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清新的滋味,和那被泉水衝開後在白色瓷杯中上上下下,起起伏伏,以自己最優美的姿態跳着《春江花月夜》的龍井茶葉一般。那迷人的滋味,可以稱得上是甘香如蘭,幽而不洌,啜之淡然,看似無味,而飲後感一股太和之氣瀰漫於天堂和脣齒之間。
此般淡而無味的味道,那纔是極致的味道。
只要哪怕一次,此生定然難以忘懷。
寂靜的夜晚,攜着陣陣淡雅花香的雨珠,悄悄地滴落在聽雨閣的窗櫺,發出溫柔的敲擊聲。那聲音是那般溫柔,甚至於能夠讓人想起一個溫潤如水的男子,在自己妻子熟睡之際,脈脈含情地雙眼凝望着自己的結髮妻子,憐惜般的用手輕輕拂過妻子順滑的髮絲。
那般情態,真真是惹人兒慕豔。
聽雨閣內,窗戶緊閉,把那如同銀簾般的雨幕,隔絕在外,倒是頗有幾分無情呢。
可僅僅只是一扇窗的阻隔,窗內窗外卻是兩個世界。
窗外,靜謐而安詳。
窗內,空氣中飄蕩着一股子緊張而激烈的氣息,似乎所有人都繃緊了心絃,彷彿那等待着如何判罪的犯人一般,心情焦灼。
“哥,你吩咐的一切,我都打理好了。”
紫露對着那塊淺綠色的玉佩說道,琴珏也在旁邊等着夢羽的下一步指示。
“嗯,你先去找一隻白色的陶瓷勺子,我先驗收驗收你的成果再說。若是不行,得全部重新來過。”
夢羽只是發出了聲音,而幻影卻並未在房間裡顯現。
“哦,哥你先等等,我去找找。”
紫露得了夢羽的指示,立刻就去了廚房,翻找起來。
此時,房間裡,只留下琴珏和那盆藥汁面面相覷。
似乎突然之間,房間中,就飄進了一絲帶着鐵鏽味的氣息。
琴珏不由打了個寒顫,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究竟要面對怎樣的情況,似乎一切都是那樣的充滿不確定性。
有時候,琴珏也會覺得很迷茫,自己的前途在哪裡?
自己又爲何要習琴提升修爲?
未來究竟路在何方呢?
這些一個又一個少年的煩惱,在琴珏的心裡安營紮寨,卻沒有一個人給予有利的疏導。
其實,這根本就怪不得琴珏的師父、師叔,怪不得所有人。
現在,琴珏的師父、師叔的肩上,壓着的是天下蒼生,壓着的是景廷派的生死存亡,誰還會有閒適的時間,來理會這般原本就不值一提的少年煩惱呢?
忽地,琴珏覺得有些落寞。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
那雨滴敲擊窗櫺的聲音,此時顯得格外清晰。
但那聲音此時又像是一隻厚重的鼓槌,正敲擊着少年琴珏迷茫的內心。
然而,還未等少年不識愁滋味,爲賦新詞強說愁的少年,從迷茫中走出,紫露就回來了。
本就因爲自己師父的事情,讓一羣人忙得焦頭爛額。琴珏是真的不好意思,再給所有人添麻煩了,趕緊收起了自己迷茫的神色。
琴珏在心裡明白夢羽刻意的關照,也很感謝。
整件事說起來就是自己修爲太低,才造成了自己師父的救治延誤,而夢羽卻說是自己師父的責任。
對於夢羽這種關照,琴珏只道是心中有一股烈烈的暖流流過。
夢羽一直都是那般的爲他人着想,以至於有時都會不自覺地想起他陽光般的面容和那口吐蓮花,妙語連珠的樣子。
紫露是頗有些鬱悶的,經過了一通翻箱倒櫃之後,才找到了一隻純白色沒有花紋的勺子。
只不過,卻因此被弄得灰頭土臉的。
“嘿嘿~”
回來了之後,看着紫露有些狼狽的樣子,原本內心還有點兒落寞的琴珏,卻很明顯被紫露逗樂了。
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過,這還是壓低了聲音的。
否則,那個傢伙兒又要炸毛了!
“嗯,把白色的勺子放進藥汁裡,取一勺出來,放在蠟燭旁邊。”
感知到紫露回來了,夢羽也一邊說,一邊化爲了幻形。
“哦,知道了,哥。”
紫露按照夢羽的吩咐,把盛滿藥汁的勺子,放在燭光旁邊。
夢羽飄進,仔細瞧了瞧。
藥汁色澤瑩透而紅潤,泛着玉質般的光澤,仔細一聞,還有濃烈的藥味。
“嗯,熬得不錯。”
夢羽頗爲滿意地點點頭。
“太好了!不用返工,嚇死我了!”
夢羽檢驗的時間並不短,害得紫露和琴珏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只是紫露沒有琴珏緊張得那麼明顯罷了。
一聽到夢羽確認的聲音,琴珏立刻就摸了摸自己差點被嚇停了的小心臟。
畢竟,這熬藥的時間,也忒長了點兒吧?
