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程豐年的大事,程父程母也總算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但是程家二姐程小蝶也不小了,等再攢些錢,就該找個媒人給說親了。
這就是孩子年歲相近的壞處了,事情都一股腦兒擠在一起。
不過程小蝶暫時還沒有中意的人家,農家女孩子遲一點兒出嫁也尋常的很,程母問過程小蝶,程小蝶也不急,還是等有意向人家了在操辦也不遲。
這事兒就暫且放着。
入了六月,緊接着就得忙着種換季的蔬菜了,絲瓜黃瓜等的不說,青鳥村每年六月還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公共田裡種紅薯。
青鳥村三面環山,嬌貴的蔬菜不好大面積種,但是紅薯的產量卻是出奇的好。幾十年前青鳥村的人們發現了這一點,便集體在某一個緩一些的坡上開發了一片公共田,一家分兩畝,每年六月全村人都會一起去種紅薯,待到收穫時節再一起去挖了賣,彼此互幫互助。這不僅是青鳥村人很重要的收入來源,更是村裡人關係友好的原因之一。
到了這段時間,男人們白天一起出去幹活兒,女人們則在家裡準備飯食,到了中午送去。
以往這時,是村裡女孩子們最快樂的時光,因爲這時天氣正好,山間野花開的熱鬧,大人們都有事做,沒時間管她們,女孩們成羣結隊的滿山溝裡跑,說笑聲灑了一地。
程鳶坐在小山坡上,托腮看着二姐和同村的小夥伴們用網兜撈魚,另一隻手無聊的拔着旁邊的小草。
程鳶沒心思玩兒,因爲顧修遠出遠門了。
大哥成親的第二天,顧修遠說他的家裡出了一點事,以前素來與他交好的家丁找了過來,告訴了他。雖說已經被趕了出來,但是還是想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
顧修遠沒說具體是什麼事,程父程母也就沒問,直接拿了些銀子和衣物乾糧什麼的打包好給他,讓他早去早回,顧修遠感激謝過,當天就出了發。
然後就到現在還沒回來。
以前還沒覺得什麼,現在人一不在,程鳶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做什麼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有時候仔細想想自己的這些小心思,程鳶都會忍不住臉發紅。
她知道自己恐怕是真的長大了,有了女兒家的心思了。
但這事太羞人,女孩子家萬不可先說,而且五哥雖然對她好,但或許只是把她當妹妹看,並沒有那個意思,自己卻存着這樣的心思……
這麼一想,程鳶眼神暗了暗,更鬱悶了。
程小蝶看着妹妹一副沮喪的樣子坐在一邊,心下一想便了然了。
程小蝶放下網兜,讓其他人自己玩兒,坐到程小蝶旁邊。
“幺兒,怎麼了?是不是在想小五?”
程鳶猝不及防被戳中了心事,有些手足無措。“哪有,不是……”
“你是我妹妹,我還不知道你?有什麼都寫在臉上了。”
程小蝶摸了摸妹妹的頭,“小五是個好孩子,長的俊不說,知書達禮又能幹,待人接物也實誠,很容易招人喜歡,你救了他,和他一起玩兒的時間最久,喜歡他也在所難免。”
既然姐姐都看出來了,程鳶便也不再反駁,只是低着頭不說話。
程小蝶繼續道:“你是不是在擔心他和你的心思不一樣?”
程鳶看着姐姐的眼睛,半晌點了點頭。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當局者迷!姐姐看得出來,小五對你可與對我們不一樣,姐姐看得出來,小五對你肯定不只是單純的當妹妹看。”
程鳶眼睛一亮,剛剛的沮喪彷彿一瞬間消散了一般,但還是有些不確定的道:“真的,那萬一他只是把我當救命恩人看呢?”
程小蝶點了一下程鳶的額頭,拿過程鳶的右手,將袖子往上一推,露出顧修遠送的紅瑪瑙手鍊,無奈的道:“哪有送救命恩人手鍊的?這救命恩人還是個女孩子,你可別說不知道,男孩子送女孩子手鐲之類,一般都是表明心意的,你就是膽小,不敢往那方面想而已。”
程鳶連忙把手抽回來,放下袖子,小心翼翼的護住手鍊,這手鍊她一直藏的好好的,不敢給別人看的,她還以爲除了自己沒人知道,沒想到早就被姐姐發現了。
其實程小蝶說的不錯,程鳶也隱隱覺得五哥對自己隱隱有些不同,只是在她心裡,五哥太優秀了,所以她一直不敢多想,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如今姐姐也這麼覺得,她雖然高興,可也不敢完全肯定,要不,等五哥回來,她就拋下羞怯,試一試好了,畢竟那麼好的人,若是被別人截了去,她會後悔一輩子。
程小蝶看她表情,大致猜出了她的想法,道:“試一試可以,不可以直接說啊。直接說會讓對方覺得你不矜持,以後就不會珍惜你。”
“哦。”
兩人一時無話,過了一會兒,程小蝶嘆了口氣道:“幺兒,有句話姐姐不得不說。”
程鳶見姐姐忽然嚴肅的臉色,心裡隱隱知道她要說什麼,靜靜的等着姐姐說。
程小蝶繼續道:“小五雖然好,可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雖說他被救回來時的確像個大戶人家的落魄公子,身世也和我們說過了,並無錯漏,但是這些天,看他的言談舉止不似普通人,尋常人不知道的他都懂一些,還時不時的出一趟遠門,我總覺得他的來歷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
程小蝶說完,看程鳶的臉色都隱隱有些泛白了,忙補充到:“姐姐不是反對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像咱們這種農戶人家,說親還得要是個知根知底的,你是我疼愛的妹妹,姐姐是怕你以後吃虧!你要是真下定決心要試探試探他的心思了,不防把我的話也放在心裡,也多瞭解他的家庭,總沒有壞處的。”
程鳶知道姐姐是爲她好,這事她之前也想過,只不過她總是對五哥有着下意識的信任,覺得五哥肯定不會騙她,所以也就沒有在意,現在看來,或許是該瞭解一下。
“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等我探出了五哥對我是否有意,再問可不可以?”
“姐姐只是給你提個醒,問不問在你,或者你要是不敢,就和阿孃爹爹說說,讓她們幫你試探一下。”
程鳶臉上剛消下去的紅暈又漫了上來,“這種事怎麼好和阿孃說……”
“害羞了?我能看出來,阿孃肯定也能看出來,只是不好問出來而已。”
程鳶聞言,有一種藏的最深的心思全給人攤到明面上來的感覺,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行了不說了,母親和大嫂在家做飯,偏我們倆出來偷閒,我可過意不去,快回去幫忙。”程小蝶道。
程鳶答應了一聲,跟在程小蝶後面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