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下正在玩耍的悅悅和張俊毅，點頭：“嗯，還好，就是有點擔心你們那邊的情況。對了，我家裡那邊掩飾的怎麼樣？他們現在沒有起疑吧？”
“嗯，還好，我們每天還是去你家，李姐做的飯菜很好吃，對了，你那個朋友安佩然是吧？她也經常過去。我特意問了一下李姐，她說現在沒有發現有人跟蹤她。你放心好了，有什麼事情的話，我不會瞞着你的。”趙一輝的話讓我放心下來。
打了三天的生長因子，我倒是覺得每天很有活力。悅悅很是乖巧，看的出來剛開始兩天她和張俊毅還有的玩，這兩天安靜了下來，有的時候一個人默默的堆着積木，但是不鬧不哭。這短短的時間，她一下子成長了起來。我看着都有些心疼。
張俊毅更是如此，原本就應該在學校中無憂無慮讀書的孩子，卻掙扎在生死的邊緣。醫生每天都過來查看他的身體，或許是拖得太久了，雖然嘴裡說着鼓勵的話，但是每回出去的時候，我都見到他緩緩搖頭。只是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祝福了。
每次見我憂慮的眼神，他總是很陽光的笑：“姐，我沒事，真的。”
他看着窗外：“三年前我被查出白血病的時候，媽媽急瘋了，那會兒爸爸一下子就病倒了，他們先後給我做了匹配，但是不成功。那會兒我看着她急的天天掉眼淚，不僅得照顧我還有我爸，我知道她已經盡力了。我們家有錢，她就想着等一等，拖一拖。我知道，你討厭她。爸爸說她偷偷去看過你，不想讓你知道，因爲你討厭她。但是姐，媽媽她很可憐。”
如果這話從吳玉珍的嘴裡說出來的話，我肯定是不信的。但是從張俊毅的嘴裡出來，我倒是信了幾分。初中吳玉珍曾經遠遠的看過我一回，我見到了。我恨她，從那會兒開始我更恨她了。
見我點頭，張俊毅笑了起來，他的眼睛很漂亮，乾淨的沒有一絲雜質：“媽媽的書房裡有你的考卷，還有你的作業本，有很多很多東西，她把它們藏在一個箱子裡，我都知道。”
我心中就是一動。
就聽張俊毅略微哽咽的聲音：“姐，如果我活不下去的話，你能替我照顧好媽媽嗎？真的，她是真的愛你，只是不善於表達而已。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這麼小的孩子，這麼懂事。
幾乎一瞬間，我的眼淚就決堤了。
我迅速轉身，伸手抹了一把淚水，這才笑着替他掖好被子：“別亂說，你肯定會好好的，張俊毅，你是個男子漢，你不能期待別人照顧你媽媽，你要自己負責任，知道嗎？”我知道，這時候他已經打了退堂鼓了。
他咬牙堅持了三年的時間下來，卻在最後退縮了，就是不想面對最後的結果而已。我知道他善良，但是並不認同他這想法：“我爸娶了後媽之後，我原本以爲會再有一個媽媽的，但是你應該也知道，我之後過的天天被打罵被虐待的日子，有的時候遍體鱗傷也不敢吭聲，我記得有一回，我跑到村頭的河邊，看着河水中倒影着的自己，想着是不是直接跳河自殺的話，我爸就會後悔一點呢。”
張俊毅看着我：“你沒跳。”
我輕笑，點點頭：“就差一點，其實我已經跳進去了，不過被人救起來
了而已。那一刻，我感覺水能夠將我全身都淹沒，好像處在另一個世界中，很孤獨很無助。張俊毅，死亡是一件讓人害怕的事情，所以我被救起之後，再也沒想過自殺。”即便是最低落的時候，只要想想悅悅，渾身就充滿了力量。
張俊毅點頭。
“所以啊，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聽醫生的話，我們好好的治療好好的活。你的人生纔剛剛開始，你承載的是你爸媽的夢，你不能讓他們心碎，知道嗎？”
他繼續點頭：“我能問一下，救你的人是誰嗎？”
我一怔，旋即笑了起來。
“他啊，那會兒比我還瘦小呢，他在家裡也是被欺負的份兒，但是他比我堅強，很早就開始反抗了。”頓了一下，我察覺張俊毅眼中的疑惑，笑了一下，“等你病好了，我介紹給你認識。”
“一定？”張俊毅伸出小指來。
我笑了笑，這時候纔看出這少年孩子氣的一面，笑着伸出小手：“一定，我不會騙你的。”
悅悅這時候跑了過來：“媽媽，我也要跟你拉鉤鉤。”
我和張俊毅對視了一眼，齊齊笑了起來。
採集造血幹細胞其實過程很簡單，我不過是被多抽了點血而已。臉色略微慘白，悅悅緊張的抱着我的手，看着醫生滿意的點頭離開，我倒是放下了心。轉頭看着張俊毅擔憂的臉色，我笑着舉起手：“沒事，不過就是一點血而已，我們人身上的血要是全部放出來，得嚇死你。”
“姐，謝謝你。”張俊毅卻並沒有被我逗笑，而是十分認真的看着我開口。
“我說過了，你是我的弟弟。”我握着他的手。
