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零 你們看到了嗎？
南圻（西貢），湄公河入口五十海里外。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升起，施佩中將重新接管了艦橋，幾分鐘後一封電報旋即來到。
“烈日升起。”
這封暗語電報，讓施佩和所有德國遠東艦隊軍官都興奮起來，和打沉幾艘商船比，重創甚至擊沉法國軍艦顯然更令人期盼。
嘟嘟的汽笛聲從沙恩霍斯特號甲板響起的同時，施佩下令左轉，掩着海岸線迎向了法國遠東艦隊。
汽笛聲，早已等了一夜的水兵們迅速衝入了戰位，一枚枚沉重的炮彈被迅速塞入了炮膛。
沙恩霍斯特級裝甲巡洋艦，曾經是德國的驕傲，雖然現在老邁了，但依然具有極大的威懾力，尤其是八門射速達到了每分鐘3枚的210毫米L40艦炮，更是目前除了戰列巡洋艦（注，大連級被各國劃入了戰巡之列）外，最強大的存在。
除了艦艉各一門雙聯裝外，中部炮廓還有四門單管炮，這樣向一側射擊時，可以同時發揮出6門，再加上每邊3門150毫米艦炮，可以同時把九門重炮對準敵人。
而10門甲板上佈置的88毫米速射炮，將是對付敵人魚雷艦的最好殺手。
所以這次，施佩改變了以埃姆登號和紐倫堡號爲前鋒的傳統戰術，直接讓沙恩霍斯特號和格奈森瑙號爲前鋒，讓兩艘防護巡洋艦散在兩翼保護。
如果在平時，他不敢使用這種戰術，因爲這意味着一旦遭遇敵人，兩艘主力裝甲巡洋艦會被敵人迅速纏住，這在無法獲得補充的情況下是極爲不智的。
但今天他卻改變了，因爲他有比法國人更強的情報支持，而且他就是要用艦炮好好教訓一下法國人，而不是避戰逃跑。
等到忙完一切，施佩轉身看了眼神後的格奈森瑙號，熟知他的軍官們都知道，中將每次出任務時都會這樣看上一眼，因爲他的兩位兒子都在那裡。
10點15分，越南外海，富貴島以西十海里外。
一艘藍白相間的護衛艦遠遠吊着法國遠東艦隊，這讓所有人法國海軍將士都極爲不滿，可也無可奈何，法國已經無力在兼顧遠東的力量了，昨夜傳來消息列日要塞已經被攻陷，卑鄙的日耳曼雜碎正在拼了命的向法國境內衝去
所以當大家看到兩艘被德國人偷襲打得滿身傷痕的貨輪後，大夥都義憤填膺，而且據船長說，他們看到了大口徑艦炮的閃光。
大口徑艦炮
這個名詞在歐洲代表至少152毫米以上口徑，除去追擊他們的兩艘德國小巡洋艦外，在遠東唯一能拿出大口徑艦炮的德國戰艦隻有那兩艘
用大型裝甲巡洋艦襲擊商船，這些德國人真卑鄙
所以他們幾乎想也沒想就出發了，他們要用兩艘德國主力裝甲巡洋艦，來替國內正在被屠戮的邊境線報仇
紅紅的眼窩，讓每位法國水兵都瞪大了眼睛，由於快進入戰區，艦隊中獨特的魚雷艦支援艦開始放下四艘300噸的魚雷小艇，這是法國獨有的“秘密武器”。
飛快散開的四艘小艇，讓法國水兵放心了不少，這些小傢伙雖然只能在近海活動，但他們速度飛快，有它們四散巡邏，德國人未必能夠逃走。
隨着四艘小魚雷艦扇形向遠處駛去，馬賽曲號上水兵們緊張的忙碌起來，獨特的向前突出帶有十九世紀撞角模樣的艦艏劈開海水，沿着富貴島向前駛去。
突然
幾道黑霧從天邊升起，這讓法國水兵們都緊張起來，是商船還是德國人？
“魚雷艦”
急促的喊聲，從沙恩霍斯特號艦橋內發出，正拿着圓規計算的施佩中將猛的跳了起來，抓起望遠鏡後看到，兩艘法國魚雷艦已經出現在了一萬五千碼外。
這是沙恩霍斯特號主炮射程的最大距離，最主要的反魚雷艦88毫米速射炮在這個距離上根本夠不着對方，這就意味着自己暴露了
“報告，中國人發來了情報，英國四艘巡洋艦正在我們後方八十海里外追來，預計三個半小時後可以抵達”
“加速，衝上去”
施佩中將沒有任何猶豫，後面的追兵正在急撲過來，他可沒把握在八艘英法巡洋艦的聯手下逃脫，所以必須在兩小時內解決戰鬥
