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又鳳琉瑛吃驚:這老東西什麼時候這般愛國愛民了?這老東西一向不是把權威和顏面看得跟性命一樣重要嗎,怎麼央國使節一行打了他的臉,他還能搬出這樣的大道理來壓制這件事?
怔了一會兒,他才道:“再過幾天,司空將軍一行就將回到央國境內,到時鞭長莫及,就算查明真相,又能奈他何?我的夫人身懷六甲,卻被司空一行刺成重傷,母子性命難料,豈能就這樣放過他們……”
“那你想要朕如何做?”鳳九天突然就發了怒,冷聲道,“難道要我派大軍去追央國的使節,將他們逮捕下獄,而後激怒東籬殊理,讓他發兵攻打大鳳帝國,兩國再打上十幾年,血流千里嗎?”
鳳琉瑛:“……”
他沒有刻意挑起兩國戰火之意,鳳九天這麼說,是想把他置於何地?
鳳九天咄咄逼人起來:“只爲了你的家事,就要連累朕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不成?”
鳳琉瑛又被他的大帽子扣得說不出話來:“……”
鳳九天起身,拂袖:“朕定會徹查此事,給你一個交待,你就先回府休養,靜候朕的消息。你若非要挑起兩國事端,就先把軍職辭了,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連累朕的江山即可。”
然後,他就揚長而去,把跪在地上的他撂在那裡。
他過了好久纔回過神來,聽這鳳九天的所言,好像錯的還是他了?
他被鳳九天的反應給徹底激怒了,但怒極反笑,他沒有當場發怒,離開皇宮後也沒有發怒,回到家裡後也沒發怒,但現在,他開始想發怒了,怒得想把鳳九天的祖宗十八代都罵得爬出陵墓後,然後讓他給補上幾十刀!
鳳瞳聽完他進宮的事情後,搖着手中的團扇,合眸沉思半晌,道:“你不覺得此事疑點衆多,而皇上的反應也極爲古怪?”
“不正常!”鳳琉瑛拍桌子,怒氣爆棚,“那老東西的反應太不正常了!央國打着求和的旗號公然入京,然後行詭術行刺將軍夫人,又大搖大擺地離京回國,這不是打他一國之主的巴掌麼?他吖的一國之主,還怕了對方不成,不替我出氣就算了,還處處護着他們,這算什麼?”
鳳瞳點頭:“我也覺得皇上似乎在有意袒護他們。你好好想想,使節一行不過幾百人,帶來的護衛士兵都等在郊外驛站,入城的不過幾十人罷了,司空將軍在京城裡做這樣的事情,可是殺頭的大忌,這幾百人如何能逃出京城?京城離鳳央兩國的邊境近兩千裡,就算他們有天大的本事逃出京城,又如何能逃到邊境和出境?如果沒有皇上暗中默許和放行,我不信他們真有飛天遁地之術!”
啪!鳳琉瑛再也控制不住對鳳九天的不滿和怒氣,罵道:“他不爲我討個公道就算了,還要我呆在府裡休假,這分明是不讓我追究此事,打壓我的氣焰!我看最可惡的不是司空老賊,而是鳳九天這老東西!”
雖然知道在這裡說話絕對安全,鳳瞳還是下意識地掃了四周幾眼,纔不動聲色地道:“你如今也有了軍功,在京中的人脈又不斷擴大,皇上自然不安,也許他真是借這個機會想打壓你,你如今要做的,就是不要怒極之下惹出什麼亂子來讓他抓到把柄。”
“我的老婆孩子還在鬼門關前轉悠,我卻當個啞巴忍氣吞聲?”鳳琉瑛紅着眼低吼。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不是君子,還怕沒有時間麼?”鳳瞳淡淡道,“他敢借別人之手害你,你何嘗又不能如他一般?”
“什麼意思?”鳳琉瑛目光閃爍,傾過身來,低聲道,“說清楚。”
鳳瞳道:“我看此事你還需要繼續調查,至少要弄明白爲什麼央國的使節要對你的女人下手,否則難免同樣的事情還會發生。另外,央國的使節敢在我鳳國的京城犯下這樣的事情,一定是東籬殊理下令或允許的,鳳九天和東籬殊理恐怕都看不得你坐大,既然如此,咱們就不能讓他們聯盟。”
鳳琉瑛想了想:“有理。我本來還想請纓去守鳳央兩國的邊境,幸好沒來得及開口,要不然我真去了,裡外都挨刀,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鳳瞳哼了哼,眼裡閃過冷酷的寒意:“如果司空一行在半路被劫殺,和平協議也被毀了,我看這兩國還怎麼和平得起來!”
鳳琉瑛聽得連連點頭:“母親說得不錯!既然鳳九天數次暗算我,我早就想動手了!我現在還不能對他動手,但對他的人動手,還不是小菜一碟麼?”
鳳瞳微笑:“這事不用你出手。你好好呆在府裡處理家事,哪裡都不要去,什麼都不要做,也不要讓你的人有任何動靜,一切交給爲娘來辦就好。”
鳳琉瑛驚訝:“母親是不是有什麼辦法?”
鳳瞳還是淡笑,眼皮一闔,遮住眼裡的鋒芒:“母親這麼多來的心血,雖然曾經被毀得差不多了,但這幾年來,母親我可也沒閒着,養的那些狗也壯了不少,該讓他們磨磨爪子,動動骨頭。”
養的狗?鳳琉瑛眼皮子跳了跳:“你——到底想做什麼?”
鳳瞳道:“不管我做了什麼,都與你無關,記住,你和你的人哪裡都沒去,什麼都沒做,什麼都不知道。”
鳳琉瑛聽她這麼一說,知道她一定在謀劃着什麼驚天的陰謀了,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又有些興奮:“我是你兒子,讓我知道也不行麼?”
鳳瞳笑了一笑,數年來第一次摸摸他的臉,道:“就因爲你是我兒子,所以纔不能讓你知道,你只要在家裡照顧你病重的妻子,別讓鳳九天抓到你的任何把柄就好。”
鳳琉瑛被她突如其來的溫柔觸摸,弄得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鳳瞳看他突然就傻了,也沒再解釋,把假鬍子貼上:“我這就回去了,我是奉東山侯夫人之命送禮過來問候的奴才,你未曾見過東山侯夫人。”
她邁着男人的步子走出去。
鳳琉瑛下意識地叫了一聲:“母親,你……”
他有些擔心她會做出什麼可怕的、對她不利的事情來。
鳳瞳回頭笑了一笑,眼神先是溫柔,而後冷酷:“你是我兒子,你兒子是我孫子,鳳九天要對我兒子的兒子下手,我可不能就這樣算了!”
“母親——”鳳琉瑛張了張脣,想說什麼,但鳳瞳已經走遠了。
鳳琉瑛看着鳳瞳遠去的背影,眼睛微微紅了,不再是因爲怒氣,而是隱隱的感動。
他的兒子?說不定是女兒呢……他擰了擰自己的臉,啞然失笑,難得他娘對他說一次這麼有人情味的話兒,他卻在想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