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從一片漆黑的深淵中清醒過來,感覺渾身冰冷僵硬,但好在知覺尚在。(《奇》biqi.me《文》網)我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潮溼的山洞頂壁。山洞中有一堆篝火在燃燒,微弱的火苗明滅不定,照耀得石壁怪石嶙峋,讓我以爲自己身處地獄。
“你醒過來了!”一個聲音從我身邊響起,有些熟悉。
我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頭去,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可能是我的腦震盪又犯了,這老毛病總是會突然跳出來折磨我。
我好不容易坐起來,纔看清說話的人。“詞秋明!”我大吃一驚,沒錯!是他!蒼白的臉色,渾身破爛的衣衫,絕對是他!
他不是死了嗎,我親眼看見他掉進護城河的弱水裡,怎麼又會在這裡!難道這就是陰間,而我也已經死了。
詞秋明看到我的反映,他苦笑一聲:“不要擔心,我還沒死,當然,你也沒死。”
“那……這裡是哪裡?”我又問道。我記得自己被一種觸手卷進水底,也被弱水給吞噬了。或許弱水連接這某個地方,所以我纔會在這裡碰到詞秋明。
詞秋明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或許,這裡真的就是陰間吧。我在這裡待了很長時間了,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我感覺不可思議,我渾身溼漉漉一片,冷的我直打顫,就靠向火堆取暖。我看向詞秋明,他表情十分淡然,一點也不急躁。如果是我一個人,這幾天的時間裡我早就瘋了。
我問他,“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詞秋明眼睛看向我的身後,“出了這個山洞,直往前走,就是一個巨大的湖泊。我就是在湖邊找到你的。”
外面竟然有個湖?我爬起來,走出洞口。洞口外面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黑,天空烏沉沉的,彷彿黃昏時天空佈滿的鉛灰色烏雲。四周的情景俱都被籠罩在這片不詳的昏黑當中。
我勉強能夠看清前面的情景,背後是一座荒蕪的枯山,腳下是凌亂的碎石。往前走了幾步,石塊漸漸變得圓潤起來,都是雞蛋大小的鵝卵石。只是這些鵝卵石也是灰黑色的,跟天空的顏色一樣。
我跑到前面,眼前出現一片廣闊的水域。渾濁的湖水輕輕拍打着岸邊的卵石,嘩啦嘩啦的水聲是這裡唯一的旋律。這裡就像是一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陽光從來都不會照耀這一片。
我順着水邊走,不住的觀察着水面的動靜。詞秋明跟在我的身後,“不用再找了,這裡只有你和我兩個人,或許你跟我一樣,都已經被人遺忘了,他們都會以爲我們已經死了。”
“不會,麻雀回來救我的,我掉進來的時候,明明就看到他也跳下來了!”
詞秋明並不樂觀,“恭喜你有一個這麼好的朋友,但是那也沒有用,下來再多的人也是個死。你知道我們現在是在哪裡嗎?”
“哪裡?”
“陰間啊,我剛纔跟你說了。”
我看着詞秋明的臉,他一臉認真,並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他見我不信,就指着自己的腕錶對我說:“我下來四五天了,在這些時間裡,我從沒見過日出,也沒見過日落,天空一直都是這種顏色。我也沒見過任何生命,甚至連個鬼影子都沒見過。有時候我感到絕望的時候,我就想,黑白無常來一個也好啊,他孃的沒他們帶路,我連閻王殿在哪裡都不知道。”
我頹然坐在岸邊,心裡明白詞秋明在說什麼。我和他都是跌進弱水裡纔會到達這裡的。按照弱水的特性,什麼東西都託不住,全都會陷入水底。也就是說我落水之後,也是直接被吸入了弱水的水底。但是我卻出現在這裡,這能說明什麼?弱水的底部連接着一個特殊的空間,沒有白天,沒有黑夜,也沒有生命。
那這個空間,或許真的只能用陰間來形容了。或者用麻雀的說法,這是個空間夾縫,連接現實空間和地獄之間的一個奇怪的空間。
我頹然的回到山洞裡,坐在火堆旁發呆。詞秋明不說話,也陪着我發呆。過了很久,我才問道:“下一步我們怎麼辦?”
詞秋明說道:“等!”
“等?等什麼?”
“等死,或者等火車,看看它們誰先來。”
我疑惑的看着他,心想他是不是腦子壞掉了,開始胡言亂語。詞秋明見我沒理解,就說:“你一定看過《黑客帝國》這部影片吧。在第二部的結尾,尼奧陷在一個空間裡出不來,現實中的他也就一直昏迷不醒。第三部裡,一列火車才把他帶出去。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這列火車,或者等死,別無他法。”
我不禁苦笑一聲,他還真想得開。但是就這樣苦等,我卻是做不到。我要找到一個出口,我要從這裡出去。即便這裡真的沒有出口,我也不會像他這樣坐以待斃。
詞秋明立刻向我潑了一盆冷水。“別白費力氣了,所有你想到的方法我都試用過了。我從這裡出發,不管向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回到這裡。後來我圍着湖找,最終也是回到這裡。這裡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圓圈,所有的終點都會回到起點。”
“怎麼會這樣,那你有沒有找過這座山的裡面,有沒有什麼裂縫,或者其他洞口之類的?”
