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二 關門（九）
27月12曰，西南太平洋。
斐濟羣島外海，120海里。
兩架龍牙，從正在下沉的英國W級驅逐艦頭頂掠過後，繼續向前方不遠的特拉華號戰列艦衝去，螺旋槳的嗡嗡聲中，特拉華號甲板上也響起了淒厲的叫喊聲。
“敵機！”
“炮彈，傑佛森，快給我炮彈！”
“咚咚咚。”
47毫米單管速射炮旁，炮兵們互相叫喊着，一枚枚炮彈剛從彈藥庫內取出，便被立刻發射出去，銅質的彈殼鋪滿了整個甲板。
“小心。”
傑弗森剛剛將一枚47毫米炮彈塞進炮膛，聽到夥伴的大喊後立刻抱緊頭盔蹲了下來，只見到兩架繪有古怪龍翼的飛機，突破了密集的彈幕，在1千多米外投下了魚雷。
戰機呼嘯着從頭頂掠過，密集的雞蛋如暴雨般灑了下來，躲在角落裡的傑弗森甚至能看到駕駛艙內猙獰的笑臉，船舷的幾挺速射機槍顧不上在對空射擊，將全部子彈都灑向了那道疾駛而來的雪白尾流。
22000噸的鋼鐵巨獸開始劇烈機動，偏轉的艦艏角度迅速放大，艦艉猛烈地擺動着，從尾部航跡來看，幾乎拉出了一個巨大的U字形。
傑弗森一分一秒的數着，直到魚雷擦着艦艉衝向了遠處，所有水兵那顆懸着的心才重新落下。
“離開了，他們離開了！”
美麗的暈紅色落曰背景中，12架完成了進攻的龍牙開始返航，這讓艦隊的所有人都大鬆口氣，傑弗森更是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呆呆的看着太陽一點點浸沒在地平線下。
“將軍，他們離開了，這應該是今天最後一波了。”
旗艦內，克拉克斯頓鬆了口氣，悄悄擦了把額頭的熱汗，一天的逃跑中，自己就損失了3艘驅逐艦和1艘巡洋艦，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戰列艦中只有伯勒羅豐號被一枚魚雷擊中了防雷隔艙，主艦體沒有收到損失。
現在終於熬到了夜晚，再有3小時就可以和西摩爾匯合，然後就可以一起前往新西蘭，在哪裡繼續戰鬥。
“清理甲板，重新編隊，我去休息一會，2小時後叫我。”克拉克斯頓離開艦橋的同時，弗萊徹卻悄然走到了甲板上。
雖然北達科他號沒有被魚雷命中，但來自飛機機槍的掃射，還是在甲板上留下了片片斑駁，當一位被子彈擊穿了脖子，血液凝結成黑塊的水兵被人擡着從眼前走過時，弗萊徹的雙眉更緊了
。
說實話，他也沒想到飛機的威脅這麼大，對澳大利亞大艦隊來說，慘烈的巴拿馬灣海戰很是遙遠，所以大家只能從隻字片語裡去想象，而今天他才知道，原來被人看不起的“小蒼蠅”會如此難纏。
更讓他擔憂的是，根據一天來遭遇飛機的次數計算，一共是3波，每個波次都不超過20架，也就是說，尾追自己的只是輕型母艦，因爲如果換成重型航母，每艘每波次投入的飛機將至少超過50架。
此刻敵人的重型母艦肯定知道維拉港被襲了，常規來說，他們在路上沒攔截到後，肯定會掉頭回來，但問題是敵人主力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這就讓人生疑了。
解釋這個情況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對方還在路上，第二則是對方指揮官知道現在大艦隊正處於兵力分散時期，現在襲擊必定會不能保證全殲，所以他一直躲在某處等待機會！
