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祈墨回過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竟然如此瞭解陸恆卿,陸祈墨的心中不是滋味,他望着顧蕭漓清秀的面龐,他還不習慣看她女裝的模樣,她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是穿着一身粗布太監服,雖然知道她是女子,可從沒見過她穿着女子的衣裙,站在他面前衝着她笑。
她的笑,卻讓陸恆卿覺得無比諷刺,什麼時候,她會這樣對自己笑了。
她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是一副恭敬的樣子,可是,骨子裡卻透着固執,每每用那種不服輸又倔強的眼神看着他的時候,他只覺得莫名的好笑,她終究是個女子,終究要嫁人的。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顧蕭漓清澈的眼睛緊緊凝視着他。
陸祈墨點了點頭,他一點點的低下頭,又一點點的擡起來。
“爲什麼當初要放我離宮?”顧蕭漓擡頭凝視着他,神色認真的道,“爲什麼要以那樣的方式讓我離開?”
她很不想提起當年的事,但是,提起來的時候,她的心還是會痛,好似一個結痂的口子被狠狠撕開,那種絕望的感覺縈繞着她,包裹着她,讓她無法呼吸。
面對她質問的眼神,陸祈墨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默默的嘆了一口氣,“當初,你在皇宮所受的一切,朕都看在眼裡,要是朕繼續把你留在身邊,朕怕……自己都保護不了你。”
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卻害怕保護不了自己心愛的人。
“不是這樣的,”顧蕭漓苦笑了,“因爲你的心裡有李越漓,你怕她傷害我,卻無法對她生氣。”
顧蕭漓的笑容慢慢的蔓延開,終究無奈的道,“我只是一個後來者,不應該橫亙在你們之間。”
她低下頭,恭敬的看着陸祈墨,“謝謝你。”
謝謝他放開了她,謝謝他的情,只是,她承受不起。
“陛下是聖明君主,仁義之君,是萬民的福氣,”顧蕭漓苦澀的笑了,“蕭漓替越東所有臣民感謝陛下,感謝陛下以寬厚仁義的心待他們。”
顧蕭漓突然跪在地上,向陸祈墨磕了一個頭,“陛下必將成爲千秋萬代獨一無二的君王。”
陸祈墨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終究是一個字說不出來,只是眼睜睜的看着,在顧蕭漓的眼中,盛世君王又如何?終比不上對她的那種情意。
“陛下,”顧蕭漓俯下身,“請陛下不要尋找江山密令了。”
陸祈墨微微一愣,眉頭蹙起,“你說什麼?”
“請陛下答應蕭漓,不要尋找江山密令。”顧蕭漓重複了一句,雖然她不知道她說的陸祈墨會不會聽,但是,她必須告訴陸祈墨。
“顧蕭漓,你膽子越來越大了,”陸祈墨橫了她一眼,“江山密令的事,朕自有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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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江山密令不是陛下想的那麼簡單,它並不是什麼越東的藏寶圖,請陛下不要繼續追查下去了。”顧蕭漓擡起頭,誠懇的望着陸祈墨。
陸祈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不要朕繼
續追查下去,是爲了陸恆卿?”
“不是,”顧蕭漓斷然拒絕了,她擡起頭直視着陸祈墨懷疑的眼神,“蕭漓是爲了陛下,陛下不知道到底江山密令是什麼,可是顧家身爲江山密令的守護家族,自小知道江山密令的可怖,若陛下繼續追查下去,只會連累更多的人,連累陛下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
陸祈墨認真的看着顧蕭漓的眼睛,他不懷疑顧蕭漓所說的話的真實性,顧蕭漓不會騙他,到底江山密令是什麼。
“朕知道了。”陸祈墨只是淡淡的說了句。
顧蕭漓站起身,低聲道,“蕭漓告退。”
陸祈墨嗯了一聲,他轉身走向龍椅,顧蕭漓居然轉身,兩個人背對着越走越遠,直到顧蕭漓離開了偏殿,陸祈墨纔回過頭。
她大步離開了,沒有一點猶豫,就這樣離開了他,不帶任何感情,看來,自己在她心目中並沒有那麼重要啊。
顧蕭漓一出門便看到陸恆卿和顧昭雪在等她,她咧開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不知爲何,只要過了這幾日吧,她就能重新開始了。
距離顧蕭漓嫁給陸恆卿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一日夜裡,突然狂風大作,李越漓站在窗棱前,許久沒有入睡。
宮中的日子總是格外的難熬啊,她靜靜的望着窗外,不由嘆了一口氣。
“要你找的人找到了嗎?”李越漓看都不看身後的人一眼,沉聲道。
“回娘娘,已經找到了,”她的身後跪着一個女官,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娘娘要告訴那人的話,奴婢已經傳達了。”
“很好,”李越漓點點頭,“下去領賞吧。”
她望着窗外,狂風大作,驚雷乍起,顧蕭漓以爲能順利的嫁給陸恆卿嗎?別做夢了。
她不會要顧蕭漓這麼容易嫁給他的,陸恆卿絕對不能跟她在一起!絕對不能!
