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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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事情總是有人歡樂有人愁,羅以安和許諾正處於水深火熱時,田寧的“黃昏戀”(學校裡的畢業生對於即將離校時才發展起來的校園愛情的暱稱)在游泳池中嗆出火花了。他們之間的故事還要從田寧和向真的“新世紀、新追求”說起,其中的曲折、浪漫、驚險有着濃郁的傳奇色彩!

田寧和向真兩個人最喜歡的季節都是春天,到處都是一片桃紅柳綠生機勃勃的場面,那天下午就連陽光的溫度也舒適的恰到好處——溫暖而並不灼熱,絲絲的微風裹着泥土的腥氣帶來萬物復甦的氣息吹到臉上就像潮熱的手輕柔地撫摸,一切都讓人感到無比地舒適好像全身的骨頭都是酥軟的,懶洋洋地像小酌幾杯後恰到好處的放鬆、閒適。田寧和向真坐在小樹林裡的長椅上,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想就那樣靠在椅背上仰着臉專心致志地曬太陽。年輕真是好呀!讓人可以無所顧忌地曬着太陽,管他什麼紫外線什麼UVA、UVB,只要全心全意地享受這難得的時光就可以了!田寧感覺自己迷迷糊糊地都快睡着了的時候,向真卻煞風景地深深嘆了口氣:“哎,一個世紀就這樣過去了,我還一事無成,也沒生個世紀寶寶留作紀念!反正下個世紀我是趕不上了!”

這句話說不上是傷感還是自嘲,反正讓兩個人第一次意識面對時間的流逝她們是多麼無能爲力!小的時候每次寫作文都願意以“時間飛逝、歲月如梭”來開頭,那時的日子卻感覺漫長的沒有邊際,可是現在呢?彷彿昨天才剛剛入學,今天卻已經要面對畢業分配了!田寧就在那時決定要做一件突破自己的事情,不管怎麼樣2000年都是值得紀念的,她們跨了世紀,她們畢業了,她們的人生即將翻開全新的篇章,不管怎麼說能夠留個念想總是好事。既然不能成就什麼豐功偉績,索性就挑戰自己一次,做一些以前一直嚮往卻始終不敢做、沒能做成的事情!向真不用任何考慮立刻想到“減肥”——對,減肥就是她一直想做卻始終沒能完成的事情!

田寧瞭解自己骨子深處的不自信,是的,田寧也會不自信,雖然在很多人的眼中這多少有些荒誕,因爲一直以來大家都把她看作一個兼具智慧與美貌的才女!可是田寧自己對於新鮮的遊戲、以前從未嘗試過的運動項目或是任何突發的、來不及提前準備的東西內心總是極端抗拒,雖然至今爲止還從來沒有公開露怯,雖然即便露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田寧就是做不到風輕雲淡,更不要說偶爾奉獻自己娛樂大衆了!這種根深蒂固的說不上是怪癖但很矯情的毛病也許是因爲對於自己過於苛刻,只想展現一個無所不能、無所不精的完美形象。於是這種極端的自尊演變成了另外一種極端的自卑!

田寧認真考慮了一陣,這還真不是一件輕鬆隨意的事情!倒不是因爲已經墮落到沒有任何追求和目標,崇高的、現實的、遠大的、卑微的……隨手一抓就有一大把,而是想從中找到一個既有難度又不至於高不可攀的目標,最後決定——學會游泳。田寧自小生活在北方是典型的旱鴨子,但田寧一直沒有學習游泳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不願意穿泳衣,少得可憐的布料會讓田寧猶如赤身裸體一樣周身不自在,關鍵是她覺得自己實在太瘦了,穿上泳衣沒有任何美感,試想如果是一根竹竿套上比基尼會是什麼效果?即便再暴露恐怕也沒有什麼看頭!學會游泳對於田寧而言算是一個需要突破心理和生理雙重極限的挑戰!

各自確定了目標之後,兩個人便開始分頭準備起來。向真很可能是第N+1次又給自己制定了一份詳細的減肥計劃,不過這一次爲了彰顯自己的決心,爲了讓自己能夠置之死地而後生直接把計劃貼到了牆上示衆。田寧先到商場買回來全套的設備——泳衣、泳鏡、泳帽和救生圈,又到學校附近的俱樂部辦了張游泳卡,萬事俱備,只差實施了。雖然田寧反覆強調游泳對於減肥的巨大功效像老和尚唸經一樣整整磨了向真一整天,向真也堅決不同意和她一起去游泳,像現在這樣每天天不亮就要從無比舒服的牀上爬起來,像是和自己有仇一樣圍着操場一遍遍地跑圈已經夠挑戰她的極限了!如果再穿上泳衣將自己囤積多年的脂肪大白天下,打死也不能幹呀!