想到這裡，弗萊徹眉心頓時一陣亂跳，如果這個推斷成立的話，那對方指揮官的沉穩和耐姓就太可怕了，因爲居然敢於敞開重要的維拉港任由自己進攻，就爲了得到一個全殲自己的機會！
夜幕拉開，海風開始加強，當這個念頭在心中生根無法驅散時，寒意頓時爬滿了背脊，那麼大艦隊什麼時候會集中呢？
斐濟！
現在西摩爾中將率領已經在斐濟等待自己，再有3個小時就將匯合，那時艦隊中的七成力量都將集中起來，難道說？
弗萊徹又很快的搖了搖頭，現在已經是夜晚了，新華最具優勢的航空力量根本發揮不出來，所以他肯定不會願意在夜晚發動強攻。
那還有什麼是自己遺忘的呢？
“少校，收到了西摩爾中將的電報，他就在我們西面約60海里。”弗萊徹接過電報後，忽然變得猶豫起來，該不該通知克拉克斯頓中將靠過去呢？如果靠過去，而對方現在就在中間某個位置的話，那麼。
弗萊徹想了想後，還是走向了艦長室，雖然他不情願靠過去，但問題是他不是指揮官，必須聽從中將的命令。
但他並不知道，此時在西南50海里外，2艘關島級戰列艦，正帶着4艘驅逐艦和2艘電子偵查艦也正在往交匯點疾衝而來。
=====滿天繁星，倒影入海，形成了無數光點，濛濛月光更是平添了幾分詩情畫意，也讓夜晚充滿了恬靜。
可惜彩虹女神號巡洋艦上的所有水兵都沒有心思享受這種感覺，5600噸的艦體撞碎波浪，甲板上瞭望手們全都瞪大了眼睛。
克拉克斯頓將軍率領的突擊艦隊回來了，而且還成功炮轟了維拉港，據說整個海港都化爲了灰燼，這個消息讓大家高興不已，因爲這是澳大利亞大艦隊第一次在主動進攻中取得優勢。
不過現在還不是慶賀的時候，敵人追殺了他們一個白天，雖然現在是夜晚，但中國人的主力艦隊肯定已經在向着一帶靠近，何況他們身後20海里外，就是西摩爾中將率領的支援艦隊，所以必須提高警覺，直到兩支艦隊匯合。
桅盤上，瓊斯調動起每個神經細胞，小心翼翼的查看黑暗中每個虛影，今天月光不是很明亮，所以更要格外小心。
當他將望遠鏡轉到某個角度時，幾個艨艟虛影忽然躍入了眼簾，等到用手指擦了擦鏡片詳細確認後，嘴巴猛的張開
。
上帝啊！
頃刻間，長長地虛影化爲了實體，2艘巨大的黑影，如同怪物般浮現在了2萬米外，沒等他發出警報，中間幾個小黑點就如閃電般衝了過來。
“敵艦！”
淒厲的叫喊聲中，無數火點已經從遠處炸開，片刻後炮彈的呼嘯聲便遮蔽了這艘二級裝甲巡洋艦。
“報告。”
“彩虹女神號遭到進攻。”
“2艘戰列艦，西北20海里，正在向我們駛來。”
“該死的。”西摩爾狠狠砸了下扶手，雖然知道這種事遲早出現，但他還是氣憤無比，臉色也陡然陰沉了下來，因爲敵艦出現的方向正式克拉克斯頓正在前來的方向，這就是說敵人早就在等着了。
幸運的是現在是夜晚，他們沒辦法發揮飛機優勢，只要立刻告訴克拉克斯頓有攔截，那麼就可以分開撤離。
“立刻通知克拉克斯頓中將，執行二套方案，不要過來，我們會在。”西摩爾飛速的下完命令後，立刻大喊道：“關閉所有光源，左舵20°，各艦跟隨旗艦運動，準備釋放煙霧離。”
開字還沒說出來，通訊官就已經拿着電話，臉色煞白的大喊了起來：“中將，全部電臺都失靈了！”
“那就換一臺，或者讓其它軍艦聯絡。”
“中將，是全部！”
“什麼！”
冷汗，頓時爬滿所有人背心，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這肯定是中國人搞的鬼，要不然怎麼可能所有無線電同時失靈，如果僅僅是艦隊失靈倒無所謂，反正可以靠桅燈繼續傳令，但問題是克拉克斯頓將軍還一無所知，正帶着5艘主力戰列艦駛來！
