也只是一個幻覺。
既然不是幻覺,他也確實在這附近工作,孫如瑩咬牙,她就不信自己再碰不到應培然。只要見到了他,只要自己能夠有那個機會,她……
她能怎麼樣呢?這個問題她其實沒深想下去。但女性有時候就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本能直覺和執念,她有打動和征服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的魅力,而且越是自認甚高的女人越是如此。
孫如瑩顯然就是這種人。
她也曾私下裡拿自己跟辛語菲比較過,論長相,辛語菲確實挺漂亮,而且年輕身材姣好,但難道她就比她差嗎?作爲學藝術的人,她甚至覺得自己還比她多了一股氣質。
如果論性格才藝,說實話她至今也沒瞧出過辛語菲到底有哪一點比人優秀突出的地方,至少孫如瑩並不覺得自己會比她差。那麼應培然爲什麼會喜歡辛語菲呢?在左思右想想了又想之後,她將原因歸咎於一件事——
辛語菲只是佔了地利之便,如果她也能跟應培然有經常接觸的機會,那麼說不定他的女朋友就不是辛語菲而是她了。
也正是抱着這種念頭,現在的孫如瑩也特別矛盾,一方面她每天盼着辛語菲和應培然早點分手,但如果真是這樣,她又擔心自己可能再沒機會見到他了。於是她逮着空隙就留意着辛語菲的一舉一動,深怕自己會遺漏了些什麼。
“沒人接不是很正常嗎?”對於她的突然湊近,辛語菲最近也漸漸習慣了,微微蹙了下眉,她面無表情地將手機收起來揣進口袋裡。“我們也不是小學生,還需要被人接送嗎?”她的話也不知道是戲謔還是嘲諷,反正孫如瑩聽起來總覺得不是那麼舒服。
“我要走了,記得多留意一下店鋪和客人,”她也不去看孫如瑩的臉色,一邊往休息室裡走一邊對孫如瑩和收銀臺的那個值班店員交代道:“現在我們店人流量越來越大了,店裡的損耗率也要注意降下來。”
她說的損耗率不僅是指那些自然因時間保存和銷售而淘汰下櫃的商品,還有那些被盜竊走的損失。一般而言,每個商店超市都不可避免地會遇到這種事,但所有經營者都在想方設法地解決或者至少將損失降到最低。但聽幾個老店員跟她反映,孫如瑩經常躲懶,越是顧客多的時候她越是喜歡躲到一邊享清閒。
辛語菲也很不滿,但孫如瑩畢竟是她招過來的,再加上她是一名新手,家裡又是那種情況,她也不想公開批評爲難她。此時她終於忍不住想起之前應培然提醒過她的話——孫如瑩並不適合美森便利店的這份兼職工作。
她不禁苦笑,更想長嘆一口氣。看來應培然考慮的是對的,一個人不適合一份職業就是不適合,勉強讓他做了也只是讓大家都不滿意,誰也不會從中受益。
辛語菲打算找個時間跟孫如瑩談談,但現在,她還想給她一個機會。
望着走進休息室去換衣服的辛語菲的背影,孫如瑩眼神有些陰沉,當望着她換好衣服背上揹包準備離開的那一刻,她愈發憋足了氣,連雙拳也不禁緊握起來。
“店長,我想跟你說件事,”她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上前一步走到她身前,用一種聽不出任何商量和請求的口吻說道:“明後幾天我家有點事,所以能不能讓我上白班?”坦白說她最討厭的就是上晚班,每次下班回家都非常晚了,不過爲了能有機會再碰到應培然,這些事她都忍了,但現在——應培然都不來了,她還忍個毛線啊?
辛語菲一愣,見她滿臉鬱色似乎真的有什麼事的樣子,張了張脣也沒多問,只稍稍點了個頭,“那好吧,不過馬上就是黃金週了,希望你能趕緊恢復過來,畢竟這幾天我們大家都會很忙。”她說。
“嗯,好的。”孫如瑩一口應下來,卻沒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也沒再跟她多嘮叨,辛語菲轉身便走了。
在走到路口的時候,看着馬路上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車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想法和衝動,她居然想跑到他的公司去。這才幾天不見,她居然就這麼想他了?
意識到這一點,再看看自己差點就忍不住踏出去的步伐,她蹙眉暗罵了句自己——你在幹什麼?就那麼沉不住氣嗎?
難道他將自家的鑰匙給了你,你就以爲跟他每□□夕相見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你都是個成年人了,成熟一點好嗎?
這麼告誡着自己,她終於整整表情,收回差一點就蠢動着去他公司的腳步,頭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今天回來得比較早,她特意在小區附近的一家餐館吃了飯,餐館的味道還不錯,她感覺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揹着揹包經過應培然住的凱賓花園小區,她下意識地朝小區大門裡瞄了一眼,這一眼應培然沒有看到,倒是看到了那位保安大叔江伯。
“哎呀!語菲啊,你回來了?”江伯似乎很高興看到她,興沖沖地朝她招手,她愣了愣,不自覺地走了過去。
因爲應培然的緣故,她和他的這位表叔也算是頗爲熟悉了。
“有什麼事嗎?江伯。”她十分禮貌地開口問道。對於這位肚子圓圓的應培然家表叔,他的八卦好奇她是早就領教過了,但不可諱言的是,他也是個挺熱心快腸的人。
看她走過來,江伯一邊望着她笑一邊從保安亭裡面拎出了一個小巧的紫砂鍋,看樣子那紫砂鍋是放在那裡多時了,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端着,然後鄭重其事地遞過來放到她手裡。
“這是我家老婆子今天燉了一下午的紅棗鴿子湯,本來是拿過來給培然喝的,”江伯攏着眉指了指小區裡面,語氣似乎有些抱怨:“結果他到現在也沒回來,聽他說他還有一堆工作要忙,哎,我也懶得等他了,你帶回去吧!”
“啊,給我?”她驚訝地張大嘴,一時竟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這……我……”這算是她沾了她男朋友的光嗎?應培然沒吃到的東西居然就這麼“便宜”了她?
還來不及推辭說她已經吃過了飯,江伯就一副大方豪爽的表情朝她揮手笑道:“你就帶回去吃吧,也免得浪費了,我家老婆燉的湯煲味道還是很不錯的!去吧回去吧!”他像是催着她趕緊回去好好品嚐似地。
在江伯的熱情招呼下,她暈暈乎乎手足無措地將這鍋精心燉出來的紅棗鴿子湯帶了回去。
揭開鍋蓋,她隱隱還能聞到那股濃郁入味的燉湯味道,雖然早已吃飽了飯,但還是情不自禁地被這鍋湯俘虜住了。
難道真要吃了它嗎?面對着眼前的美味,她不禁陷入了一個嚴肅的“靈魂拷問”中。這鍋湯是江伯原本打算送給應培然的,難道她能掠人之美自己喝了它?
而且,吃獨食是可恥的!美食再怎麼誘人,她能那麼“沒有廉恥無情無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