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打點好行裝,辭別了詹爺爺,便向着三門峽行進。臨走的時候,詹爺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最終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給了2毀一個玉吊墜。那是一枚魚形吊墜,尾巴彎曲,彷彿正跳出水面。2毀不明其意,但還是戴在脖子上。
到了河灘,望着前面壁立萬丈,一條河水浩浩蕩蕩,想要過去還真有點難。我們正愁着沒法過河,就聽2毀說:“跟我走,我找個人帶咱們過去。”
順着河灘往上游走了片刻,就見前面出現一個小碼頭,碼頭上拴着一艘小汽艇。旁邊是一棟小屋,門口停着一輛帕薩特。我們走到的時候,屋裡正走出幾個人,其中一個走出門又回頭對屋裡說道:“這件事就有勞您了,到時候定有重謝!”
“沒事沒事,好說。”
說話間,裡面走出一個身穿舊軍裝的漢子。那漢子四十來歲,膚色黝黑,臉上刻滿了皺紋,看上去倒有五十多歲的樣子。他把這幫人送出門,看着他們上了車,駛離自己的視線,這纔將眼光落在我們身上。
軍裝漢看到2毀,愣了一下,繼而又恢復正常。2毀走上前去說:“老魏,最近生意好做啊?”
老魏跟2毀好像認識,見2毀這麼問,就說:“你咋這個時候來了呢,你家不是搬走了嗎。”
“我來看我爺爺不行啊,再者說了,搬走了就不能再回來了?”2毀一臉笑得曖昧不明,“老魏啊,你欠我一個人情你還記得不?”
“俺不欠你人情,你別老提這件事。”老魏一聽道這話,立刻別過臉去。我看他臉上有些不自然,心想這裡面一定有事。
2毀不依不饒,繼續說道:“你要是忘了,那我就提醒你一句。那年我二叔打漁沒回來,你賭咒發誓要把我二叔的屍體撈回來,否則就不在這黃河邊上混。這都一年多了,怎麼我還沒見到你撈回來啊?”
老魏眼睛閃了閃,“你爺爺都說算了,你還追着這件事幹啥,你二叔回不來了,你也趕緊回家吧,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
2毀說:“我這人小心眼,人家答應我家的事,我就記他一輩子,他要是做不到,我就天天蹲在他家門口提醒他。”
我和麻雀同情的看了老魏一眼,心裡想到,女人真是惹不得,千萬別跟女人講道理,因爲她們渾身都是道理,隨便拿出一條來,就夠你喝一壺的。老魏就是現在這樣,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2毀見時機成熟,就笑了笑,“其實嘛,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你肯幫我一次,這件事咱就一筆勾銷。”
“啥事?”老魏眼一瞪,以爲有好事砸在自己頭上了。
2毀一指前面的大褲衩子灣,“我們想到那邊的山裡去看看,這裡你最熟悉,帶我們過去就行。”
老魏一聽,嚇了一大跳,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堅決不行!那地方鬧鬼可兇了,你去那裡幹啥。”
“那你就別管了,你就說去不去吧。”
“這不能去……”
2毀忽然小臉一繃:“不去是吧,那好辦啊,今天本小姐不走了。”
2毀說着往老魏家臺階上一坐,就開始抹眼淚。一邊抹一邊哭道:“二叔啊,你走得好早啊,你這一走就沒人疼我了,那個挨千刀的,你還我二叔,你快還我二叔……”
還別說2毀這一招真挺管用,老魏果真招架不住,急忙說:“好好好你別哭了,我帶你去還不行。”
2毀一下子從臺階上跳下來,喜道:“真的,那太好了,咱走吧。”
老魏臉上一陣抽搐,看2毀這個樣子,哪裡有哭鼻子的痕跡,頓時有一種上當的感覺。但是答應了我們,他也不好反悔。嘴裡一邊嘟囔着一邊去發動他的小汽艇。
我們三個跳上他的小汽艇,逆流而上。2毀心情愉快,就問老魏剛纔來找他的那幫人是不是來認屍體的。老魏說不是,那人的兒子說是去河邊釣魚,好幾天都沒回來。家裡人以爲他一定是掉進黃河裡淹死了,所以就來這裡讓他注意河面上有沒有他兒子的屍體,一旦遇到了,趕緊給他們聯繫。
我想老魏就應該是2毀以前說過的黃河撈屍人吧。我對他的工作並不感興趣,便隨口問他關於黃河鬼峽的事情。老魏說這裡以前是個險灘,懸崖險峻,水流湍急,除了經驗豐富的人,沒人敢來這裡行船。只是後來下游建成了小峽水電站,這裡的河面被擡高,水流變緩,這纔有所好轉。但饒是如此,黃河鬼峽裡面仍然很神秘,從來沒有人能活着出來過。
“我可跟你們說好了,這是你們自己要求的,我只負責把你們送到地方,其他的跟我半點關係也沒有。”
2毀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你小心眼,放心吧,我們就是死在裡面也不會牽連到你的。”
