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門口,兩個穿白大褂戴口罩的醫生推着輪椅站在那裡。
我反應過來什麼,還來不及張嘴,就被他們推進了病房。
門被關上了,我轉過身要跑,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扯住,有一個什麼東西捂住了我的嘴,刺鼻的味道。
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過來我睡在牀上,很大很大的牀,淡黃色的窗簾微微飄動着,像是一個縹緲的夢。
我渾身痠痛,連坐起來的力量也散失了,只能像個植物人一樣躺在那裡。
就在這時門打開了,那張我這輩子都不想看見,連做夢夢見都會害怕得醒過來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我知道這一次不是幻覺,這個人就是芒康。
他還是那個樣子。好像是豪門大少爺,而不是通緝犯。
在緬甸的時候經常見他穿中山裝,很成熟的樣子,這一次他穿了牛仔褲搭配襯衣,外面套了一件米色的套頭衫,看起來有點像大學生。
他走過來坐在牀邊。拉我我的手放在他嘴邊親啊親:“勿憂,我就說,我會帶你走的。”
我扯了扯嗓子問:“芒康,落在你手裡我認命。你答應過我,要告訴我害我的人是誰的。”
他低下頭,我們的臉就貼在一起,我有點害怕這樣的感覺,就要躲開。
他鉗制住我的下巴,提高了音量:“勿憂,我發現一個特有趣的事情,你想聽嗎?”
我知道他嘴裡說不出什麼好話,可是我也知道不管我想不想聽,他都一定會告訴我。
於是我不說話,他笑起來,從櫃子上拿了遙控器,點開牆上的電視給我看。
看見駱安歌出現在鏡頭裡的那一刻,看見他頭上裹着紗布躺在病牀上的時候,我終於崩潰了。我掙扎着抓住芒康的衣襟,大喊:“你到底要幹什麼,你到底要幹什麼啊?”
他絲毫不爲所動:“勿憂,你怎麼明知故問呢?”
我哭起來:“我現在已經在這裡了,你還想幹什麼?”
他咬牙切齊:“那些喜歡你或者你喜歡的男人,都該死。”
我淚眼朦朧看着他:“你也喜歡我,你也該死嗎?”
他根本沒有被我拆穿的難堪,反而露出不要臉的微笑:“勿憂,我是例外。”
有人敲門,巖香的臉出現在我面前,他看了我一眼,小聲問芒康:“醫生準備好了,現在開始嗎?”
芒康扶着我躺下去,摸着我的額頭:“勿憂,我說過,我纔是你的救世主。我讓醫生給你打針,好不好?”
我知道打針是什麼意思,我掙扎着,甩開他,抓住被子縮在牀的最裡面。
他有點不高興,伸出手要來抓我,可是我打掉他:“芒康,算我求你,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別毀掉我。我會恨你的,我會恨你的。”
他一把鉗制住我,捏着我的下巴:“勿憂,我怎麼捨得毀掉你呢,我寧願你恨我,我寧願殺了你,也不願意看着你在另一個男人身邊那麼快活。”
說話間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拎着箱子進來,芒康對他點頭,他從裡面拿出針管,朝着我走過來。
淡藍色的針水,我的噩夢,我下地獄的開端。
駱安歌好不容易把我從地獄深處拉到門口。我不能再掉下去,絕對不能。
我不能讓駱安歌失望。
我趁芒康不被甩開他,然後快速站起來貼着牆壁,然後跳到窗子邊,抓着防盜窗的欄杆:“芒康,你要是再逼我。我就撞死。你要是不信,可以試試看。”
他眯着眼,嘴角下垂:“勿憂,你威脅我?”
我笑起來,笑得眼淚嘩啦啦掉下來:“是,我就是威脅你了。在緬甸的時候我幫你擋了一刀。你怎麼說的?你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說要拿一輩子來報答我。這就是你的報答方式,你就只有這樣的本事讓我愛你是不是?那我可以告訴你,你死心吧,我不會愛上你的。”
房間裡就這麼點空間,他們有三個人,也許外面還有更多,我一個弱女子,怎麼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那麼,我只好採取這種政策,做最後一搏。
芒康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着我:“你是要道德綁架嗎?”
難爲他還知道這個詞語。我點點頭:“是,我就是道德綁架了。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同意,我就在這裡,我不逃走。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一頭撞死。”
他看了我好幾秒,看得我都有些心裡沒底了。然後他起身,一腳踹翻了剛纔他坐過的椅子,又一把搶了醫生手裡的針管砸在地上,用腳踩爛,這纔對我伸出手。
我鬆一口氣,知道見好就收。就把手遞給他。
他手臂一扯,下一秒我就在他懷裡,他低下頭吻我。
我捏緊拳頭,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一定要忍耐,告訴了自己無數遍,渾身還是緊繃着,差點吐出來。
當他試圖撬開我的嘴,試圖更進一步的時候,我氣喘休息推開他,看了他身後那兩個目不斜視的人一眼,有點嬌羞地說:“芒康,你能再不要臉一點嗎?”
