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伯趴在地上死死盯着那根緊繃的紅線,時不時牽扯兩下或者調整一下位置。我連大氣也不敢出,密切注意他臉上的表情。他先是沉着臉,眉頭緊皺,似乎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緊接着又慢慢舒展開來,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成功了?”我急切的問道。
“這石棺裡和我想的一樣,果然沒有屍體。”
“空的?”
他又搖了搖頭,“東西當然是有,只是還暫時無法確定是什麼。”
“要現在打開嗎?”
“現在還不是時候,要等它主動爬出來,應該就差不多了。”
我心裡也說不上是興奮還是忐忑,假如裡面真有我們要找的《苗蠱杖責錄》自然是好事,可眼前這個陸康成實在讓人捉摸不透,萬一他真有私心,怕是也要等到那個時候才能暴露。我應該怎麼應對,一刀砍死他?還是把他直接推入屍坑亂槍打死?這當然是最理想的狀態,可如果是他先發起進攻怎麼辦,我能這麼運氣嗎?
我緊了緊手裡的苗刀,不敢有一絲懈怠。
終於,手裡的線一鬆,那隻毒蛛橫着爬了出來。它速度很快,嗖嗖兩下就爬到了他的手指上。陸伯將它放在手掌上仔細觀察,發現原本深黑色的軀體此時竟變成了暗紅色,而且絨毛也不像之前那樣挺立。
“有什麼問題嗎?”我問。
他鬆了口氣,說:“問題不大,可以開棺。不過它的能量耗盡,需要緩一會兒,而且……”說道此處他略顯沉重,幽幽說道:“而且它在裡面分泌過毒液!”
“你是說他在裡面受到過攻擊?”
“至少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不過它既然能從容出來,應該是已經解決了。”
“那就好,它需要休息多久?”
“不急,我要先爲它補血才行。”
“補血?總不至於現在再去找毒蟲吧。”
“呵呵……不需要那麼麻煩,有現成的。”他直勾勾的看着我,笑聲讓我心裡發毛。
“幹嘛這麼看着我,你該不會是要從我身上取血吧!?”
“你身上是百年璽血,毒性太大,我的蠱蟲怕是吃不消。”他轉頭看看正在屍坑對面發呆的胖子,咧嘴一笑。“胖子之前中過花蠱,毒性應該差不多,呵呵,看來只能委屈一下他了!”
啊?他……他要怎麼給他的毒蛛補血,該不會是讓它爬在胖子身上直接啃吧!?我擦,胖子最怕這些稀奇古怪的蟲子,別說吸他的血了,就是在他身上爬兩下,估計也他麼直接暈過去了。
我急忙跟着陸伯走回屍坑對面,胖子和雅靜見我們沒有打開石棺就回來了,忙追問原因。我簡單把情況一說,胖子一聽就火了。
“你們他麼的瘋了吧!老子不在跟前,你們就敢打胖爺主意了是吧。讓蜘蛛來喝我的血,海川,虧我把你當這麼多年的兄弟,真是瞎了眼啦!”胖子對着我大吼大叫,那樣子就好像要吃了我一樣。
“你先別激動,也沒說就讓它直接喝你的血啊。”我轉身對陸伯說道:“你這蜘蛛是巨毒,最多也就是將血滴到碗裡餵它罷了,是這樣的吧?”
陸伯剛要說話,就被胖子打斷了。“不行不行,那也不行!老子可是堂堂正正的純爺們兒,憑什麼要把身上的血喂一隻蟲子!再說他自己養的蟲子,應該喝他的血纔是,跟別人有毛線關係!”
