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一整天大海都無精打采好像丟了魂一樣。這樣的感覺非常不好,大海把工具包扔在地上,洗洗手去食堂旁邊的廁所抽菸去了。還有半個多鐘頭就下班了,廁所外邊的人很多,大家都聚在一起或抽菸或瞎聊。這個時間段是最讓人高興的時候,約會的約會聚餐的聚餐,回家陪媳婦的陪媳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去做只有大海孤零零的一個人。大海皮笑肉不笑的和人們瞎扯,“哎大海,以前在哪工作過。”戴眼鏡的胖子噴出一口煙。“大北,也就是你們說的鋁廠。”大海眯起眼睛透過鐵柵欄看向馬路對面。“娘們多麼?”胖子笑嘻嘻的問。“女生在大北就相當於大熊貓在世界上,知道麼?”大海笑呵呵着說,他從來不稱呼女生娘們或者在前面加個大或小,他感覺有點彆扭也感覺像是侮辱人。以前看金庸小說看多了,在村裡喊嫂嫂,喊的人家臉都紅了。因爲他們這邊都喊嫂子,大海父母教訓過他,要喊嫂子而不是嫂嫂,最後在人們的視線和耳朵的監督下改成了嫂子。而娘們這個詞他更是說不出口,少婦小妞之類的簡直就是往他嘴裡塞屎一樣,他是一定閉口不言的。給人一種假清高的感覺。

“有好看的麼?”另一個人問。“好看的多了,不過不是咱的呀。”大海笑着說,“你去行,你這肚子這麼大肯定招人喜歡。”“對對對胖子去行,一屁股能壓死人家。”“哈哈哈,真夠損的。”大家哈哈笑着各自散去。大海也慢慢走進機修室換衣服準備下班。“今天去哪嗨皮啊大海?”亮亮笑嘻嘻的問。“哪也不去,咋滴請客麼亮哥。”大海換好衣服坐在沙發上。“我還想讓你請客呢,切。”亮亮撇撇嘴。大海站起來一把抱住亮亮,轉身扔到沙發上說:“既然不請客,那就陪陪大爺我。”“臥槽你滾,別噁心我了哎呀哎呀…,臥槽小點勁哎呀,你同性戀麼…哎呀小牛快來救我啊。”亮亮被大海撓的像殺豬一樣叫喚。“到點咯走啦走啦。”高哥笑着看看手機說。大家陸陸續續走出機修室,亮亮和大海還連喊帶叫的鬧,像無憂無慮的孩子。

大海一個人來到宿舍,他去別的房間借來掃帚把地上的菸頭掃成一堆,然後用一片硬紙板把菸頭都鏟到外面的垃圾桶裡。

宿舍靜悄悄的。本來是兩個人住的,另一個人和他對象出去租房子了,就只剩下大海一個人。大海點上一支菸靜靜享受煙的香氣,他看着明明滅滅的火星思緒很亂。

他想到2017年在大北的時光,那個時候對於大海來說就是幸福時光。下班碰到海邊退潮,大海和同事們就驅車往北最多三十里地的徒駭河入海口去挖蛤蜊。四個人提着塑料桶,光着腳丫子踩在細軟的沙土中。海水剛沒到腳面,溫度涼涼的很舒服,天像被洗過似的瓦藍瓦藍的,你可以躺在岸邊巨大的花崗岩上,吹着海風,聽着海鷗的鳴叫,看着藍的讓人心醉的天空,還有稍遠一點的礦船,你就這樣躺在那裡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要想,用你的感覺去感受周圍的一切,是那麼安詳那麼靜謐,只有風聲在你耳邊低語。粗糙的花崗岩上面爬滿了藤壺和海蠣子,稍有不慎就會把手割破。成串的海虹小的都可以忽略其存在。

當然啦,你也可以下去抓海葵。聽說那玩意營養價值和海蔘不相上下,所以歲數大點的人都拿着根鐵條去抓海葵。還有燈泡一樣的東西,軟軟的半透明,隨後大海才知道那是一種東西的卵。挖蛤蜊最讓人有成就感,你可以用腳踩也可以用小耙子扒拉出來,白蛤居多,其次就是文蛤,想抓花蛤還要朝北走才行。海螺也要去北邊才能抓到更多。岸邊花崗岩上的海蠣子味道不錯的,很鮮很鮮。你用扁口起子用力撬開,露出晶瑩嬌嫩的肉,聞聞就是讓你感覺,這纔是大海的味道,是純正的純粹的,沒有一絲絲的雜質。然後一口吸進嘴裡慢慢享受慢慢咀嚼,滑嫩爽口鮮美無比。