他呵呵笑起來。摸了摸我的頭,攔腰抱起我:“好,晚上再不要臉給你看,現在我們下去吃飯。”
到了樓下我打量這裡,是獨棟別墅,雖然面積沒有駱安歌家裡大,但是得天獨厚,掩映在崇山峻嶺中,安靜得不像話。
警察會找過來嗎,駱安歌到底怎麼樣了,我們是不是真的永別了?
芒康很狡猾,追蹤與反追蹤玩得出神入化。他爲什麼要選擇藏身在這裡?
芒康把我放在餐椅前,我突然好奇,問:“你怎麼找到我的?”
他點了點我的胸口,並沒有說話。
我卻驚呼:“芒康,你竟敢在我身上安裝人體定位器,你是不是有病?”
他並沒有因爲我罵他而生氣。而是呵呵笑着:“是啊,我愛你愛的快要死了。”
我白他一眼:“那你能告訴我了嗎,是誰要害我?”
他搖頭:“等我們安全離開,我就告訴你。”
我有點哭笑不得:“你耍賴。”
他呵呵笑着:“是啊,我耍賴,你能拿我怎麼樣?”
他嬉皮笑臉起來挺和氣的,一點沒有毒販子的樣子,甚至給我一種跟麒麟在一起聊天的感覺。
我趁機又問:“那你告訴我,你爲什麼喜歡我?”
他還是那一句安全離開就告訴我,我賭氣不吃飯,他說了好幾遍我還是不吃,最後他沒辦法了。只好說:“我要說對你一見鍾情,你信嗎?”
我搖頭:“鬼才信你。”
他聳聳肩:“你看,你都不信,還要我說什麼?”
我真是被他氣得不行了,不過也基本明白了一點,不管他爲什麼喜歡我。總之現在,他很能允許我適當的得寸進尺。
我得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我得想辦法聯繫外面的人。
我隨便吃了點東西,其實一點不餓,我是怕有機會逃跑卻沒有力氣,因此逼迫自己多吃了一些。
快要吃完的時候,外面進來一個人,對着芒康耳語幾句。
芒康點點頭,對巖香說:“你先送勿憂上樓。”
然後又對我說:“家裡來了客人,你先回房間等我。”
我點點頭,很順從地站起來要走,他抓住我的手,捏了捏:“勿憂,別跟我耍花樣。”
我冷哼一聲:“你把我關在這裡,我有機會耍花樣嗎?”
他點點頭,鬆開我的手。
回到房間巖香就出去了,我趕忙找到遙控板打開電視,想要看一看駱安歌怎樣了。
可是。屏幕上一片雪花,哪裡還有駱安歌的影子。
就在這時候,樓下傳來什麼東西雜碎的聲音,然後是芒康的聲音:“您別管我,生死是我的事。”
我赤腳走到門邊,猶豫了一下打開門。看走廊上沒人,就貓腰朝着樓梯口走去。
又有什麼東西被砸碎,我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人呢,你把人弄哪裡去了?”
我只覺得這個聲音很好聽,像是大學時候我非常迷戀的某個電臺dj的聲音,可是我還沒來得及走過去,就看見醫生出現在樓梯上。
他有一雙狐狸眼,看起來陰森恐怖,我看了他一眼,轉身回房間。
正要關門,就被他擋住,我確定他不敢拿我怎麼樣,於是問:“你要幹嘛?”
他看着我,冷冷地開口:“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你最好別耍花樣。”
我笑起來:“你這麼害怕我會害他,乾脆放我走啊,我還不想留在這裡呢。”
“原本我們已經要出國了,可是康哥非得要帶你走。我們沒辦法,只好跟着他回來。我不喜歡你,但是康哥迷戀你,所以我不會傷害你,但是你也別傷害他。”
說完這幾句,他轉身就走。
我關上門,慢慢滑到地上,捂着臉哭起來。
大約過了一刻鐘,芒康推門進來,手裡拿着一件大衣。
當時我躺在牀上,他把我拉起來,用大衣把我包起來:“條子來了,我們得換一個地方。”
我竊喜,警察來了,那麼駱安歌也來了嗎?
下巴被人捏起,芒康的臉沉如水:“勿憂,你很高興,你希望條子把我抓住,然後殺了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