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伯父的爲人還是相當不錯的,並沒有像有些家庭那樣,兄弟之間爲了一點利益爭得頭破血流,以至於反目成仇等等。那既然這樣……想到朗青峰剛纔的話,朗雲陽不由接着問道:“爸,既然伯父對於你做了集團的首席執行官沒有半點意見,那你爲什麼還怕別人的議論呢?只要伯父對此事沒有異議,旁人說什麼不都是白說嗎?”
朗青峰搖了搖頭,神情間遠不如朗雲陽那麼輕鬆:“你伯父伯母自然沒有任何意見,但是你別忘了,星空神話現在的當家人是你,不是我。當初我擔任集團的首席執行官的時候,旁人當然沒有太大的意見,因爲首先,集團本身是我跟一幫兄弟打拼出來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大哥的能力跟我基本沒法比,就算我願意讓他來當家,旁人也不會願意的,因爲他基本不具備那個資格和能力。但是現在就不同了……”
“我知道了,你說的是我哥,朗雲端。”朗雲陽也是個一點就透的聰明人,因此朗青峰這麼一提點,他立刻就明白他的擔憂了,“爸,你的意思是說,因爲伯父的能力跟你差了太多,所以你當這個首席執行官是毫無爭議的。但是如今哥的能力跟我不相上下,而集團的前身又是哥的父母建立起來的,所以如今我來當這個首席執行官,情形就變得比較微妙了,是不是?”
“一點也沒錯,”朗雲陽的用詞很準確,非常到位地總結出了問題的主要癥結之所在,因此朗青峰不由點了點頭,但是神情間卻依然並不輕鬆,“所以我剛纔纔會說,如果你的決策毫無錯誤,保證集團蒸蒸日上,那麼旁人或許還不會有什麼意見。但是如果你像之前那樣連連出現失誤,然後還要靠雲端來給你善後,那麼有這些往事爲前提,那些人會說出些什麼樣的話,你還猜不到嗎?”
朗青峰的擔憂自然不無道理。商場跟娛樂圈一樣,自古以來就是是非集中之地,在利益的驅使下,夫妻反目,父子成仇,兄弟相殘的事情層出不窮,屢見不鮮,又何況是幾句議論呢?但正所謂“衆口鑠金,積毀銷骨”,唾沫星子也會淹死人的,否則當年的影星阮玲玉也不會在自殺之後留下“人言可畏”的遺言了。
這樣想着的時候,朗雲陽突然覺得有些煩悶起來,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說道:“爸,那你看不看得出,哥是什麼樣的意思?他是像伯父一樣認爲集團是你創立的,所以理應由我來繼任首席執行官呢,還是認爲集團的前身是伯父的功勞,而他的能力又不輸給我,所以認爲這個位子應該由他來做?”
“我看不出。”朗青峰迴答得很快,而且很坦白,“
說實話,雲端這個孩子我看不透,他比你伯父要深沉得多,也有心計得多。表面上看起來,他風度翩翩,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對集團的事情也盡心盡力,但又絕沒有流露過任何不合適的心思,譬如像你說的,這個執行官應該由他來做之類。但是……怎麼說呢?我又總覺得他的心思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但你要是問我爲什麼這麼判斷,我就又不知道了。或許是我多心了,或者太多疑了也說不定。”
這麼玄?朗雲陽皺了皺眉,雖然朗青峰的說辭有些可笑,但他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因爲他知道,朗青峰這個判斷雖然並沒有實質性的根據,靠的僅僅是經驗和直覺,可是這經驗和直覺的準確度卻是不容忽視的。
又低頭沉吟了片刻,朗雲陽突然擡頭說道:“那麼……你有沒有試探一下伯父,他現在的意思還跟二十年前一樣嗎?縱然那個時候他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不能跟你抗衡,那麼現在哥的能力足以跟我一較長短,他會不會……”
“關於這個,我早就試探過你伯父了。”朗青峰笑了笑,打斷了朗雲陽的話,表示“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那次他來看我的時候,我說話間跟他提起,說現在雲端能力超衆,集團的前身又是你創立的,所以是不是應該把首席執行官的位子完璧歸趙了?”
