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二 我艦奉命撞擊你艦！
美麗的加勒比海上，陽光明媚，湛藍的海水如水晶般清澈。
一路過來，一座座如琥珀般的小島盤踞其上，令人心曠神怡的同時，也不禁給這裡帶來了一份神秘感。
無數交雜其間的島嶼，使得這片大海無比破碎，就猶如同樣凌亂的西南太平洋一樣，獨特的地理環境，使得這裡成了海盜們最喜愛的天堂。
17世紀的時候，這裡是歐洲大陸的商旅艦隊到達美洲的必經之地，所以，當時的海盜活動非常猖獗，不僅攻擊過往商人，甚至包括英國皇家艦隊都不是遭受攻擊，據說這片大海下埋葬的寶藏足以填滿一座小島，以至於至今還有很多人在這一帶搜尋海盜們留下的寶藏。
兩艘快速貨輪，結伴而行，從加勒比海向北沿着古巴島最西端的聖安東尼奧角鑽入了墨西哥灣，這是一支古巴島中部向美國運送白糖小船隊，甲板上的美國水手們暢快大笑着，似乎還沉浸在幾年前發生在這一帶的那場海戰，也正是那場戰爭，確立了美國在這一帶的統治地位
正是美國海軍的努力，打敗了西班牙艦隊，成功的讓世界記住了美國的強大，雖然陸軍後來的拙劣表現多多少少讓這場戰爭有了些遺憾，但古巴最終還是臣服在了美國腳下，向美國商人全面開放了市場。
雖然白糖交易的份額從最高時期的一億美元，因爲古巴政府的干預下降到了如今的五千萬，但“門戶開放”的古巴市場，卻給美國商品帶來了新的銷路，這足以彌補白糖所帶來的損失。
實際上，美國商人們也不希望古巴和加勒比海太過貧窮，因爲窮就買不起美國商品，所以適當的讓這些小國掌握一些資源和利潤，無疑能促進國內製造業得發展。
越過了科羅拉多斯羣島，就是著名的佛羅里達海峽，邁阿密的美酒正在等待着大家去品嚐，所以每個人都幾乎迫不及待了。
但當船艏剛剛鑽出海峽的一瞬間，所有笑容就猛然凝固住了，因爲遠處的哈瓦那外海，居然出現了兩支對峙的艦隊
濃濃的黑煙，遮蔽了蔚藍的天空，給這片寧靜安詳的大海帶來了一絲緊張，當水手們紛紛擠到船橋內，搶着通過望遠鏡觀看時，一抹加載在熟悉的星條旗中的紅色陡然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在那如鮮血般的嫣紅中間，是一隻握着如同軍艦摸樣，卻被折斷了的箭矢猙獰龍爪
血雲龍爪旗
是那支在太平洋上赫赫有名，威震四海的中國海軍艦隊
上帝，他們怎麼會到這裡來？難道一夜間巴拿馬運河開通了嗎？那些中國人在古巴搶走了大量的白糖生意還不夠嗎？還要來佔領這裡？
陡然的一刻，兩艘快速貨輪立刻意識到了危險，船長几乎是毫不猶豫的下令轉舵，不管是多大的貨輪，想要從兩支對峙的艦隊中通過，無疑是在炮口下跳舞
望着兩艘快速貨輪急轉離開，季濡山嘴角卻勾起了一絲微笑。
從智利出發，到這裡足足八千多海里的航程，實在是讓人有些枯燥而乏味，雖然沿途訪問了阿根廷、巴西、委內瑞拉和哥倫比亞，稀奇古怪的異國風情也讓艦隊開了眼界，但這裡畢竟離家太遙遠了，出發至此已經足足三個月，在堅強的士兵都不僅會產生思鄉之情。
幸好有無線電報，大功率的長波電報機可以讓大家時刻知道家鄉的消息，有時候甚至還會傳來一兩封家書，這些看似不起眼的東西，卻成了安穩人心的最好禮物。
現在的電報機已經成了國內最耀眼的生意，從英國購買了之後，第一代無線電市場開始全面開放，這種新東西霎時就引起了世界的轟動，每臺兩千藍幣的小東西，卻在不到一年就給國內帶去了上千萬的收入，財大氣粗的美國更是一口氣採購了兩千臺。
目前只有德國得到了專利可以自行生產外，原本其他國家也準備仿製，但問題是新華掌握了專利權，無論是誰生產無線電都必須向新華支付每臺五百藍幣的專利費，如果是一個小國發明的大家或許可以耍賴，但李氏電子集團卻是李默私人的想想因爲這點小東西得罪一個瘋子皇帝的代價，就嚇退了很多人，也使得很多人只能繼續選擇從新華購買。
