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又是誰?”小妖道,剛纔她小姨還用密語傳音威脅她不準泄漏谷中的機密,不然就要殺花燭淚滅口。
“她怎麼也從谷裡出來了?”花燭淚大感意外,難不成是想出來親自尋找朱雀令和李緋煙的下落?
“不知道,沒聽說她要出谷啊。”小妖也覺得奇怪,怎麼她和花燭淚前腳剛出谷,李緋綾後腳就跟出來了。“追上小姨問問看吧。”小妖拉着花燭淚出陣,兩人躍到牆頭上,擡頭望去,只見面前又是一座百花陣,而李緋綾早已不見影蹤。
花燭淚剛出一陣又遇一陣,不由得生出不耐煩來,道:“怎麼這麼多陣?真想一把火燒了乾淨!”
小妖倒是心平氣和毫不在意,朱雀谷的入口不弄多點名堂怎麼行呢?她帶着花燭淚,左穿右繞,又翻過一堵兩丈多高的石牆,便見一片片金燦燦的良田展現在視野下,赤膊裸足的農民正在田中揮汗如雨地忙着收割。
“餓了。”花燭淚說道,遠遠地便瞧見前方有城牆,不用猜也知道那邊是城鎮,當即施展輕功足尖踏在熟透的油菜尖上飛馳而過。小妖也餓了,她就早上吃了點東西,現在正午都過了,感覺再不吃東西胃都能餓得穿孔。
翻過五六片菜籽子,終於見到一條官道,官道上來往行人絡驛不絕,挑擔的,駕車的,農夫、商旅,達官顯貴,或異族商販,煞是熱鬧。
小妖停下步子,好奇地望着前方的一隊高鼻異域商人,那些簇擁在十幾匹載滿貨物的馬車周圍朝城中走去。這些人的個頭比中土人士要高很多,高鼻深眼,與陸影紗倒有幾分相似,但陸影紗比起他們卻是精緻柔美許多。這些人的身上倒有一種奔放的豪邁意味。
“蘭州!”小妖看到城門上的城名,“哦”了聲,道:“難怪!”
“什麼?難怪什麼?”花燭淚問。她一邊問小妖,一邊朝城門口的告示牌上望去,告示牌上貼着皇榜和通緝令,四五張通緝令,她和小妖的排最上面。花燭淚掃視一圈那些把視線落在她和小妖身上的人,也不知道他們是在看美女還是在看通緝犯。
“難怪有這麼多異域商人啊。聽師傅說蘭州是絲綢之路上的商埠重鎮,呀,你看什麼啊?”小妖一回頭,發現花燭淚正四下張望,忙問。
“沒什麼。”花燭淚伸手把小妖的臉捭過去,不想讓小妖看到通緝令。“進城找點吃的吧,快餓死了。”花燭淚說,順手在地上撿了顆小石子,蹲下去在牆角刻了一個圖案。圖形是兩把斧頭交叉,斧刃分左右向外,斧柄重疊,在斧子下方,落了一個“淚”字,再一個箭頭指向城內。
小妖站在邊上看花燭淚刻完,道:“這就是惡人谷的聯絡暗號?”她認得“雙斧”是惡人谷的標誌,“淚”字該是指花燭淚吧。
“嗯。”花燭淚應一聲,站起來丟掉手中的石子,拍拍手上沾的灰漬,朝城裡走去。
繞過一條街,正準備朝一家酒樓走去,突然聽到有人大喝,“小妖,我看你往哪裡逃!”
“嘎!”小妖一驚,循聲擡頭望去,只見前方圍了一堆人,但全部屁股向後,沒一個看向她這裡。她再左右張望,發現周圍的人全都好奇地往前方人堆裡看去。說是人堆,其實就是一隊神策軍圍成一個圈堵在大路中間。
花燭淚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呵”地笑了下,拉着小妖就朝前方的酒樓裡鑽去。
“去哪?我剛纔聽到有人叫我!”小妖一邊隨着花燭淚的步子朝酒樓裡走去,一邊四下張望,還是沒有找到剛纔叫她的人。
“唉,客官吃什麼?”小二見到有客人來,一邊招呼一邊繼續站在門坎上朝人堆裡張望。
花燭淚不答,拉着小妖直接從樓梯上了二樓,直奔陽臺,說:“站這裡看得更清楚。”陽臺上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顯然也是看熱鬧的,間或地還伴隨着議論,“真漂亮啊,天仙兒似的。”
“這麼美人仙人兒成了朝廷欽犯還真是可惜。”
“我聽說是一位遺落在民間的公主……”
小妖眨眨眼睛,雖然不喜歡往人堆裡擠,但又想看熱鬧。她的眼珠子一翻,揍過去,略施巧勁就把擋在前面的人以內力推開,然後擠了進去拍在欄杆上,朝樓上望去,跟着“啊!”地一聲驚呼出聲:“小姨!”
花燭淚擠到小妖的身邊爬在欄杆上,一見李緋綾被一堆亂七八糟的人堵在大街上,頓時“噗!”地一聲笑噴,連肚子餓都不覺得了。
李緋綾傲然立於包圍圈裡,神情淡漠卻又透着令人不敢逼視的威嚴,氣質飄緲偏又凜然逼人。她的視線從圍在身邊的一羣人身上一一掠過,問:“你們想要怎地?”
