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潮中稀稀落落的妖怪自傷俯衝而下,一次次將張若虛撞到地面,張若虛又一次次十分痛苦的爬起來。
伴隨着他每一次爬起,他身上的血肉都在大塊大塊的掉。
在他心裡執拗覺得唯有這樣,才兩不負。
不負師弟,不負辛夷。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砰。
再一次被撞飛,張若虛久久不能起身。
暴雨似是哭泣落在他的臉上阻止他起身。
他呵呵笑着。
“老頭......”
他腦海中開始清明無慾。
“你知道爲什麼打架打不過郭璞?”
師叔的聲音如脆耳悅竹子:
“郭璞是刀兵,大凶也,他若打架鬥狠只會越發強,論殺伐你書生氣太重永遠贏不了他。”
他嚎啕大哭:“那怎麼辦?”
瞧見他嗷嗷大哭,溫柔的手拂去他的淚水:
“君子當以含章可貞,卑以自牧爲道。”
那雙手止住了他的抽泣,隨後遞來一枚精緻的劍匣,他伸出瘦弱的手掌緩緩打開卻發現劍匣只有一枚劍柄,比之給郭璞的游龍遜色異常。
似是被他的驚訝逗笑,師叔銀鈴笑着:“你摸摸看。”
“劍……”
他驚訝發現伴隨着他握住,便有浮光略顯。
“凡人傳說中有三把寶劍。”
“這三把寶劍被分爲上品含光、中品承影、下品宵練。”
含光如光、如影、如風;光不可見,是因時光如梭快比閃電,瞬間可通天地使人無察
承影只存形,是爲氣隨機行,容形而存影跡似有還無
宵練風有留餘,破風之入體即合其身,且皆有粉身碎骨。
“其實凡人口中這三把所謂的寶劍卻只是人的三種狀態——上品含光者是入道合體之狀,中品承影是遇道引信之狀,下品宵練是爲按道守習之狀。越次等的劍越能使人感受其存在。”
“若虛,你有君子性,品行如今卻是宵練。”
“那是因爲你看不清人背後的無奈,言不由衷。處處有主觀之戾氣。”
“何時能懂體諒,謙卑,何時便能成爲含光,那時候纔是能保護所愛之人的含光。”
“何時能悟大道成就含光,師叔便以你爲榮。”
猛然睜眼,一切仇恨都泯滅在張若虛手中。
“昨日非今該忘。”
在天下大痛面前,個人小痛已非痛。
胸有天下,方能忍恨,捨棄自我,以成天下,是爲君子。
一股靈氣盤旋在其周身,天地間烏雲更是隆隆而動開始盤旋。
塗山堯手中握着的劍柄掙脫其手而出,帶着劍鳴勢如破竹落入張若虛左手之中。
少年時停滯宵練,千年前停滯承影。唯有這一刻,大道含光。
天光大亮!
這詭異的一幕引發妖潮異動,昊滅如毀天滅地的妖潮墜下蒼穹撲殺而來。
張若虛緩緩起身,左手握劍柄立於身前似是師叔與他一同喊道:
“視之不可見,運之不知有,其所觸也,泯然無際,經物而物不覺。”
霎那間張若虛擡手剎那輕輕一掃,洞穿泯滅上萬妖獸。
“人劍合一。”
血魔大吃一驚。
“這纔是真正的天子三劍。”
而塗山堯目光中卻是帶着一片讚譽:
“比之其餘十傑尚遜一籌,可至少也算不辱稱號了。”
想來再過百年,實力不差一百年前兵解的劍仙郭璞。
似是看待自家孩子,他說道:“釘子戶這個羞辱般的名號就算了,從此該當其含光書生了。”
只是
很快他搖搖頭
這大道悟的太晚了……
血魔寶魑站出來:“我等願爲妖帝斬仙。”
塗山堯一擡手二人沖天而起。
寶魑血魔剎那間而來,方纔便被寶魑斷了一臂的張若虛面如表情,依舊立劍於身:“此劍問天!”
只見張若虛運劍遠揮,天地如同白晝,超越白晝,衆人不可視轟的一聲大響過後半空中的寶魑詭異的一分爲二。
一劍便擊殺了寶魑。
血魔大吃一驚瘋狂後退:“妖帝!”
這一刻張若虛展現出來的大道嚇跑了血魔,同樣也令塗山堯大驚失色,曾經他笑天帝斷一指阻擋霍去病。
此刻他比之不差,他一招手喚來身旁猰貐手中的六尺長槍攥於肩前便要發出。
沒有人覺得這姿勢搞笑,反而知道妖帝真的緊張害怕了。
塗山堯依舊是發出最後一聲警告:“若虛!歸降妖族,女人,性命……”
可回答塗山藥的是張若虛在他面前再次擡劍。
“問天!”
這位前腳踏進二品大羅神仙的含光書生,即使大道登頂,依舊與妖帝相差了一道鴻溝。
可他眼中依舊視死如歸。
刷。
血魔眼前只覺得白光驟起,另一邊一道黑線刺破白晝,頭皮發麻他直接汗溼透了背,嚇楞在原地一動不動。
許久,他麻木幾次調動了下手腳,生怕自己身上哪一塊感覺不到。
待回過神來,張若虛已經被弒神槍釘在了鬼門關前。
確認到這個他才直接癱坐在地上。
塗山堯帶着一絲痛苦的哀嘆帶着破空爆音的速度終將是將張若虛釘死於鬼門關山體的石壁之上。
黑色長槍洞穿在張若虛的心臟上,赤紅色的鮮血順着張若虛的身體蔓延至石壁上的字讓鬼門關三個字猙獰血腥。
握着滅弒自己的長槍,張若虛連發出一絲聲音都做不到,可他依舊蠕動着嗓子,即使震爆自己的心臟依舊仰天發出最後一絲呼喚:“辛夷!”
