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初起，蘇亦湘熬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孟菀言起身，看到她趴在那裡，一陣心疼，忙走過去抱她回到牀上。
輕輕摸着她的小臉，晨陽灑進來，蘇亦湘被刺到眼睛，煩躁的皺了皺眉，嫌棄的轉過身去。
孟菀言被她的小表情逗笑了，又幫她蓋好被子。轉身瞧見了桌上亂糟糟一堆，便起身去收拾。
桌上的紙面上，是蘇亦湘用阿拉伯數字和乘法加法算的一堆計算，昨夜下意識，也是爲了方便，蘇亦湘便直接用了這些小學算數來算。
但問題是，這些東西現下在孟菀言的眼裡，就是一堆奇奇怪怪的符號，孟菀言以爲蘇亦湘是在畫畫，不過也只是亂畫，全然不似當時那些水墨畫。
不過畢竟是湘兒“創作”的，孟菀言竟然全數留存，收好放置在了一個盒子裡。
今日蘇峻茂要離府，按規矩每個院子，衆人都要去送，孟菀言本想借腳傷沒好避之不去，可今日聽聞蘇峻茂下了令：即便是爬也必須所有人到齊。
蘇峻茂心裡對孟菀言也憋着一股氣，這些年，但凡她服一句軟，哪怕只是說句：我錯了，蘇峻茂都定然會待她不薄，可這女人就是硬倔，現下還帶着女兒一起倔！
一晚上沒睡的蘇亦湘困得睜不開眼，在被松竹抱來的路上，還趴在她肩膀上呼呼大睡，孟菀言擔心她着涼，還幫她披上了衣服。
直到臨行前，蘇峻茂都一直待在大夫人房中，這也讓衆人稀奇。這往日蘇峻茂最多在薛倩那裡停留許久，不過也沒有這遲遲不出門的時候。
終於蘇峻茂拉着大夫人的手出現，衆人驚訝無比，瞬時一半的人都開始竊竊私語。這蘇峻茂平日對大夫人，也只是相敬如賓，今日卻眼底還有些不捨似的。
大夫人今日更是容光煥發，言笑晏晏。出來之後，還只是兩人站在那邊說話，時不時還耳語幾句，大夫人也一直溫柔的笑着。
唯一猜得到這原因的蘇亦湘現下站在原地閉眼打盹兒，小腦袋晃得像個木魚。
終於萬事周全，蘇峻茂準備啓程，臨行之前摸着大夫人溫韞玉的手細細嗅着，最後還當着衆人的面輕輕吻了一下，讓大多數人都頷首閉眼，避之不瞧。
可實則衆人都是看到了的。更是感嘆這僅僅一晚，大夫人怎麼就憑實力回到了蘇府頂峰中的頂峰。
若是之前大家都因爲她排行大夫人尊重她，眼下大家就要再給她拔一個高位。畢竟之前最受寵的是薛倩，所以衆人對薛倩也是絕對尊敬，可這現在瞧着，還是大夫人有絕對實力。
蘇峻茂上車之後，藉着馬車窗戶布簾被風吹起的契機，還是回頭看了孟菀言母女一眼，但這一眼還不如不瞧，那兩人小的在打盹兒，大的在笑着瞧小的打盹兒，好像今日之事與她們無關似得。
蘇峻茂氣得狠狠摔傷了窗上的小簾子，在一羣人的“恭送老爺”中慢慢離開。
蘇亦湘被這羣人喊口號時吵醒，但還是困得緊，接連打了幾個哈欠。孟菀言總幫她擋着，擔心她吸了太多塵土進去。
接着幫她輕輕揉了揉發腫的眼睛道：“湘兒，以後即便是興起，也別熬夜做事，你都不知道，早上抱你起身，你的小臉上都印了大半的墨跡。”
好久沒有見過孟菀言笑了，蘇亦湘也開心，羞着臉撲進她懷裡，甜甜的迴應到：“知道了孃親，人家沒忍住困嘛！”
蘇峻茂的馬車終於拐彎不見車影，薛倩和魏月屏一先一後轉身準備回院子，兩人又幾乎是同一瞬發現溫韞玉朝着孟菀言母女過去，又同時停了腳，在原地看着。
溫韞玉自然不是去找孟菀言的，只是見了蘇亦湘，笑的格外慈愛，還先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小機靈昨晚沒睡好嗎？今日怎麼困成這樣。是不是又在研究什麼小東西？”
溫韞玉一擡手，便有着一股子幽香在周圍環繞，孟菀言也被吸引，情不自禁皺着鼻子多嗅兩下。
蘇亦湘乖巧行禮：“多謝孃親關懷，湘兒昨夜貪玩兒忘了時辰，還請孃親不要責怪。”
溫韞玉的眼裡倒是不存在責怪，只是有一絲絲失望的意思，不過還是一直持着笑臉，甚至親暱的拉起蘇亦湘的手一起走：“走吧，去孃親那裡一起吃早宴吧。”
這拉着走的意思，便很明瞭。孟菀言自然要跟着，只是在後面滿眼的擔憂，這溫韞玉今日是吃錯了什麼？怎麼對她們母女這般主動友好？
一旁的薛倩和魏月屏更是好奇到心急，魏月屏不敢多言，只是顏色示意身邊下人去打聽，薛倩則直接不商量跟了上去，一手攬住了溫韞玉的胳膊。
這是薛倩向來用的手段，每每如此，溫韞玉都不會拒絕她：“姐姐，我也想你屋子裡的橘子糕了，我也要去吃。”
就在薛倩已經準備跟着拐彎的時候，溫韞玉突然停下，拍了拍她的手：“這真不趕巧了妹妹，今日沒叫小廚房做那道菜，若是妹妹惦記着，我讓他們做好了給你送去就罷了。”
這話就是明擺着拒絕薛倩，趕她回去。薛倩深深吸了口氣，斷然不敢相信，在她的印象裡，打從入府那一日起，這溫韞玉就沒有拒絕過她什麼，尤其只是吃一頓早宴罷了。
既然已經當中被拒，薛倩也不好再找什麼理由硬要去，站在原地瞧着那一羣人離開，恨恨的踢着腳下的鵝卵石：“巧兒！去送兩碗糙米薏仁湯過去，不用煮，泡了就送過去，給我聽聽她們說什麼！”
沒有其他人，桌上只是溫韞玉，她兩子蘇懷珉和蘇懷琤坐在她右手旁，蘇亦湘被她拉着坐在她左側，而孟菀言按照規矩，只能坐在蘇懷琤旁邊，即便蘇亦湘旁邊空着，也不能坐過去。
隨時早宴，桌上卻擺了一桌子肉食，像極了廣式早茶，一小碟一小碟，精緻誘人，蘇亦湘看着口水都要流下來。
溫韞玉也笑着看着她：“湘兒，想吃什麼動筷子就好，在孃親這裡不必太拘束了。”
她這個態度，讓對面的孟菀言不免多了幾分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