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舒舒服服的過了幾天,期間白秋蕊聽蘭兒說蕭明瑞來過兩次,她直接以自己身體不適爲由推脫了不見。
後來聽小丫頭說,蕭明瑞見她避而不見,便轉而去找了自己孃親柳氏。
可一連好幾次,來的時候他還算是興致勃勃,可等到從柳氏屋子裡出來便是一副垂頭喪氣了模樣。
在過了幾日,蕭明瑞似乎知難而退的放棄了,便也不再到竹枝院裡來了。
這是讓白秋蕊喜聞樂見的,她一開始爲了躲避蕭明瑞總悶在屋子裡,等到他不在跑過來了,便悠哉的躺在院子裡的貴妃榻上透氣。
已經是夏季的時節,在涼亭裡看着書吃着冰鎮的水果,是無上的享受。
然而這樣的日子過的沒幾天,白秋蕊便覺得有些膩了。
這天她正在涼亭裡看街上新出來的時新料子花樣,隨便翻了兩三頁便覺得無趣。
正想從旁邊的冰碗裡拿出一塊井水裡涼過的西瓜,哪知隨意的擡眼一瞥,正好看見一幅空谷幽蘭的花樣料子。
也不知怎麼的,就這麼一眼,白秋蕊忽然想到了沈淵送給她的那方手帕。
沈淵的手帕上繡的是碧綠的翠竹,而現在白秋蕊心中就很想繡一副蘭花的手帕。
她手中的料子花樣都是京城最新的款式,這麼看着她就想出門親自去京城的衣鋪裡選一匹好的料子回來。
而現在她有許久不見自己親爹了,雖說她和寧王府的婚約十成十是沒戲了,但是她還是多少要關心一下後續的發展。
沈淵最開始說事情有了進展就讓隋紅進府裡找她,可這一連好幾天下來了,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於是,白秋蕊決定先去做些新奇的菜給親爹嚐嚐,順便看看能不能從他那邊打探一下後續的案子情況。
她讓蘭兒去看看親爹在不在書房,小丫頭應聲去了。
沒多久,只見蘭兒笑着跑回來:“小姐,奴婢去看過了,老爺在書房。”
“太好了。”
白秋蕊滿意的點點頭,緊接着她立刻開始盤算着做一道什麼菜比較好。
想來想去,她一時間竟想不到做什麼最好。
直到她漫無目的的圍着石桌來回踱步,無意中踢到了一顆小石子兒。
“小姐最近總是關心老爺在哪兒,每隔一兩天就要問問奴婢。”
蘭兒看着白秋蕊追着一顆踢到的小石子兒走去,她笑着打趣白秋蕊。
“小姐這幾日天天府裡,是不是悶了。”
白秋蕊懶散的嘆了口氣,目光卻在跟着小石子兒落在土地上的那一刻,閃過一道靈光。
有了!
今天就做一道叫花雞!
寧王和鎮北侯的事情要是抖了出來,只怕將來的下場還不如叫花子呢。
這麼想着,白秋蕊忽然笑出了聲。
蘭兒已經習慣了自家小姐突然沉默又忽然大笑,心裡默默的祈禱了一遍小姐不要精神失常,再多的也做不了。
說做就做,叫花雞的做法並不難,而且還格外有趣味性。
如果把這道菜當做過家家來做的話,倒是也無不可。
這麼一想,白秋蕊愈發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好了。
緊接着白秋蕊開口道:“蘭兒,讓人挖一些乾淨的泥土來,再搬一堆柴火放在小廚房外面的空地上。”
蘭兒一臉迷惑,結結巴巴道:“小姐,您要幹……乾淨的泥巴?”
泥巴有乾淨的嗎?
蘭兒不明白自家小姐這是要做什麼,傻傻的站在原地。
白秋蕊這才醒悟過來,於是改口道:“要沒有樹枝,樹葉石頭這些東西的泥巴。”
“小姐,您這是要做什麼?”
上一刻還在保佑自家小姐不要精神失常的蘭兒,現在發現她家小姐好像突然失常了。
白秋蕊笑着道:“你家小姐好久沒做菜了,今兒想烤只雞。”
小丫頭聞言愣了一下:“小姐,烤雞爲什麼要準備泥巴?”
烤雞吃用木柴是對的,但是,小姐要泥巴幹什麼?
“你家小姐做的烤雞和普通的烤雞不一樣,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白秋蕊指使小丫頭去幹活,接着她自己一個人溜達到家裡的荷花池,打算挑選一個又大又新鮮的荷葉帶回去。
哪知,冤家路窄,有時候事情往往就是這麼巧合。
白秋蕊剛到荷花池,就看見蕭楚楚不知從什麼地方也走了過來。
“喲,這不是秋蕊妹妹嗎?”