“小舅舅。”悅悅跟着喊着。
不過五六天的相處，她好像已經熟悉了和張俊毅的相處方式，此刻帶着笑容的樣子讓人看了都很暖。
第二天，張俊毅就被醫生和護士帶走了，說是要做準備了。我抱着悅悅看着他被推入另外一個病房內，洗完澡之後我看着一個醫生拿着東西在他的肋骨底下插着，這期間，他一直緊緊咬着嘴脣，一聲不吭。
我知道，我只能陪他走到這裡了。當他的目光轉過來時，我無聲的對他說了兩個字“加油”。
回到我的病房，我給吳玉珍打了電話，跟她說清楚現在的情況，我聽到那邊的嗚咽聲，一聲聲的，打在我的心上，我感覺有一瞬間，自己幾乎要窒息。到底還是受不住，直接掛斷了電話。
結果，當晚打電話的時候，趙一輝告訴我。今天鄧明宇去我家了，沒見到我還發了一些狠，李姐已經告訴他我帶着悅悅出去玩，不知道他有沒有信。
鄧明宇是個多疑的人，我知道。
“趙一輝，這陣子你們得注意一下，特別是我爸和吳玉珍。”
他的聲音依舊很沉穩：“琇茹，你放心吧，我知道那是你的爸媽，不會讓他們有危險的。”
過了一個膽戰心驚的夜晚，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我依舊帶着悅悅去那邊看張俊毅，他笑着對我比劃了一個加油的手勢，我看到他隱隱皺着的眉頭。
吳玉珍是第三天才回來的，奔到層流病房的時候，我看到她的臉上帶着些淤青。
她激動的和張俊毅揮
揮手，兩人在那邊不知道交流了什麼。倒是醫生很快就過來，我留下他們在那邊詳談，自己抱着悅悅回到病房。吳玉珍過來的時候，我提了要求。
“什麼，你現在要回去？”
我點頭：“張俊毅現在已經有造血幹細胞了，你要好好照顧他的情緒。我如果留在這邊的話，怕你會分心。”我儘量壓抑着自己的語氣，顯得有些平靜，“至於我和悅悅，你放心吧，我已經打電話給趙一輝，讓他過來接我。”
滿打滿算，我在這邊的醫院也待了八天的時間，看着吳玉珍欲言又止的臉，我繼續：“我和鄧明輝的離婚案很快就要開審了，得回去瞭解一些情況。”
吳玉珍臉上明顯帶着死亡：“既然你堅持的話，那我也沒話說了。”
我點點頭，和吳玉珍談了之後沒多久，她帶着人大包小包的進來，悅悅一見到人高的玩偶，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吳玉珍吸了吸鼻子：“琇兒，感謝的話媽也不多說了，你好好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我沒吭聲，趙一輝來接我的時候，我幫悅悅抱着那玩偶，好像一瞬間釋然了起來。
吳玉珍好像要將我缺失的母愛補償在悅悅身上。如此，悅悅算是多了一個人疼愛了，是不是這樣更能圓滿一些？
後備箱被塞的滿滿的。開車的是趙一輝的同事，他神色有些凝重：“琇茹，這次回去你得十分小心，我已經請了保鏢來保護你們的安全，鄧明宇這陣子一直沒能下手，我覺得他有可能真的瘋咬。”
我點頭：“放心吧，有你和你的同事在，我和悅悅就不出門了。”
開了一個多小時到家，李姐準備了一大桌好吃的等着我們，安佩然哎喲叫喚着進門，跟我說裝修的事情已經到了收尾的時候了。並且提議開瓶酒慶祝一下，我要照顧悅悅不能喝酒，小張和另外一個同事要開車，趙一輝擺手，她嘀咕着無趣倒是悶聲開始吃飯了。
吃到一半，門被敲響，我皺眉。趙一輝去開的門，果然似乎鄧明宇來了。
幾乎所有人都出來了，我抱着悅悅皺眉：“鄧明宇，你又來幹什麼？”
上回兩個入室的男人現在還沒鬆口，趙一輝就估摸着，在這上面鄧明宇是花了大價錢的。以摳門的他來說，這簡直就是奇蹟。他這般瘋狂，所求怎麼會少？
見到鄧明宇，悅悅直接將頭埋在我肩膀上：“媽媽，我不要見爸爸，爸爸討厭。”
很顯然，上回鄧明宇發火的事情對悅悅已經造成了影響，我連連拍着悅悅的背：“好好，悅悅，咱們不見爸爸好嗎？悅悅有媽媽。”
的確如同趙一輝所言，鄧明宇似乎是要狗急跳牆了，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份上，對我發狠話：“王琇茹，好歹我們夫妻一場，難道你真的要做的這麼絕嗎？”
我愣了一下，輕笑：“鄧明宇，究竟是誰做的絕？你拍拍自己的良心問一問，我不過就是要跟你離婚，難道這有什麼錯嗎？”
“好，好，王琇茹，今天我來找你不是吵架的。”鄧明宇說着取出手機，畫面上是一張照片，那是我爸，他閉着眼睛被人綁在柱子上，鄧明宇還在裝，“我剛纔收到的圖片，對方打電話說要你跟我一起過去，不然讓你爸受折磨而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