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帶有傷痛的少年

你和我一樣

擁有兩個人之間的孤獨

得不到極端的理解

因爲我們都在做極端的事

你和我一樣

無助

卻又在執著些什麼

我將那一幕永遠記着,那一雙無視於世間所有東西的淡紫色的眼睛。

中午我依然趴在教室裡桌子沒有去吃飯,我從來沒有體會過在一大堆人面前吃飯的感覺。陽光從窗戶斜照到我的身上,有點火辣辣的感覺,原來陽光不僅僅是溫暖的。也許每一件東西都有兩面性,包括宇宙中的萬物。

中午教室裡的人越來越多,吵鬧聲越來越大,可我卻在這吵鬧中找到自己的安靜。我拿出黑色的鉛筆畫着白色與黑色相間的漫畫,我心中似乎有一幅美麗而疼痛的畫面,可是當我努力去想的時候卻是一片空白。

很快無聊的中午已經過完,下午第一節課已經開始。當我準備找一個舒服姿勢睡覺的時候,一個名字深深的吸引了我,他叫羽零。當老師說“羽零同學請進”的時候我條件反應的擡了一下頭。他是一個白髮少年,有着一雙世間美麗而傷痛的淡紫色眼睛。臉上線條明顯的輪廓雕刻出他俊美的相貌,還有那世間無與倫比的無視於所有人的眼神。他雙手插在褲袋裡,穿着白色的學生制服,一步一步的走向這個角落,我敢肯定他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怪物。也許所有的事都有兩面性,上天給予他不凡的俊美卻讓他與衆不同得像個怪物。

我從來沒有認真的這樣觀察一個人,也許在他的影子裡我看到另一個我。

他走到我身邊輕輕的坐下,好像不曾發現有我的存在一樣,我第一次感覺到我失敗了。他從書箱裡拿出課本,認真的聽起課。我打開窗戶,風吹動我的長髮飄向他,這時他才意識到我的存在。我雙手挽起長髮,表示我不是故意的,但我想他不會意識到的,因爲我善意的一面所表達的方式是常人無法讀懂的。

似乎我這一細小的動作吸引了他,我看了他一眼,他有點慌張的轉過視線。也許對於我和他這種人應該違反了物理定律“同性相排斥,異性相吸。”我們是相同的人,所以他眼裡有我,而我眼裡也有他,如果他像其他人一樣也許我永遠也無法記得他。

無聊而漫長的一個下午終於結束,我走在他的後面。他的白髮飄在風裡,我的長髮也飄在風裡,是否我和他有着一樣孤獨,一樣悲傷的背影呢?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裡,我的背影也消失在學校。

不知不覺我走到了家,那個原來屬於我的家。我家門前有棵櫻花樹,這房子裡原來只有我和弟弟住,那年我才9歲,弟弟7歲。

記憶倒帶回去-----

“啪”一個響亮的聲音響在爸爸和媽媽的房間,那天正大年30夜。我坐在吃團圓飯的桌子旁邊,自顧的吃着飯,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即使杯子砸了過來在我腳邊煙花般的散開了,就成小顆粒鑽石般的耀眼。我也任然沒有任何反應,因爲他們發出的這種場面我已司空見慣了,但吟唯一不同的是今夜是團圓節。

爭吵越來越激烈,弟弟怕得哭了跑過來依畏在我的懷裡。外面很冷但家裡很熱,是異常的熱,我紅紅的臉蓋住我紅紅的眼。我一手安撫弟弟,一手自顧的吃飯。理智到麻木不仁,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保護自己。生別人的氣,自己傷心難過,別人卻是一絲內疚都不曾有過,這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我只能這麼想,不然我會倒下去起不來,那誰來安撫我弟弟。

外面的世界喧鬧非凡,12點的鐘聲響起。所有的煙花在那一瞬間迸發向天空。是多麼的美麗。若是往年,我和弟弟會到門外去歡呼,用手機把這片美麗的天地錄下來,可是現在無心欣賞。

終於那一幕布重演的戲劇又一次到來。電視機歪歪扭扭的躺在地上,手機飛到牆角去自動關機,結婚證放在桌上旁邊放了一張紙一支筆。衣服也從衣櫃飛了出來。一件接一件,不一會的功夫,家裡變成垃圾場。