沙恩霍斯特號開始加速，最大23.5節的航速讓它顯得非常靈活，而此時那兩艘法國魚雷艦已經開始轉彎逃竄。
“將軍，需要炮擊嗎？”
“不”施佩搖了搖頭，這個距離上只有艦艏主炮能夠威脅一下，但開炮會影響速度，而且這種距離和浪費炮彈差不多，所以還不如全力追逐直至看到法國人主力。
“報告，中國人發來了祝賀信。”
“祝賀信？”
眼看就要開打了，這時候有什麼祝賀信？那個縱火犯到底在搞什麼鬼？
搖頭苦笑中，施佩接過了電報，但只看了一眼，這位年近花甲的將軍便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跳了起來。是的跳了起來
列日要塞被攻破了，上百萬的德國陸軍將士正在撲向法國邊界線，傲慢的法國佬已經手足無措
“立刻把這個消息傳到每個士兵耳朵裡讓大家知道，我們正在取得勝利”
“是”
通訊官領命而去，幾分鐘後四艘德國戰艦上的所有水兵都興奮地大喊起來，還有什麼比遠在萬里外聽到祖國的勝利捷報更讓他們開心的呢？
這封“及時”的電報，頓時讓德國水兵們充滿了鬥志，陸軍袍澤們已經打開了勝利之門，那麼海軍呢？
跟隨着魚雷艦，10點40分，兩支艦隊都發現了對方，一個是想要報仇，一個是要打出海軍的第一槍，幾乎瞬間就變成了兩隻眼珠血紅的鬥牛。
“左滿舵”
“15000碼。”
“13000碼”
“開火”
施佩中將站在艦橋內，猶如一棵筆挺青松，當沙恩霍斯特號和格奈森瑙號橫轉龐大的艦體後，6門210毫米艦炮同時爆發出怒吼。
幾乎在同時，對面的馬賽曲號和蘇利號上的190毫米主炮也同時發出了嘶鳴，一團團火球劃過12000米得虛空，將滾燙炙熱的炮彈推出炮膛。
雖然光榮級僅僅比沙恩霍斯特級下水早了五年，排水量也有9800噸，可在這個日新月異的年代，它們還是顯得太老太老了，受到新學說追求高速輕量的影響，全艦最厚處的裝甲也只有152毫米，而且只裝備了兩門190毫米主炮和12門152毫米炮廓炮，由於艦炮的射角太小，12000米得距離已經是極爲艱難。
面對更新更快，大炮更多的沙恩霍斯特級，僅僅堅持了五分鐘，便在德國每分鐘投射30枚210毫米炮彈的狂轟亂炸下陷入了全面被動，雷鳴般的炮聲和不斷騰起的水柱中，格奈森瑙號的前主炮率先打開了局面。
一枚210毫米炮彈，成功鑽進了馬賽曲號的第二和第三座煙囪之間薄薄的152毫米穹甲根本無法阻擋，一團火球猛烈地從甲板下衝起，這一幕讓在遠處觀戰，還沒觀看過艦隊重炮實戰威力的新華海岸警衛隊年輕的預備役水兵們目瞪口呆。
德國穿甲彈論威力和穿深都不如新華海軍採用的被帽穿甲彈，但他們卻是僅次於新華第二個使用延遲引信的國家。
延遲引信最大的好處是，可以讓穿甲彈鑽頭裝甲進入艦體內部後在爆炸，而以前那種觸發式引信往往是剛碰到裝甲就發生爆炸，無法最大程度殺傷艦體內部結構。
不過採用這種引信的穿甲彈加工要求比較高，成本也大幅上升，所以德國也只是剛剛取得突破而已。
後來據逃出來的法國鍋爐艙水兵說，當時他們只聽到頭頂的甲板連續傳來的咚咚的聲音，還未有所準備，密封的鍋爐艙穹頂就被砸穿，一枚巨大的炮彈鑽了進來，然後發生了大爆炸。
橫掃而開的彈片，破壞了四座鍋爐，使得馬賽曲號的速度陡然下降到了13節，這個速度在海戰中就等於宣判了死刑。
果不其然，看到了馬賽曲號忽然減速後，研究了大量新華帝國皇家海軍實戰經驗，並且還和新華舉行了數十次實戰演習的德國軍官們立刻抓到了這個破綻，沙恩霍斯特號和格奈森瑙號把全部的火力都集中到了馬賽曲號上。
11點20分，這艘以法國大革命著名歌曲命名的萬噸級裝甲巡洋艦，在連續被210毫米穿甲彈鑽頭後，艦體結構終於支撐不住，出現了海戰中最危險的甲板傾斜。
馬賽曲號的損失，使得法國艦隊頓時使出了近半的火力，等到兩艘沙恩霍斯特級巡洋艦重新調轉炮口後，法國艦隊支撐不住了。
11點50分，在旗艦馬賽曲號損傷嚴重的情況下，蘇利號升起了旗艦旗，但這個旗幟卻爲他們敲響了喪鐘，因爲此時勝券在握的施佩下達了主動拉近距離的命令。
