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傷在院子裡聽見動靜,就朝廚房走來,進了門後發現她正蹲在那裡洗什麼,不由得啞然失笑。
可笑了一會,他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心疼和痛惜。
他蹲下身,將渠水泡在熱水中的雙手捧出來,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低聲問,“疼嗎?”
早在之前他就已經發現了,大概是這幾個月的辛苦勞作,渠水的手已經粗糙的不行,而且上面還多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現在天冷,又生了不少凍瘡。
渠水剛纔來到廚房,就是將手泡到了已經熬好的熱水裡,那熱氣燻蒸着她的雙眼,從正常的角度去看,便覺得有點發紅。
但他卻知道,渠水很倔強,絕對不可能在他面前流眼淚的,所以就佯裝沒有看見,只專注地看着她的手指頭,低聲說道,“你還說你離開了我,能和小山好好的過日子,但是看看你自己,你就是這麼照顧你的嗎?”
渠水擡起一雙清麗、霧濛濛的眼睛,怔怔地看向他,趙傷卻已經從荷包裡取出一瓶白玉膏來,輕輕地爲她塗抹着。
渠水掙扎了一下,但是又怎麼能將手從他手心裡抽出來呢,因此,只得放棄。
她的臉,覺得燥熱,便忙左顧而言他,想將心中的羞意給拂開去,她問道,“你怎麼隨身帶着藥膏呢?”
趙傷便淡淡的說道,“在初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你手上有凍瘡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擊潰了渠水心中最硬的外殼。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噴涌出來,她語氣哽咽,撲到了對方的懷裡,
趙傷便輕嘆一口氣,也深深的抱住了她。
渠水輕輕抽泣着,好半晌都沒有停歇下來,趙傷穩穩地穩住她的身子,聽着她輕輕的抽泣聲,只覺得心好像都被抽空了,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着她的背,輕輕的安撫她。
等渠水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後,他纔拿了自己的帕子遞給他,“擦擦眼淚吧,瞧你,哭的跟個大花貓一般。”
渠水擦擦臉,就又抽噎着,看了他一眼。
趙傷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低聲問了一句,“你這段時間到底有沒有想我?”
渠水想說沒有想,可是對上對方那雙專注的深情的目光,違背心意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她偏過頭去,揉捏着自己的衣角,無意識的說了一個字,“想。”
但對趙傷而言,輕輕的一個字,就足以讓他爲她赴湯蹈火。
他又重新抱住她,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的好聞的氣息,低聲沙啞的說道,“我也很想,很想你。”
渠水便非常感動,雙手環抱住她的腰,低聲問,“那你怎麼才找過來?”
趙傷啞然,低頭看了看她那眼巴巴的神情,就笑着將對小山的解釋,又對她講了一遍,
渠水這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趙傷就含笑問道,“真的不吃飯了嗎?你才吃了一點。”
渠水搖頭,“我不餓,沒有胃口。”
趙傷的大拇指指腹就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臉頰,低聲說
道,“這段時間你吃了不少苦,人也曬黑了些。”
渠水還沒有察覺到,用手心捂住自己的臉頰,仰頭鼓着嘴說道,“怎麼,你是嫌棄我變黑了?”
趙傷就露出了一抹笑容,“當然是。”他看向渠水那雙猛然瞪大的眼睛,接着說,“不嫌棄。”
渠水嚇了一跳,這才聽出來對方是在與她開玩笑。她就鼓着嘴,瞪了他一眼,“你是個賴皮。”
趙傷好笑的,“也不知道誰是個賴皮鬼,還敢冤枉我。”
渠水就低着頭不再說話了,趙傷便抱着她站起來,“在這裡蹲着也不像回事兒,來,我們坐到這裡。”
渠水就有點警惕,看着他要談什麼,他現在這個樣子,就又仿若是一隻披上刺蝟殼的刺蝟了。
趙傷有點無奈,掐了掐她的小鼻子,語氣有點咬牙切齒的,當然是談一談你在這段時間揹着我做的那些好事兒了。
渠水就想到了那兩個向她提親的人選,忙搖頭,“我不跟你談,沒什麼好談的,我給你說那不是我的錯,我又不知道他們會向我提親,我當初住到這的時候也不知道這是個光棍村,他們見了女的就像是蒼蠅見了血一樣,趕緊就叮上去!所以,就和我沒有一點兒關係!”