麻雀聽了老大不願意,就說:“2毀你太瞧不起哥幾個了。雀爺我啥危險沒見過,鬼門關也是三進三出了,區區一個鬼峽,老子還真沒放在眼裡。老子怎麼把你帶進去的,就能怎麼把你帶出來。”
正說話間,老魏忽然站了起來,手搭涼棚往前方看了一眼,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我們順着他的眼光看過去,就見不遠處的水面上飄着什麼東西,因爲隔得還不是很近,所以看不清楚。
“是浮屍嗎?”我問。
“應該是,過去看看。”
老魏掌着舵,緩緩靠近那團東西。等到走進了就關掉髮動機。我們一看,果真是一具浮屍。這具浮屍頭朝下趴在水裡,衣服鼓脹,看樣子屍體已經泡的發漲。老魏拿鉤子把屍體翻了個個,赫然露出一張焦黑恐怖的臉來。
那具屍體渾身浮腫,更加可怖的是,渾身的皮膚都變成黑色。他張大着嘴,牙齒也是焦黑一片,鼻子缺了半邊,整張臉猙獰可怖。2毀看了一眼,就捂着嘴跑到另一邊吐了起來。
老魏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鉤子一抖,放開屍體,任由那具浮屍向着下游漂去。他看着近在眼前的黃河鬼峽,臉色陰晴不定。
我問他:“咋了?今天這生意不做了?”
“這是黃河大王收的,做不得!”
老魏說完這句話,發動汽艇就向岸邊靠去。到了岸邊,他把我們都攆下船。“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不能再往前了,剩下的你們自己走過去吧。”
我一看,離黃河鬼峽還有一段距離,這貨怎麼就不走了?2毀顯然十分氣憤,怒道:“老魏,有你這麼辦事的嘛!把本小姐仍在路上就不管了!你等着,本小姐這次回去絕對饒不了你。”
老魏嘆了一口氣,顯然十分爲難。“你剛纔也看到了,那具浮屍渾身都黑透了,那是黃河大王收的,我不能在往前了,不然連我們一起都收了。我勸你們玩玩就趕緊回家,不要久留,黃河大王回家了……”
黃河大王回家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正想問個明白,誰知老魏調轉船頭,一溜煙回去了。2毀氣得大罵老魏不仗義,但也沒辦法,剩下的路看來只能靠我們自己走了。
剛開始的路還好走,我們順着河灘一路上行。看着黃河鬼峽就在前面,但是望山跑死馬,走了四五個小時,看到黃河鬼峽仍然在前方,而我們好像沒有一點進展。眼看着日落西山,馬上就要黑天了,我們準備找個地方宿營。這裡到處都是淤泥,往上一點就是碎石灘,都不太適合宿營。我們打算再往前走一段,天黑再說。
誰知越往前走路越崎嶇,右手邊是壁立萬丈的山崖,左手邊就是咆哮的黃河水,我們一步一步挪在一條羊腸小道上,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膽戰。此時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再不找個地方宿營,黑夜裡走這種路,實在是太過危險。
走在前面的麻雀忽然發現了什麼,指着前方說道:“看前面好像有個洞,我們可以進去躲躲。”
我看了一眼麻雀所說的那個洞,它掛在崖壁上,僅僅是一個裂縫而已,但是目前爲止,已經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方了。我們一步步挪過去,終於趕在天色完全黑下來進入裂縫當中。
裂縫一米半左右,只能容下我們貓腰鑽進去。進到裡面,空間倒是大的很,足有二十多個平方。地上還算平整,我們稍微一打掃,就地紮了兩頂帳篷。麻雀升起無煙爐,燒水給我們喝。
趁着這個空閒,我先四處打量了一番這個裂縫。除了這個洞穴以外,裂縫一直延伸到大山的內部。我試了一下,側着身子可以通過,但是裡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通向哪裡。我生怕這裡再跟秦嶺大山裡的情況一樣,自己再迷失在裡面出不來,只好先退出來。除此之外,這裡再也沒有別的可疑之處。
我們在裂縫裡吃了點東西,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明天還有很多山路要走,就各自早早睡去。誰知我剛睡着,就被一陣可疑的聲音給驚醒了。我一睜眼,發現麻雀也醒過來。他給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透過帳篷向着洞口看去。
洞口黑漆漆的,天空陰沉沒有一顆星子,那個聲音就來自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