直到有一天呢,一個同事把大海拉進一個微信羣,這是一個叫男人幫的微信羣。裡面大部分都是同事有認識不認識的。還有很多的女生,裡面每天都是打情罵俏的好不熱鬧。不過在大海看來這樣的羣就是男人的後宮,是男人的狩獵場。因爲羣主是大海的師傅,所以大海在裡面很活躍,每次都能把氣氛搞起來。當大家熱熱鬧鬧的時候大海又銷聲匿跡,大海感覺自己的職責就好像是這架機器上的火花塞,是發動機咆哮的前奏……。而就是在這個羣裡,大海認識了一個叫小米的女孩

手機鈴聲響起把大海嚇了一跳,他把還拿在手裡但是早已經熄滅的菸蒂扔進泡麪桶裡,悻悻的抓過電話心裡想是誰這個時候打電話,都快迷迷糊糊睡着了。

大海一看號碼立馬坐起身,他清清嗓子接通電話:“餵你好,怎麼了?”電話是蔣盼打過來的,蔣盼聲音清脆的說:“來市裡吧,我請你吃飯。”“哦哦好好…呃那個不了不了不去了。”大海有些慌張。“來不來!再說一次。”聽聲音就知道蔣盼這個時候撅着嘴呢。大海聽到這裡愣了一下,這語調和語氣和張小米一樣,有些霸道但是更多的是撒嬌。大海甩甩頭點上一支菸聽着蔣盼在電話那邊嘚啵嘚啵的說:“你說話啊。人呢?”“地址啊沒地址咋去。”大海笑着說。“哦哦對對,咋忘這茬了。還有啊,你打車來,我喝酒了。”蔣盼說。“啊!哦好吧好吧,你可要少喝點啊。”大海鎖上門朝外走去。“知道啦,黃河八路渤海十一路,就是濱州學院北門的瓦良格。”蔣盼說。“好的知道了,掛了。”大海說。“掛什麼掛?這麼不想聽我說話麼?哼掛就掛!”蔣盼說完趁了一下,聽到電話那頭大海說:“不是啊……。”果斷掛斷。蔣盼這邊撅嘴歪頭自言自語:“哼還治不了你。”大海那邊苦笑搖頭自言自語:“唉,開車撞出個姑奶奶來。”

蔣盼把車停好,和慧慧還有雙雙走進瓦良格。瓦良格是個自助餐廳,每一位不到五十塊錢的價格還可以,菜品也很不錯。蔣盼她們找了一個桌子就開始囤貨,一會的功夫桌子旁邊就成一座小山了。“這麼多能吃完麼?我可是還要減肥呢?”慧慧撇撇嘴。“吃的完,一會不是來個帥哥麼,讓他吃。”蔣盼打開啤酒喝了一口。“是這樣啊,怪不得一下子拿這麼多,還要喝啤酒,是不是想把自己灌醉然後…。”雙雙聲音有點港臺明星的腔調。“哎雙雙,你咋把小盼的心思說出來呢?”慧慧說完和雙雙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起來。“滾犢子,恁倆死孩子玩意哼。”蔣盼臉上有些發燒。哎呀這是怎麼了,怎麼心裡有點慌呢?她把培根夾在平底鍋上,滋啦滋啦的聲音響起來。然後又把一盤三鮮餡餃子放進小鍋裡,好像這樣能把剛纔的尷尬化解。慧慧和雙雙把一切看在眼裡,臉上笑意盈盈。她們希望小盼幸福快樂的活着,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和那個叫劉三泉的人在一起的時候所受的委屈和傷害。這些年來,慧慧和雙雙把蔣盼所受的委屈和傷害都看在眼裡,她們兩個和蔣盼站在一起去承受這個現實的社會所給的壓力和屈辱,尤其是這些對於毫無靠山的女生來說,一切是那麼難那麼難。不過現在好像都好起來了,蔣盼的臉上笑容多起來,戾氣少了很多,說話的語氣也沒有那麼強硬了,一切都會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