蕭楚楚走到白秋蕊身邊,皮笑肉不笑的開口。
白秋蕊揚起營業式的微笑,尷尬又不失禮貌:“喲,這不是楚楚表姐嗎?”
“你……”
白秋蕊這一句無效交流的話,讓蕭楚楚吃了個閉門羹。
但隨即她又迅速變了臉:“妹妹可是還在生姐姐的氣?上次的事情是姐姐不對,在這裡向妹妹道歉。”
蕭楚楚說着竟還頗爲規矩的行了個禮,這模樣讓白秋蕊心裡直打鼓。
這明顯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
平日的蕭楚楚巴不得自己出了事,越慘越倒黴,她才越高興。
今天這反常的舉動讓白秋蕊想到了第一次去南月寺,她們剛進後院廂房,蕭楚楚也是這般討好。
最後得出結論,是她想故意引自己去後山無人的地方,好趁機讓安排的人對自己下手。
而如今……
白秋蕊扭頭看了看四周,她發現這府裡的荷花池真是一個陷害他人,殺人滅口的好地方。
位置偏僻幽靜,還少有人來。
想起她當初的原身,不就是因爲偶然來到荷花池,然後遇見了白月月,這才被推進荷花池裡丟了性命。
今天這當真的舊事重演了,她還是名義上的白秋蕊,只是對面的大小姐換成了現在的表小姐。
只是不知道,今天這表小姐故意掐着點來找她,是想和白月月一樣把她推下荷花池呢,還是想自己跳進荷花池在誣陷自己故意害她呢?
不管是什麼,今天她都不可能如願了。
思來想去,白秋蕊決定先發制人。
面對着蕭楚楚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她狀作一無所知的模樣開口反問。
“姐姐說的上次的事情,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是哪一件事情?”
白秋蕊張口便甩出了兩個送命題,這直接讓蕭楚楚張口說不出話來。
她無論怎麼說,都是一個錯。
白秋蕊見此當即趁熱打鐵道:“姐姐說的上次,是咱們第一次去遊湖的事,還是上次去南月寺的事,還是說姐姐你在背地裡做了什麼妹妹不知道的錯事?”
一邊說着,白秋蕊也沒閒着,她在身旁的蓮池旁尋找了好久,終於讓她找到了一個又大又新鮮的荷葉。
她當即走了過去,傾身便伸手去摘。
而就在這時,蕭楚楚身形一動,迅速來到了白秋蕊身旁。
“妹妹這是要摘荷葉嗎?”她臉上掛着笑容,眼裡卻閃出一絲寒光。
寬大袖袍裡的手掌慢慢伸出,眼看就要伸向白秋蕊的背後,而原本差一點就能摘到荷葉的小丫頭忽然猛地收了手。
白秋蕊猛地一個撤手回身,嚇了蕭楚楚一跳,她剛要伸出的手一下子又收了回去。
視線緊盯着蕭楚楚,白秋蕊定定的看着她,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的她心裡發毛。
良久,蕭楚楚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妹妹你怎麼了?這麼盯着我看做什麼?”
她說完,見白秋蕊還沒答話,那定定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心裡的那點小算盤全都看清楚。
直到蕭楚楚已經在將要暴走的邊緣時,白秋蕊又慢悠悠的收回了視線。
“我在看楚楚表姐是不是有眼疾,是我這個摘荷葉的動作不夠明顯嗎,還要勞煩姐姐你站在我身邊,嘴裡還問我是不是在摘荷葉?”
蕭楚楚:“……”
還沒等蕭楚楚想到一個好的說辭,白秋蕊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蕭楚楚和她自己的位置。
“楚楚表姐還請你站的遠一點,你這麼站在我後面,要是我一不小心失足掉下了荷花池,說不定就要賴着表姐是你把我推下去的了。”
這話說的玩笑意味十足,蕭楚楚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片刻,她才勉強笑着道:“妹妹真會開玩笑。”
白秋蕊揚起皮笑肉不笑的招牌笑臉,接着意味深長道:“姐姐若是說笑那妹妹也就是說笑,得看姐姐心裡是怎麼想的啊。”
這話中的意味太過赤裸裸,蕭楚楚不自覺的攥緊了掌心。
“自然……是玩笑的。”
白秋蕊聞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她誇張的點了點頭,接着忽然無意間說起道。
“哦對了,昨日奉爹爹之命去刑部,哪知聽聞堂堂鎮北侯府的大小姐魏櫻姝居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消失了七天。”
狀作無意開口,白秋蕊一邊說着一邊暗自打量蕭楚楚的臉色。
果然,對方聽見她最後的話,眼神不由自主閃爍了一瞬。
論起情緒管理能力,白月月比蕭楚楚要差上好幾倍不止。
蕭楚楚是個有城府的聰明女人,又擅長掩飾心裡的看法。
若非白秋蕊內芯不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人,在前世那個飛速發展的時代裡生活了二十多年,經過無數次的社會鞭撻,她也很難去看透蕭楚楚。
只見蕭楚楚慌亂了一瞬,隨後立刻接上話:“啊……是,是嗎?”