婚禮的日子定下了,雖說李大人此舉一鬧,讓顧蕭漓的身份揭開了,可是並沒有因此取消婚事,陸祈墨下令婚事進行,不知是不是因爲上次陸恆卿在金殿上說的話,朝中竟然沒人敢反對,誰敢反對恆王呢,恆王既然執意如此,羣臣只有紛紛祝賀。
顧蕭漓沒有孃家,出嫁的那一日,按照西岐的規定,王爺娶親,需在宮中進行晚宴,那一日是恆王府最忙亂的一日,喜娘婆子站了一屋子的,紛紛催促顧蕭漓趕緊上花轎。
顧昭雪正在幫她梳頭,回頭嗔了幾個婆子一眼,“你們啊,別催了,頭還沒梳好,這麼嫁出去會不吉利的。”
喜娘笑盈盈的上前道,“大喜的日子,誤了吉時可不好。”
顧蕭漓對着鏡子,她從來沒穿過正裝,也沒穿過這麼豔麗的喜服,她望着鏡子裡的自己,笑意盈盈的模樣,她已經是二八之齡了,在古代,這個年紀算是大了,她一直在軍營裡,根本沒空操心什麼婚姻大事,如今,沒想到她竟然能嫁給陸恆卿,堂堂的西岐恆王。
喜娘們紛紛退了出去,顧昭
雪把她攙扶起來,低聲道,“還有一炷香的時間,是新娘子向孃家人告別的時間,孃家人……”
顧昭雪有些失落,眼眶不由紅了,她的父母早已不在,而顧蕭漓還不知道自己親生父母究竟是誰。
“姐姐,”顧蕭漓突然叫住了她,她緊握着她的手,一雙波光粼粼的眼眸透着無盡的溫柔,“你不就是我的孃家人嗎?我嫁給恆王,我們還是姐妹,我們還能一起生活……”
顧昭雪含淚點點頭,沒錯啊,她不就是顧蕭漓的姐姐嗎?
顧昭雪擦了擦眼睛,指着整點的蒲團道,“去祈個福吧。”
顧蕭漓擡頭看向桌上供奉的菩薩,在現代,她並沒什麼親人,在這裡,她原本以爲有一個大哥還有一個姐姐,只可惜,他們跟她並沒有血緣關係,那麼她的親人到底是誰呢?
她要幫誰祈福,顧靜風嗎?那個心智有恙的大哥,那個喜歡自己妹妹的大哥?顧蕭漓不由打了個寒噤,她想起顧靜風那一日猙獰的面孔,心有餘悸的倒抽一口冷氣,他怎麼能喜歡自己的妹妹呢?
顧蕭漓臉色微微發白,她閉上眼,雙手合十,終於要嫁人了,要她替她關心的人祈禱吧,陸祈墨,願他成爲千秋萬代永垂不朽的盛世君王,願他平安喜樂,願他一生安好。
顧蕭漓的眼淚不知不覺的掉了下來,淚水瑩然,她不知道在此時想起他是不是正確的,可是,她真想把自己所有的運氣給他,讓他一輩子都平平安安的。
如果可以,真希望重來一次,真希望一切都重新開始,她沒有來過這裡,沒有遇到過他,若給她一次機會,她真不會如此無情的對他,她多想告訴他,曾經我用盡全力想留在你身邊,可是,你卻推開了我。
這樣的話,顧蕭漓不會說出口,畢竟沒有如果,所以,現在她要當着他的面,嫁給他的弟弟,嫁給別的男人,你我在不該遇見的時候羽箭,在我用盡全力愛你的時候你卻把我狠狠推開,世上沒有後悔藥的,什麼事都不能重頭再來。
你我向來緣淺,既然如此,註定無法情深。
惟願你一切安好,惟願你達成宏願,惟願你一統天下。
淚水一滴滴的打在手背上,大廳裡,只有檀香嫋嫋的味道傳來,一切都如此美好。
顧昭雪望着她良久,不知爲何,她眼睛一酸,突然落下淚來,蕭漓,終究得不到她愛的人。
“王妃。”喜娘的聲音緩緩響起,低聲道,“迎親的隊伍來了。”
顧蕭漓一愣,然後站了起來,雙眼望着門前的方向,喃喃道,“你來了嗎?”
大門被打開,嬤嬤跟在顧蕭漓身畔,按照禮儀,側妃是無權參加正妃的婚禮的,只有喜娘攙扶着顧蕭漓出去,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走去,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好似渾身散發着光芒似的。
顧蕭漓擡頭凝視着前方,她篤定的望着迎親的人,她知道,陸恆卿要來了,要來接她了,只要過了今日,只要過了今日,一切都會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