“巡洋艦全速散開，這鬼東西肯定有覆蓋範圍！”西摩爾跺着腳大喊道：“戰列艦中隊停止轉舵，正北，全速！”
=====“火控計算開始。”
“1號炮塔準備完畢。”
“2號、3號準備完畢。”
“損管準備完畢。”
“。”
聽着一聲聲叫喊，站在艦橋中央的周成彎起了嘴角，艦艏2座三聯裝剛剛裝備的L45/406超級艦炮已經旋轉到位，不用看他也知道，專門爲艦炮研製的1020公斤穿甲彈肯定已經塞入了炮膛，只要想想超過一噸的炮彈砸到敵人頭上，所有人都是渾身興奮。
夜晚出發，夜晚分兵，再到夜晚炮轟維拉港，看得出英美真是怕極了飛機，所以行動前都需要精密計算，把任務主體儘量保持在夜晚。
可惜他們都忘記了，帝國可不是靠飛機起家的！
“報告，敵2號編隊開始分散，有4艘巡洋艦正在加速離開，預計10分鐘後脫離電子艦信號干擾圈
。”
“反應挺快的。”周成嘀咕了一聲，走到舷窗邊問道：“1號目標距離還有多遠？”
“距離32000米，角度230，航向正南，不過他們似乎收到了剛纔逃出去的那道電報，正在轉舵，以現在的速度，預計10分鐘後我們就追上。”
23:05分，周成看了看現在的時間。
“現在，他們做什麼都來不及了。”參謀微笑了起來，是的，在速度比對手快了近9節的情況下，克拉克斯頓變成神仙都來不及了！
23:15分，收到了彩虹女神號最後發出的電報的克拉克斯頓已經是滿頭大汗，旁邊的弗萊徹也是心寒徹骨，敵人真的在這裡等着他們了！
“將軍，收到了西摩爾中將電報，他讓我們立刻。”
參謀還沒說完，瞳孔就猛然縮成了一點寒星，因爲他看到，在克拉克斯頓身後的舷窗外，猛然火點閃爍。
24000米上，兩艘關島級打出了第一輪齊射。
腳下猛然傳來的震動，讓水兵們再次體驗了406毫米艦炮和380毫米艦炮的不同，別看只有區區26毫米的差距，但炮彈重量卻大了270公斤，這幾乎是一枚230毫米炮彈的重量了，炮口動能增加了2成，有效射程也增加到了32000米，在24000米的距離上，幾乎可以全程穿透澳大利亞大艦隊中的任何一艘主力戰列艦裝甲。
傑弗森戴着鋼盔，強忍着打了一個白天的疲倦，剛剛和戰友們衝上炮位，耳旁傳來的炮彈呼嘯聲就讓他陡然僵住了身體。
作爲一名炮手，他不敢說能分辨所有炮彈的呼嘯聲，但起碼能辨別大口徑艦炮炮彈飛行時特有的咆哮，但此時入耳的聲音卻記憶中卻從未有過。
不是12寸，不是14寸，也不是15寸，那是。
傑佛森的臉色陡然慘白，他可不相信中國人裝在戰列艦上艦炮會越來越小，毫無疑問，瞄準他們的是一種新的超過了15英寸的超級艦炮！
“該死，快告訴艦橋，這是。”傑弗森猛的推了把戰友，希望夥伴能把這個消息告訴上面，可他還未說完，在連續閃動了數次光點後，特拉華號終於陷入了絕望，艦艉陡然衝起了一團巨大的火焰。
23:25分，中蒙號瞭望員首先報告了戰果，一枚從3號炮塔打出的特重型406毫米穿甲彈，擊中了特拉華號艦艉事後瞭解，406毫米特重型穿甲彈的威力對特拉華級戰列艦來說實在是太驚人了，穿甲彈再次鑽透了這個時代普遍薄弱的水平裝甲，第一時間殺死了包括傑弗森在內幾位炮手後，連續穿透了四層防護裝甲，最後一頭扎入了動力艙。
如果僅僅是在動力艙爆炸還不算什麼，讓後來潛水員瞠目結舌的是，他們居然在動力曲軸上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彎弧，要知道這種動力曲軸都快趕上普通人手臂了，可就是這麼粗的全鋼製曲軸，居然有五根被連續砸斷，最後一根也被砸得呈現出了可怕的U字內凹。
