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鐵蛋兒從林子裡撒尿回來,騎上馬,倆人繼續前行的時候,馮二雷還真有了某種預感——這個鐵蛋兒越來越讓他感覺跟一般的男孩子不大一樣了,別的不說,就說撒尿這件事兒吧,平時在鐵匠鋪打鐵的時候,就從來沒見過他跟自己一起去茅房撒過尿,問他爲啥不跟師父一起去,他竟說:“我娘說了,徒弟不能看師父撒尿!”
“那你娘說沒說,師父能不能看徒弟撒尿?”當時馮二雷馬上這樣反問道……
“我娘也說了,師父更不能看徒弟撒尿了……”鐵蛋兒當時也馬上回答……
“爲啥呀?師父咋就不能看徒弟撒尿呢?”
“我娘說了,師父看徒弟撒尿,就是老不正經……”
當時馮二雷聽了,差點兒沒笑噴了,這個鐵蛋兒跟她娘還真是奇葩,撒個尿還有這麼多說道講究!
可是今天都到了野外了,鐵蛋兒剛纔還說死都不下馬,生怕出危險,可是剛纔讓他下馬跟自己一起尿他不肯,等自己要尿的時候,他又喊有人來,不讓自己當着他的面兒尿,等到從林子裡回來,他說的那個人又不見了,一問他,竟然又有尿了,而且,一溜煙跑到林子看不見的地方去尿,這工夫,他咋啥都不怕了呢?
馮二雷的心裡劃魂兒納悶兒,嘴上也就不甘寂寞了,反正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閒着也是閒着,就尋了個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問道:“鐵蛋兒呀,跟師父說實話,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不瞞師父說,週歲十四,毛歲十六……”鐵蛋兒還真是如實回答。
“毛歲都十六了?”馮二雷好像還不信。
“是啊,我娘十八歲就生了我,我娘今年週歲三十二,毛歲三十四,師父一算,就知道我多大了……”鐵蛋兒拿出蘭姨的年齡來做佐證。
“你都十六了,咋還沒發育呢?”
“啥叫發育呀?”
“要是男孩子到了十五六,早就身強力壯,像個牛犢子了……”
“我的身體也不賴呀……”
“不賴啥呀,除了兩個胳膊有點兒乾巴勁兒,勉強輪動那個大錘,身體其他地方,單薄的就像個丫頭片子!”馮二雷一針見血地指出。
“纔不是呢,我身上該長肉的地方都長肉了,該發育的地方也都發育了……”鐵蛋兒自己卻自誇自擂起來。
“我咋沒看出來呢?”
“這還用看呀……”
“那我問你,出頭兒了嗎?”馮二雷突然提出了關鍵問題。
“啥出頭了?”鐵蛋兒居然渾然不知。
“就是撒尿的地方,出頭兒沒?”
“出沒出頭兒——有啥關係呀?”
“當然有關係了,沒出頭說明你還是個處男,還沒開始發育,也就是還沒長大成人,而一旦出頭兒了,纔算個真正的男人呢……”馮二雷馬上說明了原因。
“可是,到底啥樣纔算出頭啊?”
“連這個你都不懂?”
“是啊,也沒人跟我提過呀!”
“你就從來沒跟別的男孩子玩兒過?”
“是啊,我生下來沒多久,我爹就丟棄我們娘倆,到東北來闖關東了,一去就沒了音信,我打小就跟我娘相依爲命,從來都沒有閒暇跟別的男孩子一起玩耍,等到後來我娘帶我也闖關東找我爹,一路要飯,差點死過好幾回,整天爲溫飽苦苦掙扎,哪裡還有男孩子一起跟我玩兒呀……”鐵蛋兒順帶將自己的身世都給說出來了。
“既然這樣,也只好師父來啓蒙你了——告訴你吧,男孩子是不是成人的重要標誌,就是撒尿的傢伙是不是出頭兒了,如果出頭兒了,就說明可以那個了……”馮二雷以師父和過來人的口吻和姿態,循循善誘地說道。
“哪個了呀?”鐵蛋兒一臉懵懂地問道。
“就是可以娶媳婦兒了唄!”
“爲啥一定要出頭兒了,才能娶媳婦兒呢?”
“因爲不出頭兒就不中用,娶了媳婦兒也是幹閒着種不了地……”馮二雷只能這樣形容說。
“男孩子出頭兒,是爲了種地?”鐵蛋兒的回答簡直驢脣不對馬嘴。
“是啊,你連這個都不懂?”馮二雷無奈到家了。
“是啊,用撒尿的傢什咋種地呢?”鐵蛋兒還是執迷不悟。
“哎呀,看來你太需要師父啓蒙了,問啥啥不知道,說啥啥都不懂……”馮二雷幾乎就要崩潰,就要放棄了。
“師父快告訴我,爲啥男孩子要用出了頭的傢什種地呀!”鐵蛋兒還要刨根問底。
“不說了,說了你也不懂,什麼時候你自己真的出頭兒了,什麼時候,你就無師自通,自己悟出其中的道理了——看,前邊有個水彎兒,天太熱了,咱倆洗個澡再上路吧,要不然,非中暑不可……”馮二雷趕緊打住,看見水彎兒,立馬轉移了話題。
“別洗澡了吧,還是趕緊趕路吧,不是說,送解藥最重要嗎?”鐵蛋兒卻又從中作梗。
“你沒聽說李班長已經先咱們出發了嗎,他是真正送藥的,咱們只是備用的,說不定啊,李班長這工夫已經到了,何大勇已經吃到解藥了呢……”
馮二雷邊說,邊將馬停在了水彎兒旁邊,跳下馬,又對鐵蛋兒說:“快下來,一邊兒洗澡,師父一邊告訴你,啥叫出頭兒!”
一把,將不情願的鐵蛋兒,從馬背上給薅了下來……
可是馮二雷將鐵蛋兒強拉到了水彎兒旁邊,想脫了衣服,就拿出自己的傢什以身試法,告訴鐵蛋兒男人出頭兒是個啥樣的時候,卻突然聽鐵蛋兒說:“不好了師父,我壞肚子了,必須馬上去拉稀——師父自己洗吧,我拉完了就給師父看衣服看人……”說我,馮二雷一把沒拉住,就讓鐵蛋兒一溜煙逃走了……
一直到馮二雷在水彎兒裡洗完澡了,上岸穿好衣服了,還沒見鐵蛋兒從樹棵子裡出來呢,喊了他幾聲,說洗完了,該上路了,才見他從樹棵子後邊閃了出來,還裝出一副,剛剛拉完肚子,直不起來腰的樣子給馮二雷看。
“你小子,絕對不是拉肚子,說,是不是你娘又對你說了,不許看師父洗澡!”騎上馬,繼續前行的時候,馮二雷這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