白秋蕊勾脣一笑:“是啊,鎮北侯夫人急的親自上刑部求沈大人幫忙找人呢。”
“是嗎,那可真是着急啊。”蕭楚楚在最初的慌亂之後鎮定下來,她看着白秋蕊的話,微笑着接上。
就這麼前後兩句話的功夫,若非白秋蕊見識過人,她還真的會被矇騙過去。
隨後,白秋蕊笑了笑沒再說話,她估摸着蘭兒已經把要做叫花雞的材料準備好了。
她看着身前那盛開着的荷葉,再次伸手去摘。
哪知,她一動,身後的蕭楚楚也跟着動了,她再次伸手打算把白秋蕊推下水池。
然而,白秋蕊又不傻豈能不防着她。
眼見着蕭楚楚的小動作,白秋蕊開口道:“不過在我回府之前,據說鎮北侯府的大小姐就已經被沈大人找到了,好像還抓了兩個人。”
此言之處,蕭楚楚一下子就慌了,她伸出的手猛地顫抖起來,眼底滿是恐懼。
而就在這時間,白秋蕊成功摘下了她想要的那一片荷葉。
拿着翠玉的荷葉在手裡把玩了兩下,新鮮荷葉獨特的清香散發出來,聞着心緒都安寧了。
白秋蕊眼角餘光早已看見蕭楚楚的不對勁,她狀作剛看見她情況不對,立刻故作驚訝的開口。
“喲,楚楚姐姐這是怎麼了?你的臉色看上去很差啊,生病了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蕭楚楚臉色已經黑了。
她胡亂的搪塞了一句:“是啊,這兩天是生了病。”
“心病吧?”
白秋蕊輕飄飄的開口,她話音未落,蕭楚楚便瞪大眼睛,猛地擡頭盯着她。
那怨毒的眼神就像是一條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準備咬上她。
“妹妹還有事,先告辭了。”
白秋蕊悠哉的撂下一句話,哼着輕快的小調回了竹枝院,徒留下蕭楚楚一個人在原地心亂如麻。
她本想再問問白秋蕊後續被抓住的兩個人的具體情況,但是轉念一想,如果這麼問了那便是不打自招,承認了是自己安排的。
這種情況下,她只好強忍住自己沒有去問。
等白秋蕊回到了竹枝院,蘭兒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材料,包括白秋蕊要的‘乾淨的泥土’。
“小姐您上哪兒去了,奴婢把東西都準備好了,只是怎麼都沒找見小姐。”
白秋蕊簡單說了兩句沒事,緊接着把手裡拿着的荷葉用水清洗了一遍。
蘭兒看見她手裡的荷葉,立刻想到了:“小姐,您是不是去荷花池了?”
白秋蕊點點頭,剛準備開口說話,哪知那小丫頭聽了,立刻開始唸叨。
“小姐您忘了,之前您就跌進過荷花池裡,夫人可千叮嚀萬囑咐,說一定不能讓您一個人去荷花池。”
白秋蕊攔住小丫頭囉嗦的話頭,惡趣味的指使她去把處理過的老母雞清洗乾淨。
等到蘭兒苦着臉把母雞洗乾淨,白秋蕊讓她把雞放在洗乾淨的荷葉上。
讓小丫頭找來繩子把裹着雞的荷葉包紮好,白秋蕊把地上準備好的木柴升起火。
“小姐,這雞都包在了荷葉裡,等一下放在火上烤,荷葉會壞的,還有,您不需要找個棍子把雞串起來嗎?”
蘭兒手裡抱着捆好的叫花雞,一臉迷惑的看着白秋蕊忙活。
而後者根本不打算理會她的問題,找來了清水直接在地上把泥土灑上水調成稠狀。
“把雞拿給我。”
白秋蕊在蘭兒驚訝,不解,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接過她手裡的雞。
緊接着她把調和好的泥土,均勻的抹在了荷葉的外表上。
“小……小姐,這還能吃嗎?”
蘭兒看着這迷一般操作,眉頭皺成了一團。
白秋蕊沒理她,自顧自的把塗抹好泥巴的雞放在了燃燒的柴火堆上。
“你家小姐什麼時候做菜失敗過?”等做完這一切,白秋蕊洗乾淨手就忙着敲了小丫頭一個爆慄。
蘭兒捂着額頭,委屈巴巴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