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夫人追了出去:“立維……立維……”
陳安彷彿木雕泥塑一般,半天沒有動靜,也沒有說話。被壓抑了這麼多年的心裡話,一古腦倒出來,她覺得快意無比。可是剛剛,立維……立維來過了?悌
她的目光呆滯無神,門後是花架子,她記得進來時,花架子上面放着一個青花瓷瓶,而今,花架子倒了,花瓶碎了一地,那碎瓷片上沾着斑斑血跡……她忽然又有了感覺了,一顆心象被什麼利齒撕扯、噬咬着,原來,他真的來過了,那血,是他的血。悌
她渾身抖起來,體似篩糠,各種紛繁雜亂的感情,迎頭象一張巨網,朝她無情罩過來,她被牢牢網住,那張網不斷收緊,再收緊,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董鶴芬抱住女兒的肩,淚一下子涌出來,剛纔安安說的那些,她覺得震憾,原來安安也猜到了,同時又無比的心疼,安安的心裡,到底裝了些什麼,她從來不知道,更沒有試着去了解。
女兒那麼痛苦,那麼傷心,可這會子,卻依然還在隱忍,牙齒咬得,似乎那脣不是自己的。
她搖着她肩膀:“安安啊,你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
陳安的眼框乾乾的,澀得眨眨眼都是疼的。
陳德明在屋內轉了幾圈,事情怎麼會弄成這樣,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他很惱,簡直慪火極了。安安竟然認爲,他拿她換了利益,他氣得不行。他承認,他有自私的一面,但安安的幸福也重要,立維打小就喜歡她,這一點兒最爲關鍵,所以當初,他沒有答應霍家的求婚。諛
他走到書桌旁,鏡框裡的女兒,笑得多甜啊,他心尖狠狠一疼。諛
但他的決定,不會改變。
他揹着手,走到安安跟前,女兒傷心成這樣了,他不是看不見。
他良久,才說了一句話:“行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母女倆同時一擡頭。
“不!”
“你能不能,不逼她!”
陳德明黑着臉,瞪着眼看着前妻:“我這是逼她嗎,她不是,六年前就已經清楚了嗎,也早該有這個準備!”
董鶴芬嚯地站起來:“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我不能看着安安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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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德明火了:“她難過?剛剛她有多伶牙俐齒,你不是沒聽見吧,她都把立維氣跑了,難過的不是她一人兒!”
董鶴芬被噎住了,一方面,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立維了,那小子,有股子藏而不露的穩妥;而另一方面,安安如此抗拒,她不忍心。她十分矛盾。
兩個人對峙着,陳德明的態度強硬而**,董鶴芬滿臉的欲言又止,欲說還休。
“我……我不願意!”
縮成一團的陳安,整個人抖得像冬天一片樹葉,在說出這句話時,她的牙齒咯咯打顫,幾乎咬合在一起。以前她就不願意,在說出那番話之後,更加不願意了。
陳德明氣得一拍手:“你讓我怎麼跟鍾家交代,你讓你鍾伯伯,又怎麼面對紀家,這種事,是開玩笑的事情嗎,哪有出爾反爾的。”
“我就是不願意!”陳安又說了一遍,閉上了眼。
陳德明看着女兒,大眼珠子幾乎蹦出眼框,今日,他算是領教到這個女兒的倔強了,比前妻還要倔強。
他衝着她沒頭沒腦地吼道:“你姓陳,你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我就得約束你的婚姻。是,當初,爸爸一早就爲你選好了立維,可後來突然發現,你悄悄地鬧起了戀愛,爸爸曾猶豫過,要不要成全你,爸爸也希望你幸福。可後來出了那樣的事,爸爸果斷以爲,那小子不夠愛你,他不配當我陳家的女婿,可你呢,爲了他,哭着鬧着求我,所以爸爸必須,必須幫你掐掉這念想兒。”
陳安緊緊的,緊緊的攥着手,她覺得自己,就象一隻擱淺的魚,被晾曬在沙灘上,只能徒勞地掙扎,那些過往,那些紛雜錯亂的糾纏,令她無法呼吸。
陳德明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樣子,又惱又氣,他大聲問:“聽到沒有,爸爸剛纔說的,你聽到沒有?”
“我不!”她輕聲吐字,態度,也是如出一轍的強硬。
陳德明瞪着女兒,幾乎暴跳如雷,他的手擡了起來——
董鶴芬見勢不妙,往陳安身前一擋,攔住他:“你冷靜些,你們爺倆都在氣頭上,等緩一陣子再說吧,過幾天再談好不好?”
陳德明火大地說:“有差別嗎?她想讓我毀婚是不是?好,毀婚也可以,我不是隻有她一個女兒!”
陳安猛地睜開了眼。
董鶴芬渾身一顫,壞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驚叫:“老陳,別說了,別往下說了好不好!”
陳德明冷笑:“我總不能做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吧,我總得對鍾家,有個交代吧,反正是陳家和鍾家聯姻,也沒說是哪一個不是!”
董鶴芬惱道:“老陳,你別這麼殘忍,你讓安安怎麼辦,你讓安安,怎麼想。”
陳德明怒極攻心:“你說我殘忍,那麼她呢,她是自私,何嘗當我是她的父親,她有沒有站在別人的角度,替別人考慮問題。”
“那你也不能這樣啊,安安這會子不明白,日後會明白的,你不能逼她。”
“她如果不同意,我也只能,就這麼做了!”
……
陳安雙手
抱緊了頭,不要聽,不要聽,可那聲音,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帶着穿透力一般,她的腦袋嗡嗡直響,似要炸裂開來,而心裡,有一條毒蛇,纏得她越來越緊,忽然那條蛇,幻化成陸然的臉,她在衝她笑,衝她得意地笑着,彷彿在說:瞧吧,只要是你的東西,我統統都要搶過來……字字句句,象一把把鋒利的匕首,朝她投擲過來,而立維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她,那眼神厭惡而冰冷……不,不要!
陳安拼盡全身的力氣,發出一聲尖叫:“啊……”
她終於崩潰了。
真恨不得死掉。
死掉算了。
~昨兒有個小盆友的評論:讓立維把安安叨進窩,我一看,就樂噴了。親好可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