“也沒用的,這座山我也翻遍了,除了一些枯死的樹枝,就只有這麼一個山洞。這裡沒有任何吃的,湖裡也沒有魚。好在就在我快要餓死的時候,你來了。很抱歉我吃了你的餅乾。不過還有點,我並沒有吃完。”
我不在乎那點餅乾,我只想出去。我想,詞秋明所檢查的範圍太大了,或許會有許多疏漏也未可知。我撿起一塊石頭,對着石壁一陣敲打,耳朵貼在石壁上聽動靜。我一點點的敲打,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詞秋明並沒有要幫忙的打算,後來索性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這個山洞並不大,只有二十幾個平方左右。饒是如此,當我全都敲完之後,仍然累得腰痠背痛。結果不容樂觀,正如詞秋明所說,這裡連條裂縫都沒有,就更別提其它洞口了。
我感到萬分沮喪,心中的失落使我幾乎難以自持。當初爲什麼不讓我痛痛快快的死掉,也就沒有這麼多的麻煩。
我累得躺在地上,腦子飛速運轉着,回想着每一個細節,設想着每一個可能性,幻想着每一個結局。但是最終的結局很有可能就是死亡,詞秋明所期待的火車,我幾乎不報任何幻想。
或許是我太累了,或許是因爲失落讓我放鬆警惕,我躺在地上漸漸的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聽到山洞外面有一些聲音。我急忙跳起來,跑到外面去瞧。
就見寬闊的湖水裡,無數的鬼怪從湖裡游上來,他們皮肉蒼白,被水泡得發脹。它們見了我,就像見了美味,流着口水向我撲來。
我拼命的跑啊跑,不敢回頭。只覺得渾身沉重,怎麼都跑不快,鬼怪就在我的身後,渾身散發着刺鼻的腥臭味,尖銳的爪子幾乎就能撓到我的後背。我跑進山洞裡,抓起地上的石塊。但是我並沒有用來自衛,而是瘋狂的去敲石壁。我心裡發了一個狠,既然沒有逃路,那就硬生生砸出一條逃路。
我拼命的砸,砸的天昏地暗,砸的碎石紛飛。咚咚咚,咚咚咚,敲擊的聲音在山洞裡不斷迴盪。砸爛了一塊石頭,立刻再撿起另一塊石頭來繼續砸。
鬼怪們全都涌進洞裡,它們向我撲來。我一邊踢開礙事的鬼怪,一邊努力的砸。但是鬼怪實在是太多了,它們一擁而上,想要把我撕爛。
我被鬼怪扯倒在地上,鬼怪們興奮的怒吼,我一邊慘叫,一邊不斷的撲騰。手中的石頭砸向膽敢靠近我的一切。
忽然!一隻鬼怪猛地伸手抓住了我的雙臂。它力大無窮,我掙扎了半天,也沒能掙脫開來。我顧不得了,我不想死。誰敢讓我死,我就先把它咬死。我張嘴就像抓着我的胳膊咬去。
“林羽!是我!醒醒,醒醒……”
我臉上捱了一巴掌,忽然一個機靈,醒轉過來。四周沒有鬼怪,我仍然躺在山洞裡,抓着我胳膊的是詞秋明。
我大口喘氣,說道:“對不起,我剛纔……做了個噩夢。”
“我知道,但是,你聽,這裡面好像有點動靜!”詞秋明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心裡一驚,不會是剛纔的夢境就要變成現實了吧。我趕忙屏住呼吸,側耳細聽。聲音並不是來自外面的大湖,而是來自山洞裡的石壁。那是一種咚咚咚的敲擊聲,沒有任何規律,就像我在夢中夢到的一樣。
我一下子跳起來,趴在石壁上仔細傾聽。敲擊聲時而緩時而急,時而消失,但是過一會又會重新響起。我在山洞裡傾聽了半天,終於找到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山洞的最裡面,這裡石壁脆弱,甚至用手一掰就會掉下一大塊來。
裡面的敲擊聲還在繼續,咚咚咚,咚咚咚。似乎那邊也有一個這樣的空間,也有這麼一個人,正在做着我剛纔做的事情。
我想到了麻雀,對,一定是他!麻雀跳下來救我,一定也被拖進弱水裡面。或許只是我們掉下來的地方並不一樣,而他卻出現在另一個地方。
我心中大喜,一下子跳起來,在地上撿了塊石頭就敲了起來。我敲了幾下,就聽那邊的敲擊聲忽然消失了。過了片刻,那邊傳來咚咚咚三聲敲擊。我心中一動,也敲了三下。緊接着,那邊咚咚咚咚四聲,我也相應的做了迴應。
暗號對上了!那邊的敲擊聲忽然大了起來,一下一下的十分有力!我也來了興致,奮力敲擊。詞秋明也似乎看到一絲希望,在地上撿了一塊石頭過來幫我。石屑紛飛,很快就被我們敲出一大塊,形成一個凹洞,那邊的敲擊聲也越來越響亮了,我們就要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