本想給自己找個伴的田寧沒有辦法只能一個人去游泳館了,好在因爲不是週末又是下午游泳館裡的人並不多。這傢俱樂部並沒有單獨設立的深水池、淺水池,只有一個大約25米*50米的標準游泳池,一邊爲淺水只有1.2米左右逐漸過渡到2.5米的深水。田寧從淺水池邊小心翼翼地下了水,雖然水剛剛沒過腰,還是讓她很緊張。第一天下來基本沒有任何收穫,可以說她就是在游泳池裡泡了一個多小時!但池水清澈有着夢幻般的天藍色、散發着讓人充滿安全感的消毒水的味道,而且泡在水裡那種清涼、放鬆的感覺都讓田寧充滿了樂趣,再說就算爲了那張價格不菲的游泳卡也不能半途而廢。

第二天下午,套着救生圈瞎撲騰的田寧總算摸到了一點竅門勉強能夠遊走了,但問題也隨之而來,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速度和方向,有時也知道自己擋了別人的路可是兩條腿在水下使勁地撲騰上半身也跟着使勁往前竄,可是全都是白費力氣,座標根本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好在別人也並不介意往往都會體貼地繞過去。只是後來一下子涌進來幾個年輕男子,看起來遊地都很好,其中一個人戴着頂花花綠綠的泳帽特別乍眼,無論田寧怎麼小心地避讓好像總是在 “花泳帽”的路線上,這個人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從旁邊繞過去或是乾脆停下來,而是像沒看見一樣直直地撞過來,胳膊不管不顧地還做着滑水的動作都打到田寧腿上了。

偶然事件接二連三地在同一個人身上發生田寧覺得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故意的沒安什麼好心,只能自己加倍小心了。眼見着“花泳帽”又撲騰撲騰地快游過來了,田寧兩條腿在水裡緊着撲騰恨不得生出翅膀直接飛起來算了,勁兒倒是使足了卻還是做的無用功位置沒有任何改變。正在緊張的時候,一個人從對面橫穿過來,正好別在“花泳帽”前面,技不如人的“花泳帽”沒辦法只好站了下來。那個人也站了下來,轉身推着田寧的救生圈推回了泳池邊上。

這位英雄救美的好人,田寧認識,名字叫孟梓明,是同年級同專業但不同班的同學經常在一起上公共課,只是兩個人從來沒有講過話。雖然交往不多,但田寧對孟梓明的印象卻出乎意料地非常好!孟梓明的身上有一種卓爾不凡的特質,沉着、冷靜、不怒而威,有着超乎實際年齡的沉穩,讓人甘心情願地被吸引、被折服,碰到任何風險能夠放心依賴的人。和他在一起能夠讓人自然地產生有人可以替自己遮風擋雨的安全感和平靜感!

在學校以外的地方意外相遇,讓田寧感覺猶如“他鄉遇故知”的喜出望外:“哎,是你呀!”其實孟梓明昨天就看到田寧了,只是田寧進來之後他很快就走了。沒想到今天又碰上了,剛纔孟梓明看到田寧的笨拙心裡還在想學校裡那些田寧的追求者如果看到她這時的狼狽樣恐怕就不會再神魂顛倒了!他也沒打算主動過去搭話,他討厭那些但凡漂亮一點的姑娘眼睛都恨不得長在腦門上,好像所有主動搭訕的男人都對自己居心不良的那股自以爲是的勁兒頭。雖然心裡這樣想孟梓明還是不由自主地用眼睛瞄着田寧,這丫頭也着實笨到一定程度了,套着救生圈還遊不走,不遊還當不當正不正地呆在泳池中央。後來看到那個“花泳帽”明顯藉着田寧不會遊故意佔便宜才忍不住過去幫忙。

“你不會遊,就呆在邊上不要總是往中間跑,再說這邊水根本就不深,撞到人了實在不行就站起來。”“

“怎麼站起來呀?我只要套上救生圈就站不下來了,我腿不是在水裡浮着呢嗎?”

孟梓明簡直哭笑不得,看田寧的表情也不像是在開玩笑,“你身體、腿向下用力,腳只要碰到底兒就站起來了。”“

“真的?可是好像還不行!”田寧按照孟梓明的講解,嘗試着控制自己的身體。

“你自己試試找找感覺吧!”說完就遊走了,心裡忍不住狂想——真笨呀!就沒見過這麼笨的蛋!