她絮絮叨叨個不停,心虛個不行。解釋了半天,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解釋個什麼。
那紅脣在趙傷的眼中,一開一合,特別的吸引人注目。
渠水還要往下說的時候,突然就愣住了,趙傷的雙脣已經抵在了她的雙脣上,兩個人纏綿了好一會兒,在渠水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對方纔終於放開她。
而此時的渠水,已經雙眼迷濛,淚眼婆娑。
整個人軟的要跌下去,趙傷緊緊環抱住他的腰,微微一笑,輕嘆一聲。似乎只有這般真切的肌膚相觸,他才能感受到自己到底有多想念他。
而渠水也沉浸在剛纔的餘韻中,好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等她終於平復了呼吸之後,渠水就瞪大眼睛瞅着他,帶着控訴,“你想要憋死我啊?”
趙傷便含笑,目光中有着無奈,渠水後知後覺的與他對視,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趙傷坐到了長凳子上,將她放到自己腿上,溫柔地抱着她,低低的問道,“那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渠水轉動着眼珠子,似乎在想怎麼回答,趙傷就微微用力,注視她的眼睛,“說實話!”
語氣沉沉。
渠水翻了個白眼,“我又沒指望對你說假話!”
趙傷就冷笑,“你對我說的假話還少嗎?”
這是要翻舊賬了。
渠水有點心虛,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好吧好吧,我對你說。那兩個人一個是混球,一個是個傻小子,我都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再說了,就像我剛纔給你解釋的一樣,這裡是光棍村,男人很少能找到媳婦的,所以,我帶着小山來到這裡,就很受歡迎!”
說着,渠水的面上就現出一抹洋洋得意的神情。
趙傷不由笑了,“你還真好意思給自己臉上貼金!很受歡迎,我看像你這樣的母老虎,也只有我能消受得起了!”
渠水就不滿了,氣憤的瞪他一眼,“你纔是母老虎呢!”
趙傷就微笑道,“或許我是一隻老虎,但我絕對不是母老虎!”
渠水對上他那異常認真,反而顯得有點二的可愛的神情,不由笑出聲來。
她沉默了一下,就反問了一句,我跟你解釋過了,那你也該告訴我,你這一回到底打算怎麼辦?真的要帶我和小山進京嗎?”
趙傷看了他一眼,低聲,“我要再考慮一下。還有你根本不用進京的,天子只要求了小山進京……”
不過話沒說完他就知道渠水根本就不會讓小山一個人肚子進京,所以就攤開雙手,有點無奈的聳聳肩,“好吧,我瞭解了。”
渠水想了想,就輕晃了下他的手臂,略帶着撒嬌的語氣中,“難道你就不能爲了我留下來嗎?或許我們不一定要在這樣的小山村生活,我們可以去一個大點的縣城裡,然後我們三口人好好的過日子,難道不好嗎?我不想讓小山去爭那個位子,我也不想讓小山受到威脅。”
趙傷就正色看向他渠水,“難道你還不明白嗎?皇后與千雅公主知道了小山的存在,就絕對不會讓她活着,與其在外面逃來逃去被動的接受命運,倒不如主動的回到皇宮裡去爭取天子的喜歡,從而去把握命運!
在兩者之中,你要選擇哪一個?”
渠水還在沉默,趙傷就說道,“我知道,你擔心的事。但是你也該問一問小生到底是怎麼想的?他雖然是個孩子,但是在某一方面他比我們都要聰明,他天賦異稟,其實有的時候,他比你看的還要透徹,還要全面。你應該相信他,也應該尊重他的選擇,畢竟那是他要走的道路,而不是你的!”
這句話就已經很重了,渠水之前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她只一心一意的認爲自己是長姐,所以她該爲小山去安排考慮好一切,卻從沒有想過或許現在的小山已經不需要他來安排了。
一時之間渠水心亂如麻,好半晌,才說了一句話,“你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趙傷就抱住了她,溫柔的說道,“好,我給你時間,其實我們都知道你是爲小山好。想清楚了下決定以後就不要再後悔,知道嗎?”
渠誰要下的決定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決定!
她低下頭沉默了好半天,才又突然擡頭看向他,“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沒有強迫我做什麼。”
趙傷就輕輕撫了下她的臉頰,溫柔又愛憐的說道,“看到你吃這樣多的苦頭,我心疼還來不及,當然更不會強迫你做什麼了!”
渠水就露出了一抹淺笑。
當天晚上,兩個人就沒有在談這個話題,更多的是卿卿我我,他們彼此相愛,又分離的時間太久,所以,纏綿的時間很長。一直都沒有從廚房裡出去,等到小山忍不住叫他們的時候,渠水與趙傷這才分開,氣喘吁吁地整理着各自的衣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