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恆顯然吃得很慢,曾經歷過叛亂並且僥倖逃脫一次死亡的玄鴻,知道王爲什麼沒胃口。三十多年前的叛亂,就算鬧得再厲害,王照樣吃得下。而且地球送來的各種調味品,讓現在的菜比以前好吃很多。
一頓飯比往日時間多出了一倍不止,睿恆終於吃完,放下了筷子。
不久後,侍衛來收碗筷。睿恆慢慢地站起,走到了旁邊的露臺口,望着外面的遠山。
也許應該勸王同意將惜之抓回來,塞進玄漪的官邸裡。玄鴻正在猶豫時,睿恆開了口。
睿恆看着遠山,悠悠道:“天快黑了。”
象只是無聊時找話題,玄鴻隨口應着:“是呀,馬上又要冷了。”
過了會兒,睿恆一手扶着露臺門框,眺望着在黃昏中越發模糊的遠山,帶着幾分威嚴的語重心長道:“皇宮總管其實也不好當,什麼都要考慮到。玄漪正在處理要事,他來不及去想的事,你也要多關心一下。”
“是,陛下。”玄鴻總覺得應該是話裡有話,看到王依舊看着遠處,而不是看着眼皮子底下、馬上要有大事的波塞冬尼亞,一下明白了。他站了起來:“陛下,我想巡視一次,看看有沒有需要我去做的。如果沒事,我立即回來。”
“去吧!”睿恆將手放下,轉身用紫眸掃了他一眼,隨後就走進了辦公室內室。
玄鴻立即走出了辦公室,站在走廊上細細想了想。王剛纔的意思很明顯了,看來惜之還是要留在礦場一段時間,也只有讓她繼續挖礦,睿恆和玄漪之間,總會有一個耐不住的。
想清楚後,他聯繫總機:“礦場管事是誰?幫我接。。。”
剛回到官邸的玄匯。立即又坐飛碟回去了。一下飛碟,立即去庫房。抱上了十條被子,感覺可能還不夠,又拽上了今晚值班的再抱上五條,趕緊的往惜之夫人睡的地方跑去。
剛纔在官邸裡,例飯被送來了。在礦場當班時,可沒吃得那麼好,不可能開着飛碟過來送飯菜。送來的全部都是原料,自己開火做的。玄匯剛吃了一半,芯片傳來了聲音:“是不是礦場管事玄匯?”
裝芯片就是這點麻煩。隨時都能聯繫到,除非睡得不省人事。聲音很陌生很客氣,如果是上司。說話口氣總是一副欠他的臉紅脖子粗。玄匯用筷子去夾例飯裡的菜,嘴裡嚼着,含糊不清應了聲:“是我,哪位?”
這個陌生的聲音,帶着幾分儒雅的緩緩道:“我是一品大臣玄鴻!”
“噗~!”玄匯嘴裡的飯菜全部噴出來。
此時玄匯也不管餓着肚子。抱着被子的跑。雖然開始降溫了,但他滿頭大汗。剛纔比他官大七級、所有文官的最頂頂頂頭上司,問了惜之夫人晚上用的被子後,原本柔和的聲音變得有點生硬了:“原來你就是這樣辦事的!惜之夫人身體很弱,你想把她凍死嗎?”
“但。。。但,但是。礦場的規矩。。。”玄匯結巴得都快找不到字了。
“礦場的規矩當然應該遵守,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玄鴻語氣雖然還算客氣,沒有那些七品上級來視察時大聲呵斥。但聽上去越發讓人心驚膽寒:“但你也要想清楚了。如果一品文武大臣玄漪大人的夫人是被凍死的,那麼恭喜你,幸運的話,你可以來皇宮一次,當面和玄漪大人解釋礦場規矩的事。”
“我立即去辦。立即去。。。”玄匯腳都有點發軟了,努力站直了後衝着半空猛點頭。他衝出了官邸。發了瘋般的跑去每個區飛船停放處。
跑到庫克羅普斯樹前,兩人不敢再往前了,玄匯於是氣喘吁吁地大聲喊了起來:“惜之夫人,惜之夫人呀!”
惜之正全身都蜷縮在被子中,搓着凍的發麻的手腳,聽到後,探出了頭:“是誰?原來是大人!”
“別,別叫我大人了。”聽到這個貴夫人的聲音都凍得發顫了,現在纔剛開始降溫,到了午夜不一定能捱得過去,玄匯抱着被子忙喊道:“晚上涼,我幫你送被子來了。你快來拿一下吧!”