“這麼說你當真不肯?”陸伯臉上有點不好看。
“呃……”胖子眼睛一轉,我就知道這小子要想歪點子了。果然,他話鋒一轉,抓了抓頭皮說:“當然啦,大家結伴同行,爲了共同的目標,應該是各盡所能纔對。只不過我胖子身體太弱,不僅暈血還暈蟲,這要是把血給了它,我身上這幾十斤肉,還有這脆弱的小心臟……都會受到極大的創傷,搞不好連路都走不了哩。你說如此要命的事兒再沒點補償,這……這……”
吼吼,原來這小子是在打這個算盤。當然陸康成也不傻,嘴角一挑,笑着說:“想要什麼補償說吧,錢我是沒有,最多是給你幾條毒蟲什麼的。”
“毒蟲就免了,胖爺我連自己都養不活,哪兒有閒工夫養那玩意兒。”胖子邊說邊朝我擠眉弄眼,我早就看出了他的意圖,於是輕輕咳了兩聲,走到陸伯身旁小聲說道:“這個樑胖子我最瞭解,吃軟不吃硬。要是能把他哄住,咱要他做什麼他做什麼,可要是和他硬抗,怕是這貨死也不會買賬。依我看,他之前挺中意你那根腰帶的,不如忍痛割愛,送給他玩玩得了。”
“呵……”陸伯失聲笑道:“我就說嘛,你小子怎麼會這麼好心來幫我說話,原來是兩個人合計好到我這兒蒙玩意兒來了……也罷,不就是一根‘軟硬杖’嘛!”
“這麼說您答應了?”
“可以送你,不過不是現在,要等我找到古籍以後。”
“行啊,既然你答應了,我就信你。”胖子一看自己想要的東西到手了,立刻興奮的忘乎所以起來。他把袖子一卷,就好像在醫院抽血一般,擼起袖子喊道:“來吧來吧來吧,要多少儘管取,不過咱可說好了哈,別……別他麼讓我看到那隻噁心的蜘蛛。”
事實上,陸康成也不是像我說的那樣將血滴在盤子裡,而是拿了一根長長的銀針,對着胖子的手指輕輕一紮,一股鮮血順着銀針直接淌到了木匣子頂蓋的小孔裡。
胖子扭過頭,表情吃驚的說:“怎麼,就這麼一點嗎?我還以爲要多少血呢。”
“你他麼也不看看這隻蛛纔多大點,給它來一升還不喝爆它啊!”我輕輕拍了他腦袋一下,說:“一滴血換人家一條褲帶,你這生意做的夠精的呀。”
“話不能這麼說,老子也疼的直咧嘴好吧。再說你幾個的血又用不來,這就叫價值,懂嘛你!”
我是懶得和他廢話,待陸伯將木匣收拾停當,便和雅靜坐在一起閒聊了一會兒。因爲實在太累,沒多久便歪頭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再醒來,是被丫頭晃醒的。“哎哎,快起來啦,陸老頭已經準備開棺了!”
我急忙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發現陸康成已經跨過鎖帶站在了石棺旁。“這傢伙是什麼時候過去的?”
“纔過去,我見他神色從容,貌似很有把握的樣子。看來就打開石棺而言應該問題不大,只是我有點擔心他會臨時反目……你一個人行嗎?”從她的眼神裡我看到了一絲擔憂,這說明自己在她心裡應該還是有位置的,即便是在角落裡的一個站席,對我來說也足夠了。
“放心,我會小心的。”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轉身踏上了那條顫巍巍的鎖帶。
陸伯和之前一樣,先放了毒蛛進去打探,然後時不時拉扯紅線與它保持聯繫。只聽棺內“啪嗒”一聲脆響,他渾身一震,大喊一聲:“成了!”
“什麼意思,棺蓋可以打開了?”
他點點頭,興奮的說:“這石棺設計的相當巧妙,鎖釦被設置在了棺槨內部。無論是誰,從外面用什麼方法都是無法打開的。還好我的蟲子已經成功將控制棺蓋的鎖釦打開了。哈哈哈哈……沒想到陸丸甲的手段也不過如此,還被後人稱爲‘蠱神’,我看也只是徒有虛名罷了。”
他帶着一臉不屑與輕蔑,輕輕拉了拉那根緊繃的紅線,可沒想到力道撤下以後,毒蛛竟遲遲也沒有爬出來。
他臉色大變,急忙俯下身子唸咒,可不管他怎麼念,拖在地上的那根紅線始終沒有動靜。他徹底慌了神,拉起線頭使勁一拽,一隻渾身發白,全身僵硬的死蛛被他緩緩從石棺底部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