“識相地就乖乖縛手就擒,今天花燭淚不在你身邊,看誰保得了你!”說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武將,看那裝束,該是神策軍的人。
花燭淚笑得那個開懷,這李緋綾也不知道是運氣太好還是太壞,居然剛出谷就被當成小妖神策軍堵住。
李緋綾輕哧一聲,問:“就憑你?”她的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似一朵在雲層裡綻開的縹緲之花。但倏地,她的衣袖翻飛,掀起一道幻影,那武將便“啊”地一聲大叫,像個“躥天猴”似的“咻”地一下子躥到天上去了。
“哇——”人羣裡傳來驚呼聲,間或伴隨着驚叫聲。
小妖擡起頭朝天上看去,就見那人飛得老高,然後又“咻”地一下子落下來,“碰!”地一聲摔在地上,掀起一地塵埃!小妖以爲那人死定了,卻沒想他一個“鯉魚打挺”又跳了起來,抽出刀就朝李緋綾劈去。
李緋綾的身形挪都沒挪一下,只見她的衣袖一拂,那武將連哼都來不及哼就又飛上天去,跟着,她的手掌一翻,再凌空做了個“拉”的手勢,那武將又從天下掉落下來,只是這次掉在地上後就再爬不起來了。
“頭兒!”那武將身後的人趕緊上前去扶那武將,發現沒反應,再一探鼻息,當即大叫,“頭兒沒氣了!”他驚怒交加,但懼於李緋綾剛纔露的那一手功夫,一咬牙,恨聲道:“小妖,有種你別走!”說罷,扛起地上的屍體,揀起那死去的武將掉落在地上的兵器,領着身後的小兵迅速退去。
就這樣跑了?花燭淚頓感沒趣,打歹也拼個你死我活,讓李緋綾再露幾手再跑啊!但很快,花燭淚看到圍觀的人羣裡還有不少江湖中人,其中不乏武林好手。這熱鬧纔剛開始,還沒完呢!當即,她趁大家還沒回頭注意到她和小妖,趕緊招來店小二要了間廂房,把小妖拖進了廂房裡,等着看下一撥熱鬧。
小妖趴在廂房裡的桌子上,斜眼看着花燭淚手腳麻利地關上門,問:“你這是做什麼?”
“你沒看到有人盯上你小姨了嗎?咱們先避開,等會兒來個螗螂捕蟬黃雀在後。”花燭淚說得正經,其實就是想看看李緋綾打算怎麼着那些把她當成小姨前來尋晦氣的人。
小妖的眼珠子一轉,覺得花燭淚說的也有道理,便不再有異議。又覺得肚子餓,於是安心地等着店家上飯菜。
花燭淚從窗戶縫裡朝樓下瞧去,見李緋綾沒去阻截那隊官隊,而是返身朝她們現在所處的酒樓走來。花燭淚咬咬嘴脣,返身在小妖的身側坐下,壓低聲音說,“你小姨也進了這家酒樓吃飯,等着吧,不出半個時辰又有好戲看。”
“嗯。”小妖應一聲,倒不擔心她家小姨的安危。以她小姨的功夫,想打過她小姨,除非雪魔王遺風或者是浩氣盟盟主謝淵聯合出手。可讓王遺風和謝淵聯手,那簡直比水火相融還難!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樓下突然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一頓飯菜哪用得這許多錢,小妖,你這單大爺替你買了。”
小妖“蹭”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拉開門就往樓下奔去。花燭淚急忙拉住小妖,在樓梯口把小妖按住,兩人很沒形象地貓在樓梯口,趴在欄杆上朝下方看去。
這時候有人下樓,看到兩個大姑娘很沒形象地趴在杆欄上不免多看兩眼,當他們看到小妖的時候,都露出驚訝地表情,然後揉揉眼睛又朝李緋綾方向看去。
花燭淚見到自己和小妖正被人當猴看,當即俏臉一沉,冷聲喝道:“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們眼睛!”她人長得雖俏,可翻起臉來卻是殺氣騰騰,唬得一干人連躥帶跳地往樓下跑去。
李緋綾端坐在左側角落的一個位置,桌子上擺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其中大部分都見食用。
店掌櫃揣揣不安地站在邊上,左掌託着一顆純金打造的龍眼大小的金彈子,右手不停地抹冷汗。
邊上站着一個手提龍頭大刀的粗汗,這漢子一臉虯鬚,濃眉大眼,身穿粗布破衫,袒露胸部,露出黑密的胸毛。遠看,像黑熊;近看,還是像黑熊!他一手從掌櫃的掌中搶過金彈子,“碰”地一聲擱回李緋綾面前的桌子上,然後一巴掌朝李緋綾的肩膀上拍去,同時那雷霆般的嗓門又扯開着大聲道:“小妖,你放心,就憑你是我們家燭淚姑娘的小情人這一點,別說一頓飯錢,就算是讓俺熊大奎爲你拋頭顱散熱血,俺也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一巴掌落下去,李緋綾身形未動,只是肩頭略往下一沉,他的巴掌就詭異地朝後方拍去落了個空。他在巴掌落下的同時,正伸手摸自己系在腰帶上的盤纏帶,這一摸去發現腰間空空如也,盤纏袋不翼而飛。“咦,我的錢吶!”
花燭淚被這個黑熊窘到了,糗得她別過臉去,看不下眼。卻見到小妖的臉頰緋紅,忙問:“臉怎麼紅了?”
小妖啐啐地念一聲,“誰是你的小情人?”翻起眼皮子朝頂上看去,一臉的不自在。
李緋綾咬咬嘴脣,因爲受不了這裡的聒噪和被人圍觀,臉頰也微微泛熱,但想她常年身居高位,自然對此也是不驚不亂,從容自若地道:“不必找了。店家,將他的飯菜錢一併算上。”說罷,便站起身來,對擋在前方的人道:“請讓一讓。”她這話說得客氣,腳下一分也沒停留地往前走去,身上暗使內勁,擋在她前面的人無不感覺到一股柔和的氣勢推開,不由自主地退開一條道來。李緋綾便大大方方地從中間走了過去,但只是兩步她就停下了,因爲門外密密麻麻在堵滿了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