當然，也有擔心新華會在電報機上做手腳，所以寧願付出高昂的專利費，也要自己生產，不過據情報部說，由於各國在電子器件製造上入門太晚，還有很大的不足，導致了仿製的往往不如原版，就連最早得到無線電專利的德國都不得不向新華採購一些必須的電子器件。
而對面的五艘美國戰列艦，顯然也加裝了無線電，因爲季濡山可以從前面那個具有美國風格的籠式桅杆上，看到第一代無線電使用的獨特的長天線。
“媽的，還是仿製的”
方進坐在如同一個潑皮似地坐在狹窄的旁側飛橋上抽着煙，這位從驅逐艦一步登天的戰列艦艦長，似乎對海軍的優雅格外免疫，這麼多年過去了，論學識，論戰績經驗，都可以稱得上海軍中的佼佼者，可這脾氣似乎卻總也改不了。
毫無疑問，他是個另類，在英國傳統優雅風格盛行的新華海軍裡，只有他喜歡沒事和水兵們吹牛打屁，不去寬敞的軍官餐廳卻喜歡擠到士兵艙搶東西吃。
季濡山曾經笑罵過，說他是世界一切優雅的敵人。
如今這個敵人，正瞪着眼睛，抽着煙，瞅着那種高高的雞籠子般桅杆實在是想不通，美國人的想象力爲何那麼豐富，非要搞出這種別緻的東西。
不過話說回來，上面那個桅盤可真大，兩個瞭望員站在上面還有富餘，不過如今新華海軍內都在討論取消桅盤，設立專門的觀測艦橋了。
由於兩艘崑崙山級和兩艘靖海級都去了墨西哥灣補充重油，所以這裡只剩下四艘最早加好油的主力艦，而對面有五艘美國戰列艦，三艘弗吉尼亞級和兩艘更老的伊利諾伊級，以及四艘配合的小型驅逐艦。
雖然是四對五，但卻並沒有讓大家緊張，反而一掃旅程中的雜亂心思，大夥全都集中到了觀察這五艘美國戰列艦上。
說實話，如果真的要開戰的話，對面這五艘美國戰列艦恐怕真不夠看的，即使是最大的弗吉尼亞號級，排水量也只有15000噸，雖然火力配備和公爵級類似，但他卻有個最大的缺陷，也是美國人奇思妙想帶來的怪異設計，那就是把305毫米的主炮炮塔和203毫米的副炮炮塔混合了在了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兩層寶塔。
這種看似增強了火力的設計，卻使得無論是主炮和是副炮，只能同時有一門開火，而且另一門開火時還必須停下動作，這在強調火力覆蓋密度的戰列艦交鋒中，無疑是自殺式的行爲。
至於另外的兩艘伊利諾伊級，排水量更是隻有11560噸，主裝甲倒是厚達410毫米，2門雙聯裝330毫米主炮看似也很厲害，但射速極低，而且只有35倍口徑，裝甲採用的也不是表面滲碳的克虜伯鋼，而是更老的哈維鋼，防護力還不如吉林號上的305毫米，而且它極低的船舷，也導致了適航性非常差。
如果可以打的話，方進有信心在一個小時內結束戰鬥，不過命令卻是不準首先開火
指揮部的命令也是對的，畢竟這裡距離美國海岸不遠，又是大西洋，四周除了自身難保的古巴外，沒有一個盟友，在缺乏補給和後勤的情況下，開戰就等於自尋死路。
但問題是
方進狠狠地吸了口煙，眼中弗吉尼亞級的三號艦佐治亞號開始加速駛來，雞籠似的桅杆上不斷打出這裡是美國領海，立刻離開的信號旗語，讓他實在是不爽。
“這已經是第八次的驅逐戰術了，難道美國佬不煩嗎？”
方進狠狠地掐滅了菸頭，如果此時能有雙透視眼，就會看到這位脾氣暴躁的艦長心臟早就跳得飛快，鼻孔裡也在冒着粗煙，幾乎和頭被紅布刺激的滿身發燙的鬥牛差不多
當佐治亞號急速的從四艘主力艦面前穿過，繞了個大圈後又回到了艦陣，艦炮全程都在上下襬動，充滿了美國西部牛仔似的挑釁味時，讓每一位新華海軍官兵心火大氣
“這是挑釁，美國佬想用這種方式逼迫我們離開”
“旗語，這裡是公海，我們是新華海軍，要前往哈瓦那訪問，讓他們離開。”雖然滿腹火氣，方進還是隻能憋着怨氣，跟着旗艦一起揮動信號。
“報告，中國人。”
通信官的話還沒說完，埃文斯少將已經阻止了彙報，這樣的報告聲都已經聽膩了，無非是對方要求進入哈瓦那港等等。