要是再反覆幾次,恐怕時間也就所剩無幾了吧?
“小珏,你的膽子也太小了吧?莫不是個膽小鬼?以前,我怎麼不知道啊?”
夢羽嘿嘿一笑,滿懷惡意地一陣調侃。
“......”
面對夢羽的調侃,臉頰微紅的琴珏低下頭,保持沉默,其實是無言以對。
呃...
夢羽哥哥真是...
幹嘛瞎說實話啊?
“哥,咱們能夠收收心嗎?”
紫露滿臉嫌棄,外加一臉無奈,也是無言以對。
“咳~咳~咳~好了,好了。不玩兒了,不玩兒了,你倆年紀又不大,幹嘛總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真是無聊極了!”
夢羽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幾聲,覺得被這兩個小傢伙圍攻,很是鬱悶,遂沒好氣地說道。
“哥~咱能先做完正事兒,再玩兒嗎?”
紫露的內心,此刻是崩潰的。
“無聊!”
這是夢羽的結論。
“你才無聊!”
紫露很是鬱悶,夢羽這傢伙兒,絕對是話嘮症發了!
琴江不在,這傢伙兒的病就控制不住了!
呃...
累覺不愛啊!
這玩意兒,有病,絕逼要治啊!!!
“你既無聊,又無趣!”
夢羽正愁着沒人鬥嘴呢!
天天呆在玉佩裡,沒人陪着玩兒,人家都要長蘑菇了!
夢羽內心是一張毫無誠意的天塌臉。
本就是小孩心性的紫露,受不了夢羽的激將法,這下絕逼是中了圈套了!
怎麼樣?
小爺,我樂意!
琴珏表示我沒看到,我不知道,就當我不存在好了......
“你既無聊,又無趣!”
接着,紫露似乎也忘記了自己口中所謂的正事,和夢羽打起口水仗來。
“你既無聊,又無趣,還無理取鬧!”
夢羽把臉撇向一邊,傲嬌地說道。
“你既無聊,又無趣,還無理取鬧!”
紫露也毫不客氣地回敬道。
夾在兩人中間的琴珏,不知如何是好,只餘滿頭黑線。
“紫露,夢羽哥哥別吵了,正事要緊!”
琴珏有些委屈地說道。
這說正事要緊的是兩人,這無緣無故爭吵起來的,也是兩人。
哎...爲何自己的心會如此的塞呢?
累覺不愛啊......
各種心塞啊......
“對!小珏說的對,正事要緊,不應該和你無理取鬧!”
夢羽撅着嘴,說道。
“主人說的本來就是對的,還用你說嗎?”
紫露本能地回敬。
琴珏只覺得頭上的黑線更多了......
只得,無奈地扶額,眉頭深鎖,深感世事的殘酷......
而此時的夢羽紫露,則是在琴珏看不見的地方,彼此相視一笑。
“好啦~小珏,剛纔我和小露是開玩笑的。只是,想讓你輕鬆一點罷了。畢竟,這接下來的事情......”
眼看時機成熟的夢羽,壓低了一側的眉毛,欲言又止。
其實,夢羽不解釋還好點!
解釋了,反而讓琴珏更是不知說什麼好了。
難道自己還是那種不更事的三歲小孩嗎?
“...接下來會如何?”
此時的琴珏,眉間帶着一種如同即將慷慨赴死般的凝重,倒是有幾分重擔壓肩的琴江的風骨了。
“接下來,就是要讓小珏脫胎換骨,成爲一名真正的琴師。”
夢羽收斂了方纔的玩笑姿態,端莊而凝重地說道。
萬萬沒有了方纔,那般的輕佻。
“...什麼意思?”
琴珏感到十分不解。
這夢羽哥哥究竟是什麼意思?
難道自己習琴那麼多年,都白練了嗎?
什麼叫做脫胎換骨?
這脫胎換骨,不就是說羽化登仙的意思嗎?
什麼叫做真正的琴師?
難道自己以前都不算是一個彈琴的人?
“小珏應該知道,這習琴之人,最爲重要的就是手部的柔韌了。這幾日,我觀察你習琴,發現了一些事情。小珏你之所以修爲總是無法較快提升的原因,一則在於主人的指導方法有些問題,二則是小珏你的手實在是太僵硬了。一直都和你說,手隨心動,手隨心動,可你就是偏偏做不到。後來,經過我仔細觀察,這倒也不怪你。畢竟,這萬萬人中,也不一定能夠找到和主人一樣,手是那般柔韌之人。說句公道話,小珏,你手的柔韌度,已經算得上是中上等了。原本,是可以慢慢來的。可...這不是事出有因嗎?不得不揠苗助長了。我查詢了前任主人之前留在這裡的方子,此方配以一定的手法,則可使得小珏你的手變得柔軟起來,這般便可將《天尊之曲》的技巧交給你,這樣便能令你快速學會彈奏了。雖然威力不強,但也沒有什麼多大的關係。畢竟,這是救人,不是殺人,不需要那麼強烈的靈力流。”
夢羽耐心地解釋道。
“哦,我知道了,夢羽哥哥。”
琴珏乖順地點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