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終於走到小狐狸躲藏的地方時，就看到一個非常大的狐狸躺在那兒，它的尾巴很多，秦皓月數了下，一共有九條。
九尾狐？
原來小狐狸是九尾狐啊。
皮毛比以前更火紅，當它再次睜開眼時，彷彿一夕之間長大了許多。
好吧，確實是長大了。
秦皓月不太敢認。
狐狸站起身，並且浮到半空中，身形高大，足有半人高，尾巴長長的，一點點舒展，美得炫目。
秦皓月很少見到九尾狐。
傳說這種東西只在青丘山出現，近百年來，因爲世間更爲混亂，所以它們也隱匿了蹤跡，沒有人能輕易見到它們。
世間異獸衆多，都是低等動物。唯有血統純正的九尾狐留下許多傳說，是最接近神明的獸類。
有人說它們來自於天上，被貶下凡間。也有人說，有了九尾狐並和它完成契約，就不用召喚守護靈了。還有人說九尾狐每當紅月出現的時候就會變成貌美的女子，挑年輕力壯的男子下手，挖出他們的心臟然後吃掉。
這種傳說中多，且玄妙的獸類會出現在自己的靈臺裡……
秦皓月也是緩了一會兒才接受這個事實。
可是，即便是進化成了九尾狐，它也聽不懂秦皓月說話。
兩個人溝通困難，秦皓月問：“你原本就是九尾狐嗎？”
它只是晃動了下尾巴，遞到秦皓月面前，讓她去摸。
秦皓月摸了摸。
九尾狐臉紅。
暗暗地想：摸了我的尾巴，我就是你的狐了！
……
此時此刻。
重雪峰上，靈仙派弟子正在修煉。
他們的門派都穿着清白相間的袍子，一個個彷彿不染凡塵。
有人扭頭問旁邊的男子：“師弟，你怎麼心神不寧？”
“沒事。”
男人皺眉，只是在心裡道，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不會是皓月出事兒了吧……
賀蘭缺也從未想過，自己會離開生養他的神洲大陸，並且，幾乎是以非常狼狽的姿態所逃離的。
事情要從他離開聖湖學院開始說起。
賀蘭缺先回了崇月國，賀蘭家，一切與他離開時，沒有什麼不同。
祖父賀蘭春熙去閉關了，賀蘭缺託人傳信，才被允許在午後匆匆見上一面。
當賀蘭缺見到許久未見的祖父時，先是將靈臺裡的桐桐放了出來，讓他們兩個見面。
賀蘭春熙一臉震驚：“這個娃，是你從哪裡弄來的？”
賀蘭缺：“……我兒子。”
“你、你呀你！我說你什麼好啊！你這纔剛過上幾天好日子啊，就忘了自己親媳婦了？在外面搞來一個孩子，你讓你媳婦怎麼辦？”
“……”賀蘭缺深吸了一口氣：“祖父，這是皓月生的。”
“你騙我，我不信！”
“是真的。”
“呵呵！”
“……”
最後，還是由桐桐解釋，自己確確實實是秦皓月的寶貝兒子，賀蘭春熙這纔將信將疑，隨後將桐桐摟在了懷裡。
“你說說你小子到底是走了什麼運啊。”賀蘭春熙看着這個眉眼和自家孫子很像的重孫，閉關修煉帶來的疲憊感一掃而光，恨不得親桐桐好幾大口。
賀蘭缺聞
言，眉眼間流露出一抹說不清的溫柔。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見了重孫，賀蘭春熙也無暇去顧及賀蘭缺有什麼事兒，一直在陪桐桐玩兒。
桐桐從一開始的怕生到後來也越來越喜歡這個活潑的曾祖父，很快就什麼話都願意和他說了。
賀蘭缺扶額。
他的本意只是讓他們一老一小見一面，然後問正事兒的。
現在可好。
賀蘭春熙最初說的只見他一刻鐘變成了和桐桐玩了將近一個時辰……
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好玩兒的。
賀蘭春熙喜歡孩子，就是很喜歡，等到孩子長大了一點，他又要做出一副老者莊嚴肅穆的態度，就對孩子們漸漸疏遠。
其實家族中的每個孩子小時候都能收到賀蘭春熙的特別呵護，他本身就是靈尊，對孩子們自然也大方極了。
現在面對這個重孫子，更是願意傾盡所有，取了一個墨玉戒指，又不知從哪扯出一根穿了黑晶的紅繩，將戒指掛上，隨後繫到了桐桐的脖子上。
“小寶貝兒誒！”賀蘭春熙笑眯眯地說：“不知道太爺爺還能不能活到你長大的那一天。”
賀蘭缺臉一黑。
“祖父，桐桐他還有十幾年就弱冠了。”
十幾年還活不到嗎！！！
說這種話出來嚇人嗎！！！
賀蘭春熙沉浸在一種迷之悲傷中，決定忽略自己孫子的話，而是繼續拍着桐桐的肩膀，寄予厚望：“哎，你要開心、平安，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喜歡做什麼就不做什麼，等到那你有那麼一天，可以不依靠父母而獨立生存，你一定要記得太爺爺今日說的話。”
“這個世上……世人都崇尚修煉，它帶來了無盡的希望，也使無數人絕望。你不必走任何人爲你安排的路，不想修煉就不修，長生……活得越久，越無趣。”