弟弟也含淚睡去,而我任然很理智,一句話也沒說。我完全可以去睡覺,關上門什麼都不知道,也完全可以跑出去,什麼也看不見。也許我是怕我一轉身便會失去他們其中的一個。也許是我想讓我“恨”的種子灌溉點養料。再恨得深一點,再冷漠無情一點。他們所發生的每一個動作,說的每一名話,都只是給我灌溉“恨”的養料、都只會只成爲我恨他們的理由、都只會成爲我落影形單的源頭。

戰爭停止了,瞬間我感覺時間停止了一樣,沒有聲音的凌晨安靜得可怕。

我從小就已經明白了一切。我知道什麼是人類的面具、什麼是善惡、什麼是愛與憎。我好像前世不曾有喝過孟婆湯一樣,始終那麼痛苦的活着。很多時候,是很難過的…因爲覺得上天是不公平的,沒有經我同意便給了我生命。沒有等我準備好,便把我擲於時間的洪流。我爲這懊惱了多年,儘管我知道這近乎無理取鬧。¬倘若¬沒有我世界將會是怎樣?我知道這世界沒我不會怎樣。但我知道我有了這世界只有痛苦,悲傷。我來到這世界上是讓我來看悲劇的,而且還要我一個人來承受。

第二天媽媽消失了,她覺得我長大了,我平時也裝作很懂事。就這樣她悄然的離去了。他(爸爸)也去找她。我在想茫茫人海,你尋到又怎樣,沒尋到又怎樣,還不是重演悲劇。

他們都走了,家裡只有我和6歲的弟弟。他很懂事,很安靜。在我的記憶裡,他是六歲纔會說話的,他不喜歡講話如我一樣的,喜歡落影形單的生活。有時見他一個人發呆,便跑到他後面輕輕的拍一下他,他輕身過來,微笑的面對我。烏黑的頭搭在他的眉前,他睫毛很長像極了小說裡的可愛小男生,文靜而溫柔。但誰會看出來這麼一個男生心裡有多少苦呢?他想要的我給不了,我想要的也沒人給。所以我們都是同類人,都會選擇生活在孤單的世界裡。

平淡的日子總是不長久的,我還記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雪,爸爸媽媽一起回到這個家,他們已經快一年沒有回來過。那年我已經10歲了,弟弟8歲,吃完熱騰騰的餃子後,媽媽說要帶我去另一個家。弟弟一聽說我要走哇哇大哭,我滿眼淚水的看着爸爸,我想請他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可是爸抽着煙低着頭,不說話。我從來沒有哭過,盡他們丟下我和弟弟不管我也沒有哭,他們想像我很堅強,很乖巧,很懂事。可是我會痛苦,會叫囂,會軟弱……。

後來我還是被媽媽提着走了,我和弟弟分開在雪地裡。第二天雪越下越大,我赤着腳跑了回去,我跑了一天一夜纔到家門口,可是那裡只有一灘紅得發黑的血流淌在雪地裡。爸爸告訴我弟弟自殺了正在搶救,從那一刻起我討厭紅色,眼裡只有白色,如雪一般的白,從那一刻起我只喜歡黑夜。

“姐,怎麼不進去呢?”小楓的聲音從後面叫醒了正在回憶的我。

“走進去吧!”他走過來牽起我的手。他雖然是弟弟,可是卻比我高一個頭,他喜歡微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就開始的他就喜歡微笑。他的頭髮和我一樣是墨黑色的,在風裡很飄揚。他有一雙琉璃似的眼睛,看着就讓人心疼的眼睛。他喜歡站在櫻花樹下面,有一次黑夜我來看他,我問他爲什麼總是站在樹下面,他說他在等姐姐回來,因此我叫他櫻花少年。

楓像櫻花一樣,文靜、美麗、過了那個季節就不存在了。

如果說零是一個帶有疼痛的少年,那楓何嘗又不是。

他拉着我進客廳,看着那熟悉的壞境我坐立不安。他走過來緊緊的握着我手說“姐,忘記了好嗎?那些都過去了。”在他的溫度裡我找到了一絲的安慰,我溫柔的點點頭。

他把我扶到沙發上坐下,“姐,笑一個給我看好嗎?七年沒有看到你笑了。”我強拉着那七年不曾笑過的臉咧開一點笑容,因爲只要是小楓想要的,我都會努力給他。

“姐,爲什麼不說話呢?不開心嗎?”他把頭靠在我肩上。

“沒有,很開心。”我拍了拍他的頭。

“姐,我彈首曲子給你聽!”他坐到鋼琴旁邊,優美的弦律慢慢飄散在空氣裡。

過了很久,我又回到那個屬於我的黑色房間,我崩潰躺在牀上無聲的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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