他的眼睛直到魂消道散依舊不肯閉目遙望着棺材裡的辛夷。
這一刻.....
遠方一個揹着石板的老者站在山頂飲了一大濁酒:“蝴蝶飛不過滄海,可滄海,願爲蝴蝶而來。”
伴隨他話落那藏在棺木之中千年之久的辛夷似是睜開了雙眼,於衆目睽睽只中化爲一隻蝴蝶。
蝴蝶飛不過滄海,上天又怎會忍心責怪。
五彩斑斕的蝴蝶拍動着弱小的翅膀迎着狂風暴雨朝着張若虛飛去。
天上的暴雨,空中的狂風也停下來,似是不忍摧折。
幾度艱辛,這隻蝴蝶落在了張若虛的胸口便再也不肯離去。
出現在一片白晝中不知處於何地的張若虛呆住了,他的面前一個柔美如玉的女子淺淺梨渦笑着看着她。
“辛夷.....”
他猶豫間開口。
辛夷含着欲哭的聲音點點頭,張若虛只覺得淚水淹沒了世界。
他忍不住緊緊將辛夷摟在懷裡失聲大泣,而辛夷同樣淚水爍爍緊緊摟着張若虛。
“一個人,很辛苦吧?”
面對辛夷的關懷,張若虛咬着牙搖着頭,可那淚水早已不自覺順着臉頰流到了辛夷的玉藕之中。
這一切其實她都看在眼裡。
可面對張若虛的逞強她只是體貼溫柔的擡起一張哭紅了雙眼的笑臉,一隻手緊緊握住他滿是繭子的左手:
“走吧,我們去一個沒有你師傅的世界。”
“好。”
“天不亮屋不黑,有個小張喝不醉,酒一壺步一蹌,摔在地上跪跪跪。”
“好啊!你敢取笑你相公!”
“略.......”
“來人!”張若虛說出千年中最春風得意的一句話:“上家法伺候!”
張若虛的屍首緩緩閉目,嘴角帶着一絲淺笑同樣靈光點點中潰散成了一隻蝴蝶,兩隻蝴蝶於鬼門關上方翩翩起舞,飛向遠方。
傳說中。
辛夷又名紫玉蘭、望春花。
“所謂的天註定,便是如此了。”
塗山堯望着這一幕也明白,他遙望遠方,那山頂之上輪迴老人搖舉濁酒示意對飲。
哼。
塗山堯冷冷一笑招來張若虛含光之劍化爲漣漪而去。
面對輪迴老人的出現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但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崑崙山山腳。
在張若虛用自己性命托住塗山堯一衆人之時,呂天奇等人同樣也是付出慘烈代價後纔到達此處。
一個多時辰.....
除他與王善外其餘人皆以自爆開道,連雙笙子.....
他緊緊攥住拳頭,恨意涌不住浮現。
而此刻追擊他們的妖獸也已經只剩下緘默之魂一人。
面對緘默之魂的窮追不捨,王善嘬了乾巴巴的嘴脣:“呂道長,爲衆人開道!”
二人決絕眼神對視一番王善便從呂天奇金雕背上跳下來喚出金鞭,金鞭在手王善士氣大漲一頭棒喝便向緘默之魂砸去。
“不自量力!”
緘默之魂怒從心起,擡手便是掏心而去。
這王善功法修爲皆是下乘,連宗門掌教門檻都未達到,她這一招足以斃其命。
只是,剎那間一杆旗幟飛來便將王善收了進去。
“誰!”她猛然回頭卻是連忙跪下:“拜見妖帝。”
塗山堯手持招魂幡縮地成寸間踏來臉色十分難看,似乎是張若虛觸了他什麼黴頭,這也讓緘默之魂大氣也不敢出。
而收復了王善之後,塗山堯只是單手一指,含光劍激射而出。
前方呂天奇只覺白光一現,親手豢養的金雕發出一聲哀嚎便從天墜落。
砰。
呂天奇從地上爬起,金雕口吐鮮血帶着不甘沒了呼吸。
“金雕!”
他咬着牙腳下卻是絲毫不敢停,使出張宓交給她的步罡踏斗幾個詭異閃現便至崑崙山邊境。
一腳踏入整個崑崙山便有神識掃來。
“何人膽敢擅自傳入我崑崙山脈!”
山脈遠方傳來一陣怒吼,一隻其神狀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的妖怪騰雲而來。
“妖帝!”緘默之魂徹底慌了,但反觀塗山堯只是鼻尖哼哧冷笑似乎不屑一顧。
這隻妖怪體態怪異,像虎長着狐尾。
它特大的身軀十分雄壯,足有九十九隻老虎那麼大,他又有九條尾巴,
面部卻長得很像人。
它便是崑崙山護山大神,陸吾。
“陸吾神,全真教呂天奇特來拜見,我等七十二道正在合力滅妖,預借崑崙山不老泉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