迅速偏轉的艦艏，23節的航速，使得兩支艦隊的距離迅速拉到了8000碼，在這個距離上，擁有三米光學測距儀的德國巡洋艦艦炮優勢更大，幾乎每次齊射都不落空。
最後立功的依然是由施佩大兒子指揮的格奈森瑙號艦艏主炮，第21次齊射後，這門艦炮打出的兩枚穿甲彈同時鑽透了蘇利號前甲板，尤其是一枚從水線帶鑽入的穿甲彈，徑直砸開了艦艏主炮彈藥庫，引發的大爆炸讓德國體驗了一把西比路島海戰中新華水兵們體驗過的秒殺滋味。
劇烈的爆炸，折斷了蘇利號的艦艏，數千噸的海水涌入了艦體內，使得它不僅失去了速度，連帶着艦艏也開始緩緩下沉。
差不多一個小時，法國遠東艦隊最核心的兩艘裝甲巡洋艦就徹底失去了戰鬥力，這讓施佩爲兒子高興地同時，再次下令接近，並且一直衝到了3000碼內。
這樣的距離別說是主炮了，就連速射炮都足以造成致命傷害，速度奇快的88毫米速射炮發揮了優勢，最後施佩更是下令把炮彈全部集中到水線位置。
12點20分，在近乎暴雨般密集的火力下，馬賽曲號和蘇利號終於發生了傾覆，露出了平滑的船底，事後統計，兩艦足有多達700位水兵死亡，剩下的雖然最後被觀戰的新華海軍海岸警衛隊護衛艦以人道爲名救起，但因爲新華還未介入戰爭，所以根據中立法，他們將被看押起來直至戰爭結束。
兩艘主力艦的相繼翻覆，讓剩下的兩艘法國防護巡洋艦嚇壞了，立刻放棄了和埃姆登號、紐倫堡號的纏鬥，向金蘭灣撤退。
施佩並未下令繼續追擊，不是他不想擴大戰果，而是追擊的話會浪費寶貴時間，很有可能被正在趕來的英國遠東艦隊堵住。
不過兩艘防護巡洋艦跑了，不代表就搶不到戰功了，穆勒艦長早就在眼饞那艘遠遠觀戰的如肥鴨子般的魚雷艦母艦，聯合紐倫堡號避開了法國人的四枚魚雷後，成功拉近到了5000碼的距離。
密集的炮彈，讓法國人以新學爲契機造出來的海上怪物僅僅堅持了三分鐘，便因爲擊中了儲備魚雷的彈藥庫發生了大爆炸。
12點40分，施佩丟下了僅剩的三艘法國魚雷艦，下令轉向東南。
熊熊火焰，從魚雷艦母艦上燃起，整艘軍艦都彷彿煮熟的大蝦，艦殼在火焰中迅速軟化，爆炸撕開的裂縫更加致命，在冰冷的海水和高溫的夾擊下，這艘魚雷艦母艦在英國艦隊抵達前就沉入了海底——
13點50分，天邊傳來的巨大爆炸聲讓親率四艘德文郡級裝甲巡洋艦前來支援的菲利普斯中將心頭猛地一跳，其實從出發那刻起，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按理說施佩此刻最應該做的是迅速繞道南美回家，而不是跑來南海搗亂，要知道法國艦隊雖然弱小，但這裡還有強大的英國遠東艦隊。
可這聲爆炸，卻讓他暫時拋開了思緒，下令四艦立刻做好戰鬥準備支援法國人，可很快出現在海面上的一幕卻讓他目眥欲裂。
只見到，海面上三艘小小的法國魚雷艦上已經爬滿了水兵，而遠處一個巨大的船底露出了水面，旁邊還有一個大型船舶沉沒時造成的巨型漩渦。
不用想，菲利克斯就知道發生了什麼，法國艦隊遭到了伏擊
能夠在這裡一舉摧毀法國人的只有新華帝國，但現場正在幫着救援的新華帝國巡邏艦卻說明，這並不是他們乾的。
那麼只剩下了施佩
菲利克斯中將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將向那艘藍白相間的巡邏艦發出了詢問旗語。
“報告，英國人詢問我們，德國人去了哪裡。”
“德國人？你們看到了嗎？”老艦長眨眨眼睛，渾似一副愣頭青的模樣，軍官和正在搭救落水法國水兵的士兵們，聽到詢問全都嘴角憋笑，然後齊刷刷的搖了搖頭。
整齊劃一的搖頭動作，忽然縮回正要拉自己的大手，讓法國水兵們肝膽俱裂，難道說中國人準備不救自己了？
“告訴英國人，老子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