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問中帶着試探,名叫凱德的男子一笑,一顆金牙閃閃奪目,對莉莉婭問處一句不着頭腦的話。
“當然。”
“既然我們沒有衝突,不如一起搭乘同一輛車?”
這番對話,兩人的關係明顯不是表面那般友好。
“謝謝,我不需要。”
兩人同時露出虛假的笑容,又故作遺憾地搖頭。
這時候,在凱德身後的人羣中走出一個人,穿着普通的衣服,只見他猛然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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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作出一個奇怪的姿勢,深深地拜了下去。
良久,那人起身, 面帶慼慼之色,眼中還有淚痕。
手中提着一個小包裹,也沒有同凱德打招呼,腳步踉踉蹌蹌地徑直離去。
咔嗤——
蒙哥馬利這邊槍口指向那人。
“不不不,莉莉婭,讓你的人放下槍,他只是我的一個乘客。”
凱德揮着手,雪茄煙灰飄落在地上。
“乘客,打*飛機的乘客?”
莉莉婭玩味一笑,“不愧是凱德,走到哪裡都想着賺錢。”
隨即莉莉婭臉色一板,“時間到了,我該走了,希望你別死在這裡。”
“不會,天父的神光籠罩着我。”
男子笑眯眯的,對莉莉婭揮手告別。
……
蘇雷等人來到基里爾時,烏雲蔽日,小雨淅淅瀝瀝地下着,小鎮與利馬市之間的的國道已經變形,四散的殘垣斷瓦、外翻的石塊與泥土。
此處曾經是繁華的小鎮,現在儼然成爲廢棄的鬼蜮。
溼熱的氣流攪動着腥臭的空氣,慘白的屍體、冒着黑煙的汽車,濃郁的腐臭味說明原本的居民還在,只不過都去了天堂。
車燈透過雨幕,照射在前面泥濘的路上。
雨水濺起在地上,折射處星星點點的光線,嘩啦的雨聲裡,帶起亡靈們痛苦的哀嚎。
隨着着繼續深入,車隊發現零星的倖存者,衣不蔽體、雙目無神,或是躲在殘破的傢俱中,或是躲在凸起的石板下。
“他們不是我們的目標。”
艾布納輕聲說道,聲音變得如砂礫一般沙啞,“他們還能行動。”
似乎怕蘇雷不明白,艾布納清清嗓子,但沒有效果,嗓音嘶啞的原因,不是因爲缺水。
而是生死交接的壓抑。
“趨於羣居動物的本能,他們會聚在一起。”
儘管“動物”一詞聽起來刺耳無比。
“我們要找的,是最大的聚集地,那裡有秩序。”
“臨時的秩序,也是秩序,更是人類與動物之間的一條分界線。”
窗外傳來廝打聲,車裡衆人轉頭看去。
兩個人廝打在一起,其中一個人將另一個人壓在身下,用拳頭瘋狂擊打着他的面部。
血水順着男人嘴角流出。
他在掙扎着,在訴說着,儘管衆人聽不懂,但應該是求救的話語。
車隊帶起的轟鳴聲淹過男人的呼聲。
施暴者擡頭,見到汽車先是一愣,然後低頭繼續毆打。
終於,身下的男人不再掙扎, 頭一歪,血水與雨水混合,堆積在土中形成一個小池塘。
啪嘰!
男人將死者的軀體奮力拖開,扔到建築的廢墟里。
身子底下,是一袋麪包。
“或許要再加上一點。”艾布納說,“人性。”
車隊加速,駛向前方。
在男人狼吞虎嚥吃着麪包時,廢墟後面,又有一個人搖搖晃晃地走向男人。
手臂高高擡起,石塊帶着風聲砸向男人頭顱。
……
“前面有政.府建立的難民營,那裡纔是工作的地方。”
艾布納緊緊身上的衣服,儘管車裡密封嚴密,身上的作戰服保溫性極佳,可仍有一種陰仄仄的寒意刺激着他的骨髓。
前面的路好走許多,碎石都被搬到路的兩邊,下水道也被疏通,積水不再。
一座龐大建築物的影子出現在轉彎處。
是一座體育場,在體育場的路兩邊,三五成羣的人們聚在一起,有人在清理垃圾,有人在蒐集食物。
也有人在翻動建築物的廢墟,似乎發現了什麼,廢墟頂端的人向下瘋狂地招手,七八個人一擁而上。
“感覺這纔是人類。”
艾布納嗓子沒再沙啞,身上也暖和許多。
前方人羣越來越多,在地勢高的地方,一頂頂帳篷坐落着,帳篷的縫隙裡,孩童的臉上帶着好奇伸出來。
蘇雷等人的車隊,在交通斷絕的小鎮上,是那麼的稀奇。
車子終於駛進體育場,映入眼簾的都是人,操場上是人,看臺上也是人。
整個體育場全部改造成臨時的牀位,操場的一角,有幾處碩大的帳篷。
不少身穿白大褂的身影進進出出,周邊還有身着土黃色警服的警察。
“到了,我們下車。”
開車的丹尼爾熄火,打開車門走出去。
“我們來搬運東西。”
艾布納語調平和的說,“記住,不要隨便施捨你的愛心。”
蘇雷點點頭,他的餘光瞧見莉莉婭與一個身披白袍的中年人擁抱了一下。
一下車,衆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這裡的氣味比想象中的更難聞。
溼熱的空氣裡,血腥味、腐臭味、屎尿的氣味、屍.體的臭味被凝聚在一起。
人們痛苦的呻.吟,孩童尖銳的哭聲,還有絕望者無助的嘶吼。
不少人緊了緊領口,然後將口罩戴上,用力在胸膛上捶打幾下,將涌上來的胃液嚥下。
啪嘰——啪嘰——
腳踩在黑色的泥水裡,衆人擡着物資進到帳篷裡。
裡面到處是血跡,就連帳篷的頂端都一抹豔紅的血花。
“不知道是那個倒黴鬼,動脈破了,血液成了煙花。”
艾布納走在蘇雷身邊,見到這一幕。
“這是佈列森副市長,是這裡的負責人。”
莉莉婭帶着剛纔身穿白袍的人出現。
“感謝你們的到來。”
佈列森對着衆人鞠躬道。
“我們一會在外面選擇一處地方,建立臨時醫院。”
“受傷嚴重的人,可以送到我們那裡。”
莉莉婭對着佈列森說道,“孩童優先。”
“蒙哥馬利,你們去選擇地址。”
“艾布納,你帶領蘇,講解這裡的規則。”
“其實很簡單,說起來有點殘酷。”
艾布納聽到後一點頭,沉聲對蘇雷道。
“把自己當做流水線上的工人。”
“處理傷口,然後包紮。”
“不要糾結於某一個病人,一個人相對於一羣人,他的死亡不是我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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