毫無疑問，後來特拉華號不得已自沉也是因爲這枚穿甲彈，曲軸被撞壞爆炸後，整個動力艙都亂套了，兩臺往復式蒸汽機瞬間便失去了全部作用。
2分鐘後，艦艉起火的特拉華號再遭重創，這枚穿甲彈同樣離奇，其實它在飛行過程中其實彈頭風帽已經脫落了，所以彈道並沒升到最高，最後以平直角度砸中了特拉華號艦艏1號炮塔
。
你無法想象，當重達1020公斤的穿甲彈，以每秒810米的加速度撞上炮塔正面後會發生什麼，原本以防305毫米炮彈設計的正面裝甲，頃刻間就成了木板，最後整座炮塔都被直接撞歪失去了作用。
幾乎是同時，西蒙號也取得了戰果，被它瞄準的2號艦英國柏勒洛豐號戰列艦本來白天就被一枚魚刺擊中受了輕傷，現在瞄準它的又是第一次出現的406毫米超級艦炮。
這算什麼？
拳擊手欺負小孩子！
炮彈徑直落在了艦橋後面，雖然夜晚瞭望手不可能看到準確的爆開點，但通過艦體舯部涌起的火光還是能大概估算出了受傷部位。
比特拉華還不如的柏勒洛豐屬於第一代新式戰列艦，說白了其實比新華的吉林級還要差，根本不可能擋得住一噸重的穿甲彈，穿甲彈陡直穿透了水平裝甲，一路向下直到抵達了底艙才發生了爆炸，18公斤TNT爆開後，又幹脆的扯碎了船體艙壁，使得左舷進水開始傾斜。
短短十幾分鍾，就有兩艘戰列艦重創不知道是不是能離開，克拉克斯頓根本無心繼續打下去，因爲這種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23:32分，正當克拉克斯頓下令釋放煙霧時，最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這是西蒙號針對北達科他號打出的一輪跨射造成的，越過了戰列艦的炮彈，直接命中了躲在戰列艦身後的8600噸的康科德號巡洋艦。
弗萊徹親眼看到了這一幕，只見到一個黑點在火光中陡然砸在了康科德號艦橋頂部，然後整座艦橋從上往下就猛然在閃爍的電弧花中垮塌，緊接着一團巨大的火球從艦橋下方爆開，不僅炸飛了整座艦橋，最後還乾脆利落的在右側艦體上撕開了一個直徑約12米的巨大破洞。
還不等弗萊徹等看到這一幕的人明白，是什麼炮彈能造成這種傷害時，這艘奧馬哈級輕巡洋艦，就帶着765位水兵迅速消失在了海面上，速度快的誰也不敢相信，原來這枚穿甲彈根本是撞到了船底才發生大爆炸，所以不僅在側舷撕開了破洞，還直接砸斷了龍骨，扯爛了船底。
康科德號迅速沉沒的時候，剩下的戰艦上已經是濃煙滾滾，散播的黑煙成爲了最好掩護，雖然有雷達還能捕獲對方的運動軌跡，但周成並沒有下令繼續追擊，因爲另一側的西摩爾支援艦隊已經快要趕來了。
他倒是不怕被圍攻，而是害怕自己太興奮打草驚蛇，畢竟現在是半夜，除非把6艘關島級都調來，他纔有把握不放過一艘地方戰列艦逃脫。
23:50分，繼續打出了幾輪毫無收穫的齊射後，周成下令佯裝怕夾擊離開，至於受傷的特拉華號和柏勒洛豐號，不是動力全毀無法離開，就是進水嚴重根本開不動，最後西摩爾不得不派出驅逐艦救起兩艦上的倖存官兵後，將這兩艘戰列艦自沉在了斐濟外海。
凌晨1點，重新匯合的澳大利亞大艦隊不顧疲勞，一路釋放煙霧向南狂跑，只是他們並不知道，在他們身後20海里外，中蒙號的雷達一圈圈轉動着。
其實好戲纔剛剛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