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來

眼看店小二替自己帶上了房門,沈星移一把抓着溫子煥的手遞到嘴邊親了親他的指尖,溫子煥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瞪着眼睛不滿道:“做什麼這幅輕浮浪蕩樣,昨日還沒鬧夠是不是?”

哪知沈星移卻滿眼溫柔含笑道:“當然不夠,這一輩子都不會夠。”

“你!”那時因着宋嬌嬌他們終是坦白了心跡,只是這麼久以來兩人也就只有那一次,後來再也沒有過,昨晚沈星移纏着他委委屈屈的模樣活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家犬,他一時心軟就被折騰到大半夜,任他後面如何推拒都被沈星移哄過去,他又不好真的生氣,以至於今日快午時才起身,身上十分不舒服。

兩人坦誠相待後,沈星移便越來越無所顧忌,總是對着他動手動腳,或是眼神幽深的看着他,讓他很不自在,他實在是不太受的了沈星移毫不遮掩的熱情,總是羞憤不已。

“不知羞!”當下也只是憋出這三個字來。

“哼!”沈星移悶笑出聲,討好着道:“不氣了好不好,昨晚是我不對,保證沒有下次,師尊你也知道,我實在忍了太久了。”

溫子煥聽他這麼說,更是不好再說,也不再和他說話,沈星移摸摸鼻尖,心想着還真是要好好哄哄了。

只不過沒有下次卻是假的。

到了晚上沈星移早早淨身後躺在牀上,手裡拿着一本不知什麼書心不在焉的看着,時不時瞄一眼端坐在桌前的溫子煥,可人家就是一動不動坐着看書,許久都沒起身去淨身,直到過了戌時,沈星移看溫子煥才起身去屏風後淨身。

那屏風不算太厚,隱約間還能看見模糊的身影,溫子煥除了衣,長腿一擡跨進浴桶,而後不時傳來水花撩動的聲音,沈星移看的一陣燥熱,原本就看不進去的書此時更是直接放下了。

溫子煥淨身後換了身霽色交領長袍出來,腰身一根細帶鬆鬆垮垮束着。

沈星移頓時眸色幽深,清冷的薰香味在身側躺下,沈星移收起書,輕輕替他拉好被子,順勢摟住溫子煥的腰。

溫子煥被溫暖有力的臂膀摟住,忍不住斜睨沈星移一眼道:“做什麼?”

“沒什麼,師尊放心,今晚我定不會擾你,只是怕你着涼。”

沈星移說的真誠,溫子煥也不再多說,擡手滅了燈又重新躺下,沈星移果然沒有多餘的動作,溫子煥放心的同時卻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便不再多想慢慢睡去。

次日溫子煥是被沈星移鬧醒的,他在他脣上輕啄着,細細碎碎的吻由脣瓣移至耳垂,冰涼的軟肉被溼熱包圍,溫子煥再也睡不下去,悶哼一聲醒來,睜開眼看着沈星移滿眼無奈。

“師尊晨安。”沈星移看他醒來也不再鬧他,笑着跟他打招呼。

“晨安,起身吧。”溫子煥擡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臂膀,結實有力,十分溫暖。

兩人洗漱後用了早飯,便套了馬車出發,再有小半日就能出淄洲,沈星移便慢慢駕着車,掛着簾子時不時與溫子煥聊上兩句,溫子煥要是多看了兩眼什麼,他就會馬上去買來,溫子煥無奈笑笑,好不容易出了城才鬆了口氣。

眼看着就要出境,卻不知斜側裡怎的突然出現一位婦人,踉蹌着摔倒在馬車前,沈星移趕緊拉緊繮繩纔沒有踏傷那婦人。

溫子煥與沈星移一起下了馬車,伸手扶起那婦人,溫聲道:“這位夫人,你沒事吧。”

這婦人衣着華貴,看着倒也不像是訛銀子的。

這時那婦人才擡起頭,小心翼翼的道了句謝,沈星移卻看着那婦人的臉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婦人竟是與已經去世的沈母十分相似!

柳餘氏無故攔了人家的路,擔心人家怪罪,到時又讓自己夫君擔心,幸好人家也是寬宏大量的,並沒有跟她過多計較,心下十分感念,只是這兩人中看着較年輕那位公子不知爲何呆呆的看着自己,像是極爲吃驚一般。

“小公子你怎麼啦?”柳餘氏一臉不解。

溫子煥見狀也輕輕拉扯了下沈星移的袖子,他也很好奇,沈星移爲何呆呆的看着着婦人發呆,莫不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抱歉。”沈星移這纔回過神,對着柳餘氏作揖道:“夫人莫怪,只是看着您讓我想起了我的母親,她與您長的十分相似,不知夫人是否有親姊妹?”