賀蘭缺一開始臉色還是不太好的，但後來聽到祖父這麼說，就覺得他是又要頓悟了，這樣就離進階不遠，於是也不再插嘴。
仔細聽下來，還有一種悲涼的意味。
賀蘭缺在心底嘆氣。
賀蘭春熙又問：“我重孫叫什麼名字？”
“鳳梧。”賀蘭缺說：“孩兒他娘取的名字。”
賀蘭春熙笑着點點頭：“嗯，鳳性高潔，現世爲瑞。他的出現，是一件幸事。”
賀蘭缺當然一直都這麼覺得……
他也根本不敢想，如果桐桐未曾出生，他的皓月又將是何種境地。
也罷。
往事不可追，也無法挽回，現在已經足夠好。
賀蘭缺隨後便將桐桐放進了自己的靈臺，這纔開始說正事兒。
“祖父，我的守護靈到底是什麼？您知道嗎？”
事實上，他也只是對自己的守護靈有個模糊的印象，知道它是一種兇獸。
但具體是什麼，沒人告訴他。
他查過資料，卻也無法確定。
賀蘭春熙搖搖頭：“不知道。世上守護靈繁雜龐大，無法一一辨認，但你的那隻，底蘊與實力俱存，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嗎？”
“沒有。”
賀蘭缺三言兩語，說了自己當下的煩悶處。這些話，他誰也不能對誰說。可在一個閱盡世事滄桑的老人面前，說出來一是發泄，二是也渴望得到一些點撥。
賀蘭
春熙道：“我知道你的來意，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事實上，當我知道你去了聖湖那一日，我就知道，你在一年之內一定會回來向我尋求答案。聖湖學院的修煉方式根本不適合你，而我們賀蘭家傳統的方式……也並不足以促使你進階。”
賀蘭缺幾乎有些失望了。
難道說，他的修煉之路就要被迫終止了嗎？
天才在一開始的修煉時表現得比常人要好數倍，發揮出自己獨特的優勢，進步經常是突飛猛進的，可隨着後續的修煉，他們會漸漸變得平庸，當同階段的、曾被他狠狠甩在身後的人們都追趕上來時，天才卻發現自己已經止步不前了，變得平庸，甚至比其他人還不如。這種事情，從古至今，數不勝數，而賀蘭缺從未想過，自己竟然……竟然也是這樣？
“事實上，你的問題，我與你父親商討過多次，沒有結果。”賀蘭春熙遠目：“你的天分，來自於你的母親，但又和璧兒不同。我想，如果你去玉雪神洲，或許會有新的突破。”
“玉雪神洲？”
“嗯。”賀蘭春熙說：“你母親沒說，但我猜測，她多半是來自於那裡。那裡的人膚色白若雪，個性孤冷，同你母親一樣。”
賀蘭缺對於母親的印象……不太深，彷彿記憶被人抹去了似的。
他有些不解地問：“那我如果留在古神洲，是不會再有所長進了嗎？”
“會，只是長進慢一些。”賀蘭春熙扭頭看他，矍鑠的目光，彷彿洞察了他的靈魂似的：“但這並非你所願，你想要突飛猛進，你想要成爲強者，保護你的家族，你心愛的人，而你越來越明白，現在的自己實力遠遠不夠。你已經不是那個賀蘭家無所畏懼的大公子了，你有軟肋，有妻兒，有想要爭強好勝的心，不是嗎？”
不愧是自己的祖父啊。
竟然說得句句中肯。
賀蘭缺當然承認，他並沒有什麼好辯駁的。以前他不爭，也沒人與他爭，隨着時間推移，遇到的人或事越來越多，周圍的強者變得更強，他被推着向前。
不得不爭。
可他又不屑。他還是想要強大到旁人看他都不敢看，強大到可以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和家族，甚至是……儘快地進階，靈師對他來說遠遠不夠。就算在女媧國中，靈君都數以百計，若一旦產生矛盾，他又該拿什麼去拼？男人的強大不僅來自於自身，還來自於承認自己的不足，併爲之而提升自己。他沒有什麼好羞恥的。
所以，賀蘭春熙讓他去玉雪神洲。
他繼續說：“我只是猜測，你在那裡，會找到合適的修煉方式。”
玉雪神洲位於極北極寒之地，環境十分惡劣，更北邊鮮有人煙，只有連綿不絕的雪山和一年四季的冰雪。
而在神洲南方，一些氣候還算不那麼極端的地方，存在着兩個大的國家。
玉國和雪國。
賀蘭缺有些動搖。留在這裡，可以留在心愛的人身邊，卻無法保護她。背井離鄉，去找尋更適合自己的修煉方式，就無法近距離傳達心意。
在賀蘭春熙這尋得了答案之後，賀蘭缺遲疑地向外走，彷彿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
而前者默默地盯着他的背影。
隨後搖了搖頭。
“唉。”
“成也是你，敗也是你。”
他同樣爲自己孫兒的未來深深地擔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