“是嗎?那伯父怎麼說?”朗雲陽很好奇伯父的態度究竟會是怎樣的,但想來他一定是拒絕了吧?否則自己這個首席執行官不會安安穩穩地過到了今天。
果然,朗青峰接着便搖了搖頭說道:“他不等我說完就連連搖頭說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他說了,集團前身雖然是他建立的,但那樣說是好聽的,事實上就算沒有他的服裝公司,我也能創出星空神話這樣規模的集團,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其實沒有多大的功勞。再者,就算星空神話是在他的服裝公司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但這一切卻都是在我的領導下完成的,跟他沒有關係,如果這個時候他再讓雲端撿現成的,那不是太不要臉了嗎?還有,雲端的能力雖然比他強,但是卻未必比你強,何況你現在把集團管理得有聲有色,足以說明你比雲端更有資格管理集團,所以,他不會讓雲端來做這個首席執行官。而且我看得出,你伯父這些話是出自真心的,絕不是故意說給我聽。”
兄弟幾十年,相信這一點朗青峰還是不會看錯的。所以朗雲陽也不由稍稍平靜了些,不再像剛纔那樣煩悶,點頭說道:“伯父既然這麼明白事理,爸你還在擔心什麼?是不是擔心哥心裡不平衡,會……”
“如果說雲端會覺得心裡不平衡,倒也不是什麼曠古奇聞。”果然,對於這一點朗青峰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擔心,而且把話說到了關鍵的一點上,“我剛纔說的話只是你伯父的意見,他並不能代表雲端的想法。如果雲端的能力跟你伯父一樣差勁,或許他什麼想法都不會有。但是現在,他明明同樣有問鼎帝位的能力,卻偏偏要屈居人下,我想他未必就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所以我才提醒你,凡事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給人留下話柄……”
這樣嗎?日日商場打拼,跟敵人周旋還不夠累啊?
現在居然還要處處防備着自家兄弟?那還不得累到吐血?朗雲陽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爸,你的意思是從此之後我就得把哥當成敵人來防備了嗎?這……”
“瞧你說的,太嚴重了吧?”想不到兒子比自己還有危機意識,老爺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的本意不過是提醒你以後一定要更加謹言慎行,不要再因爲個人感情耽誤了工作,更不能損害了集團的利益。然後順帶着纔將當年的事情說給你聽的,怎麼說着說着,變成讓你把自家哥哥當成敵人了?你這舉一反三是不是用的太不是地方了?”
“我就說嘛,”朗雲陽一聽這話也忍不住笑了,整個人都覺得一下子輕鬆起來,“哥一向盡職盡責地工作,從來沒有出過任何紕漏,更沒有任何不恰當的言行,他怎麼會心懷不軌呢?爸你想太多了。”
朗青峰白了兒子一眼,哼了一聲說道:“我哪裡想多了?是你想多了好不好?我什麼時候說過雲端心懷不軌了?我就是提醒你要公私分明,不要給人可趁之機而已!好了,你心裡有數就好,至於雲端,就算他想做老大,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想做將軍的士兵還不是好士兵呢,他既然有能力有本事,有點兒野心又怎麼了?只要不害人利己就行了唄。”
這話說得對。既然有那個本事,爲什麼不能試着挑戰一下自己,以達到更高的高度呢?那樣既是對自己的一種考驗,也是對自身能力的一種證明。誠如朗青峰所說,只要不害人利己,通過正當的手段來競爭,那麼這個首席執行官的位子,本來就該是有能者居之。
所以朗青峰跟朗雲陽說這些話,本意也並不是要他把朗雲端當成什麼敵人來防備,只不過如他所說,希望朗雲陽更嚴格地要求自己,不要栽在一些不必要的小事上。倘若是因爲能力不足才被朗雲端從首席執行官的位子上扯了下來,那他當然無話可說。但是如果是因爲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才馬失前蹄,那不是太冤枉了嗎?
話說至此,該說的也基本上都交代清楚了,因此朗雲陽便打電話把簡丹和童彤給叫了進來。本來人家出去是爲了迴避的,總不能老讓人家呆在外面。
看到簡丹進來,朗青峰重新顯得高興起來,又恢復成了原先那個老頑童的樣子,衝着簡丹連連招手:“丫頭,來來來!一年前你走的時候教我那轉筆的絕招,我都練得差不多了,要不要我演示給你看看?”
“好啊。”簡丹點了點頭,同樣眉目含笑,跟這老頭子就是投緣,沒辦法,所以順手拿了一支筆遞到了他的手裡,“來,讓爲師的看看你練得怎麼樣了,要是真的練成了,爲師重重有賞!”
“你個丫頭片子!”老爺子笑罵了一句,並且輕輕一巴掌拍在了簡丹的後腦勺上,樂得呵呵直笑,“在我老頭子面前還衝什麼老資格?還‘爲師’呢,都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看準了啊!我開始了!”
說着,老爺子把筆拿在手裡,像模像樣地轉了起來。別說,雖然他這水平比起簡丹還是差了不少,不過唬一般人是足夠了。因此簡丹不由滿意地點頭說道:“好,練得不錯,老爺子果然是聰明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