“無妨無妨,我倒是沒有姊妹的,早些年又離開了故鄉。”柳餘氏笑笑,只當是有緣:“小公子看着與我兒子一般大,想來是緣分吧。”

沈星移看柳餘氏笑起來,自己也不自覺揚起一抹笑容,溫子煥在一旁看的心疼,沈星移是被自己父親賣給人牙子,他也是知道的,唯一心疼他的沈母也被賣給了人牙子死在了路上,這麼多年下來,沈星移雖然不說,但他知道,沈星移一直沒有忘記沈母。

師徒二人與柳餘氏分別後又重新上路,一路上沈星移默默趕車一言不發,溫子煥坐在馬車裡,看沈星移故作無事的樣子,皺了皺眉。

“沈羨予。”溫子煥生硬的叫了一聲,可沈星移卻還是無事人一般轉頭不明所以的看着溫子煥。

溫子煥第一次覺得有些生氣,並不是因爲沈星移不回答自己,而是生氣沈星移每一次有什麼事都不告訴自己,明明之前還要求自己有什麼是都要告訴他,可是沈星移每一次有事都不說,遇到北辰是這樣,有了心魔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每一次每一次,什麼都不和自己說,明明還說要坦誠,可他從沒有和自己坦誠過。

“師尊?”沈星移本來是一直在想着沈母和剛纔柳餘氏的事情,方纔溫子煥突然叫他的表字他也沒發覺,此時看着溫子煥並不太好看的臉色,不太明白到底是因爲什麼事而生氣。

“你是不是覺得我就那麼傻,只能什麼都不用想的哄着?”溫子煥蹙眉看着沈星移。

“什麼?”沈星移一臉無辜不解道。

溫子煥抿抿嘴,上前勒住繮繩,坐在車轅上深深凝視着沈星移的眸子道:“羨予,我這一生對很多事都不甚在意,我甚至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和自己的徒弟走到一起,如果沒在一起就罷了,可我既然已經接受了與你在一起了,那我希望你能像要求我一般與我坦誠,有什麼事都能與我說。”

溫子煥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着他,沈星移這要是還不懂,就真的辜負了溫子煥的心意了,他略一沉思,才靠在溫子煥肩頭慢慢道:“師尊,我只是不知該怎麼說,方纔那位婦人不止是長得像我孃親,她左手心下方有一道白色的凸起疤痕,是我小時候不懂事造成的,我永遠都不會忘。”

溫子煥以爲沈星移是看了柳餘氏想到了沈母,卻不想竟然是這樣。

沈星移接着道:“我以爲孃親真的是因爲人牙子而死了,可是我今天看見她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她已經完全認不出我了。”

“或許是太多年沒見了,你與小時候也變化了很多。”溫子煥只能這樣安慰他。

“是嗎?”沈星移笑笑道:“我以爲我和小時候還是有些像的,不想孃親竟然是完全沒有認出來,你說這麼多年她有找過我嗎?”

“那是自然。”溫子煥笑容溫和:“她一個婦人,夫君不仁,又沒有錢財傍身,想必也是無能爲力,方纔看她穿着,想來後面過的還不錯,她要是知道你就是他的孩子,自然是真心歡喜的。”

沈星移像是被暖陽照着安撫了一般道:“師尊,我想去看看她過的好不好。”

“好,我和你一起去。”溫子煥輕笑道:“看你孃親穿着華貴,又沒有乘坐轎攆馬車,也沒有僕婦跟隨,想來住的不遠,這附近只有隸屬於淄洲的淮陽和臨近淄洲的詔安城有這個可能,而她方纔與我們是反方向,想來是要去淮陽的,咱們再返回去看看,你有沒有你孃親的東西?”

“小時候來不及反應,只有一個隨身的絡子,是我母親送我的生辰禮。”沈星移從懷裡掏出一個一塊包着的手帕,裡面包着的正是一個紫色如意結絡子,打的十分精緻,看得出來是用心了的,沈星移小心翼翼的保護着,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像是新的一般。

溫子煥從乾坤囊禮拿出一個羅盤放上絡子,只見沒一會兒就有淡淡的白色光芒出現,羅盤直指淮陽,沈星移與溫子煥對視一眼,難掩欣喜之意,兩人駕着車掉頭回了淮安。

柳餘氏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淮陽府邸,直接回了自己廂房內,她想起方纔城外不遠遇到的兩個年輕公子,那直愣愣看着自己的小公子看着與自己分別十幾年的孩子長得倒有幾分像,自己孩子恐怕也有這麼大了吧,也不知如今又是在哪個地方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那年她被沈父以十兩銀子賣給了人牙子,人牙子看她還有幾分姿色,就想把她和其他幾個女子都賣到鄰城的花樓裡,沒想到她身體不支半路病的嚴重,幾個人牙子嫌晦氣就把她丟下了,幸好路上被柳老爺救下,爲她請了大夫,後來又對自己頗多照拂,一來二去兩人互生情愫,就在一起了。

柳餘氏原先也回去找過自己孩子,可是沈家人去樓空,人牙子也說不知道,兜兜轉轉也沒個消息便也灰了心,加上後來她與柳老爺又有了他們自己的孩子,一家四口其樂融融,長久下來便也就漸漸淡忘了沈家那個孩子了,今日要不是因爲那兩位,怕是也不會忽然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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