爲什麼要幫她送被子,惜之躲在被子裡,疑惑地看着玄匯和身邊的士兵手上捧着一大摞的棉被。過了許久,她迴應道:“但是大人。。。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換的了。”
送來的被子都不要?玄匯想到了那些官兵帶着色迷迷地看着惜之夫人的樣子,以及這裡女人一貫用身體換些東西的交易,恨得跺了跺腳。一定是這些混蛋說了些什麼,讓她認爲得到這些就需要付出代價來。
那麼想個理由出來吧,玄匯也不敢說玄鴻大人的意思,畢竟人家來電根本沒說要他送被子。平白無故的送被子,賬面上也難做。於是他只能解釋道:“你的那件衣服回去後換糧食換得不錯,這是補過來的差價。”那件衣服應該也值這些被子,現在是保住官位要緊,也不要計較這些了。
但惜之依舊躺在被子裡,將信將疑。
玄匯也只能帶着幾分哀求地喊着:“你就放心的拿去吧,真的不需要什麼來換了。”
過了半夜會更冷,惜之從被子裡出來,渾身顫抖地跑到了玄匯跟前,先將一沓被子接過來,抱着回到了樹下放好後,再回去將另一些被子也接過:“多謝大人了。”
“不礙事,應該的,應該的。”玄匯滿臉堆着笑,官位呀,寶貝的官位算是保住了:“夫人你休息,需要什麼儘管去值班室說一聲,值班員有的,會先借給你用的。”
惜之道了聲謝後,凍得直哆嗦地回到樹下,將被子重新再鋪了下,儘快的躺下了。被子現在是足夠了,還拿了一條,做成了枕頭,放在了頭部。還將頭套進去一半,這樣鼻子可以露在外面,呼吸到較爲新鮮的空氣,這被子的味道有點嗆人。
值班的士兵跟着玄匯往回走,進一步降溫了,地面上的石塊上面,開始凝結一層細細的白霜。士兵將手放進了袖子裡,說話時嘴裡能冒出白色水蒸氣來:“大人,這夫人要在這裡呆多久?她男人什麼時候來領她回去?”
玄匯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答案。想了想後。瞪起了眼睛,教訓起來:“告訴你們,也跟其他人說:別對她動念頭。誰敢碰她的話,我先將他打死。”
波塞冬尼亞城的一個士兵居住區的廣場上,上百個士兵聚集在一起,並且人數越來越多。
“這種日子,我們受夠了!我們一定要衝進皇宮。讓陛下知道我們的苦,否則寧可死!”一個低級武官在廣場中間的臺子上,聲情並茂、慷慨激昂地發表着演說,吸引着跟多的士兵加入。
而士兵的氣焰也被鼓動起來了,高舉着右手,邊揮動邊大聲叫囂着:“起義、起義、起義。。。”
正在喊着。一個高大的身影,撥開人羣,兩步並一步的從臺階上飛快地上了高臺。藍黑色的披風。一品大臣!
原本情緒高漲的士兵們,頓時收了聲音,其中有些士兵喊了起來:“玄漪大人,是玄漪大人!”
這個住在萬歡殿裡,對誰都笑眯眯的大臣。可是非常有人緣的。
玄漪站在鼓動大家叛亂的頭子旁,高出這個七品武官整整一個頭。只那麼一站,是騾子是馬一眼便知了。
“哎呀!”玄漪手指俏皮地撓了撓頭,妖媚的臉上露出幾絲苦笑來:“我纔回皇宮沒二天,你們就給我添亂了,到底什麼事,非要鬧到皇宮裡去。要不跟我說說,如果理由成立,我帶着你們去皇宮見陛下,也不用說什麼起義了,起義這事不好玩。”
現場一片安靜,士兵們面面相覷後,都看着高臺上的那個七品武官。。。
玄漪側過身,對着這武官擡了擡眉:“哎,大家都看着你呢,要不你說吧。”
見武官猶豫着,玄漪嘿嘿笑了起來:“都要起義了,還怕說呢!是怕我走後,上司對你不利?我人就在這裡,不到事情解決,絕不走,你上司還怕我呢。”
“是呀,直接說給玄漪大人聽。”有士兵喊了起來:“玄漪大人很好,我在萬歡殿還問他要過酒喝呢。”
想着一個大臣在萬歡殿裡和士兵、劣等女人廝混,要不是事態重大,大家都想笑,至少氣氛沒有那麼緊張了。
這武官於是壯起了膽子,說出了緣由:“六品武官肆意妄爲,在我官邸門口看中了我的妾,強搶了去。我去論理,結果要不是逃得快,差點被他打死。”
女人作爲男人的附屬品,也成爲了男人剩下不多的自尊之一。也許將他家裡洗劫一空不要緊,畢竟東西全沒了還可以去領,但女人被搶走的話,那簡直就象是大庭廣衆之下刮他耳光還要丟臉。所以歷朝歷代立法,如果男人不允許的話,任何其他官員甚至王,與這女人發生關係。
現在不是偷了,而是強佔,這種性質非常惡劣。
“爲什麼不直接上報到王宮?”玄漪收起了玩世不恭,微低着頭,看着這個武官:“陛下知道後一定會處理的。”
武官既然說了,又本來打算反了,索性一橫心把話扯開:“上報了,但是接手的四品文臣得了好處,扣留了投訴。結果那七品的武官還帶着許多手下過來找茬,害得我爬牆逃到自己的地方,他帶人一路追過來,不但打傷了我的兵,還打死了一個。我上報上去,卻被改成了訓練時下手過重,意外死亡。”
“是呀,下手真夠狠的,骨頭都打斷了,我在醫院裡躺了半個月纔好。”士兵們紛紛的訴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