看着對面的四艘新式主力艦，不僅僅是他，所有的美國軍官都既羨慕又緊張，羨慕的是對方的新式戰艦，緊張的是命令要求他們在談判結束前必須阻止新華訪問艦隊進入哈瓦那港，而且得到的命令還是不準先開火
“這是什麼狗屁命令”
埃文斯心底暗罵，對於海軍部做出的決定極爲不滿，如果真要是讓對方先開火，他敢保證幾分鐘內他的艦隊機會出現損失，不過萬幸的是對方似乎也心存顧忌。
“佐治亞號回來了。”
“威斯康星號出發。”
隨着佐治亞號繞了個大圈回到隊列，埃文斯嘆了口氣繼續下達了這種無聊的驅逐和威嚇行動，雖然他也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效果，但他卻知道此時此刻正有另外幾艘戰列艦在趕來幫助，或許等到數量多了起來，中國人就會知難而退了。
老邁的伊利諾伊級三號艦威斯康星號緩緩衝出了艦陣，再一次開始了驅逐行動，十六節的速度讓他看上去像只蝸牛一樣。
而真正讓他心悸是，這種驅逐的行動似乎對對方毫無作用，如果說一艘接着一艘行動的美國軍艦是英勇的西部牛仔，那麼對面這些中國人，就是頂着箭雨長矛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冷血戰士，靜靜地等待着。
不愧是經過了數次海戰磨練出來的軍隊，驚濤駭浪下依然保持了冷冰，可他們越是冷靜，埃文斯和所有美國軍人就越覺得緊張，所以都想到了即將到達的四艘支援戰列艦。
“電報發了嗎？”
“是的，不過信號不太好，建議使用。”通信官停頓了一下後，望了眼遠處的新華軍艦，才說道：“用中國人的機器試試。”
“該死。”
埃文斯暗暗罵了一聲，揮揮手代表同意。
他是不想使用中國產的無線電的，因爲技術人員說不排除被做了手腳，信號被對方截聽的可能，但此刻爲了儘早聯繫上支援艦隊，只得採用功率更大的新華產無線電臺。
不過他猜得並不錯，當弗吉尼亞號發出電波的同時，吉林號上的電臺就已經截獲了電文，由於美國也是初次使用無線電，所以並未採用加密電報，很快電文就被送到了季濡山手裡。
“請求准許炮擊驅逐還有四艘正在趕來？”
兩條電文，讓他皺起了眉頭，雖然美國即使把全部戰列艦拉過來，他也有信心突圍離開，但問題是總參要求必須想辦法突破封鎖進入哈瓦那。
對於必須進哈瓦那，季濡山雖然不太明白，但肯定可以刺激美國的戰略有關係，畢竟這裡古巴就在美國的鼻子底下，一旦巴拿馬運河和古巴同時被騷擾，恐怕美國更會抓狂了。
“但要用什麼辦法呢？”
望着堵在前面的美國戰列艦，和正在靠近進行驅逐行動的威斯康星號，以及他們身後不遠的哈瓦那港，季濡山的眉毛猛地挑了起來。
迅速的走到航海圖前，計算了一下雙方的距離後，嘴角冷冷一笑。
“報告，旗艦命令”
彙報聲，讓方進如兔子般激動地跳了起來，當他看完電報後，眼睛猛的一亮。
“鍋爐增壓”
“二號、三號動力艙啓動。”
“隨時告訴我壓力指數”
“各單位全部進入戰備狀態，甲板全部撤空”
“做好防撞擊準備”
一道道命令，從黑龍江號艦橋內發出，使得這艘兩萬多噸的戰艦，就猶如一隻陡然從睡夢中被驚醒的野貓，全身的毛髮都齜了起來。
當威斯康星號在艦隊前繞個大圈，開始緩緩回航的那一刻，航海長陡然大喊起來：“壓力180，滿負荷，可以出發。”
“出發”
“發信號。”方進狠狠地下達了命令，左手猛地拉住了最近的扶手。
當兩道粗大的濃煙陡然從黑龍江號煙囪內衝出，似怒龍般直衝雲霄時，埃文斯和所有美軍水兵將士都緊張起來，是要離開？還是？
由於鍋爐和蒸汽輪機一直保持着半開啓狀態，預熱十分充足，所以不等他們思緒開始蔓延，就看到龐大的黑龍江號已經衝出了艦隊，開始瘋狂加速，衝着威斯康星號屁股就追了上來。
然後，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閃爍的信號燈和不斷揮舞的旗語。
信號是
“我艦奉命撞擊你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