遊了幾個來回後,發現田寧還是一個人可憐巴巴地待在池邊,又忍不住遊了過去,“你不會,怎麼不找個教練呀?”“

“請教練太貴了!你怎麼學會的?”“

“我上小學的時候就會了,鄰居家的哥哥教的。”“

“你也辦卡了嗎?”“

“對!”“

“那你教我行不行?”

孟梓明愣了一下,說道“行呀!但是你得保證聽我的!”“

“行,我肯定聽你的!”“

“那好,先把救生圈摘下來。”

田寧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了,乖乖地把救生圈摘下來扔到了水池邊上。於是孟梓明煞有架勢地開始行使教練的職務,別說還真像那麼回事很有些章法,首先從憋氣、浮在水面開始訓練以便讓田寧消除對水的恐懼,逐漸適應水性。一個多小時之後就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田寧最開始的時候根本就不敢把頭完全埋在水裡,現在都能在水底憋上一小會了。這些都要歸功於孟梓明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念頭,總是板着臉真像是一位不講情面的教練,每次乾脆利落地講清楚動作要領之後就要求田寧立刻照樣實施,一旦她膽小怕水不敢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或者反覆幾次也不得要領之後就緊皺着眉頭一副極其不耐煩的樣子!

以前這些可都是心高氣傲的田寧根本不能忍受的。在上高中的時候,有一次田寧請教同桌一道物理題,同桌接過去後看了一眼很隨意地問了一句:“這個題你不會?”結果田寧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一把就把本子拽了回去陰沉着臉一句話都不說,搞得那男生莫名其妙。後來一直等到田寧消氣之後同桌才費盡心機地套出了其中的原委,只是感覺自己實在是冤枉簡直比竇娥還要冤枉。因爲他並沒有如田寧想象的那樣笑話她連那麼一個簡單的題目都不會做,只是隨口確認一下,沒有任何附加含義!可是敏感多疑、自尊心極強的田寧卻像受了奇恥大辱一樣好幾天都不和他講話。

這一次田寧卻一反常態猶如換了一個人一樣,特別乖巧好像絲毫不介意孟梓明的惡劣態度,拼命克服自己的膽小、積極領悟孟梓明講解的動作要點,像個急於得到老師讚許的小學生一樣言聽計從。時間過得很快,兩個人分頭去洗澡換衣服。因爲男部那邊洗澡的人很多,孟梓明等了很長時間才排到一個噴頭洗澡。等他騎上自行車從俱樂部剛拐出來就看到剛纔游泳館裡那個“花泳帽”糾纏着田寧,不用猜測就能知道肯定是在套近乎想要知道姓名、電話;想要進一步交往,田寧看起來是拒絕了,那個男人卻不甘心還死纏爛打地追問個不停,看到田寧根本不搭理他只是低着頭一陣快走,手腳居然開始不老實起來總是伸手拽田寧的胳膊,被她一次次厭惡地甩開了。

“田寧!”孟梓明見狀急忙喊了一聲,都是同學無論怎麼着都不能見死不救吧!

田寧像看到救星一樣蹬蹬蹬跑過來,噌地跳上自行車後座用手推着孟梓明的後背催促道:“快走!快走!”

“像你這樣走哪都能颳起一陣颱風的人最好待在家裡!要不然太麻煩了!”

孟梓明沒有任何諷刺的意思只是隨口開個玩笑順帶着誇獎田寧太漂亮走哪兒都有人追求,沒想到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田寧卻根本不領情,耷拉着小臉也不說話,讓他尷尬地碰了一鼻子灰。好在從俱樂部到學校並不遠,轉個彎就到學校大門口了,孟梓明正賭氣地弓着背使勁蹬車子呢,田寧居然不打任何招呼突然蹦了下去,衝他說了聲“再見!”那模樣就像剛纔急於擺脫那個小混混一樣!孟梓明心裡不由地有些怨恨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還真把自己當成大明星了!就好像別人看到我騎車帶着她有多丟人似的!真是的,我還不願意帶你呢!”於是連再見都懶得回覆一句使勁蹬了兩下自行車,走了。

一直以來孟梓明對田寧的印象都不是很好,一個被衆人嬌慣的溫室花朵,一身大小姐的臭脾氣、臭毛病,凡事都以自我爲中心,一貫自由散漫。這樣的人適合有錢人娶回家像個花瓶一樣擺着、供着,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油瓶倒了都不用扶的少奶奶生活。這下好了事實再次證明——女人都是麻煩的,美女更加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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