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能量限制?辰風炎看着那少年的眼神多了點深思,如果這是能量限制,那麼爲什麼這個少年敢這麼輕鬆地說自己要和譚琰一起去經歷外面的世界?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它真的可以做到。
若是第二個選擇的話,辰風炎的心情忽然沉重了起來,若是這樣的話,這個天地間就出現了一種不受任何規則限制的生命體,而且壽命無限延長。
現在譚琰是它的契約者,是給予它生命契機的人,但譚琰的壽命不可能長過它,當有朝一日譚琰死了呢?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夠約束它?
“辰風炎,你在想什麼啊?那麼入神。”譚琰在被少年拉出來的那東西震撼到之後,立即就轉身招呼靈物宋燁修和辰風炎近距離圍觀,但叫了辰風炎幾聲之後,都不見他有什麼動靜,不耐煩地自己跑了過來。
辰風炎勉強笑笑,譚琰現在還是一副青春靚麗的模樣,眼神中的神采也依舊堅定,但不知道爲什麼,辰風炎就是能從譚琰的眼底,看見那深深的、無能爲力的滄桑。
他輕嘆一聲,主動走近譚琰,道:“帶我去看看吧。”
譚琰對於辰風炎這種突然的轉變覺得有些不安,側身讓開一步,笑道:“帶你去什麼去啊,就兩步路的距離,還要我帶嗎?”
“要啊。”辰風炎看着譚琰,認認真真道,“我這一生——前小半生做了很多錯事,很多不應該的事情,我並不後悔,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那樣做。”
譚琰原本只是過來叫個人,完全沒有想到辰風炎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對自己剖析內心,一時間也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少年手上還抓着一條活蹦亂跳的、有點類似章魚一樣的東西——唯一和章魚不同的就是,它的觸手實在是太細了,更接近於棉線一般,還微微發着光。
那是能夠牽引人的意志的東西,具有非常強大的殺傷力,但現在,這些觸手正軟軟地垂在那“章魚”的身側,絲毫不敢在少年身上放肆。
少年等了半天也不見譚琰過來,就有些不高興了,將“章魚”隨手一甩,扔進濃重的黑暗中,冷冷地丟下一句警告:“他們是貴客——特別是譚琰,她是我的契約者,你要是再不開眼去惹她,我就把你烤了吃!”
“章魚”依照重獲自由,趕緊嚶嚶嚶嚶地飛快滾進黑暗中,隱約可以聽見尖細的、帶着點稚嫩味道的聲音傳過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靈物宋燁修輕笑一聲,看着少年的眼神帶着探究:“你什麼都沒有做,爲什麼它們會那麼害怕你?”
少年想要靠近譚琰,卻早早被譚琰做了個手勢,示意它就呆在原地,不由有些心煩,連帶着回答靈物宋燁修的問題都帶着一股子不情不願的口吻。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做什麼?”少年白了靈物宋燁修一眼,“我纔是這個家的主人,我纔是它們的主人——雖然我沒有凝聚出一個能夠隨意走動的生命體,但我總不能讓這些小傢伙翻了天去不是?不然等我出來之後,又爛攤子給我收拾的!”
靈物宋燁修輕輕點了點頭,有些瞭然又有些佩服:“也就是說,當你還是那些瀰漫在底下的黑暗的時候,你就有能力去控制這整個環境,包括這些聚居在這裡的生命體了?”
“對。”少年緊緊盯着譚琰和辰風炎,不耐煩地回答。
靈物宋燁修輕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一種混雜着滿意和嘲諷的意味,惹得少年反感的回過頭來看它:“你發什麼瘋?”
靈
物宋燁修微微挑眉:“當你在還沒有形成能夠自由行動的生命體之前,你都能操控這裡的環境和生命,那麼,完全沒有理由,你形成了生命體,你完成了一次進化,卻失去了控制這個地方的能力吧。”
少年這時已經隱隱感覺不對了,便不再緊盯着譚琰和辰風炎,轉而專注地看着靈物宋燁修:“你想說什麼?”
靈物宋燁修輕笑一聲,緩緩道:“你爲什麼不控制着這個環境,讓你想展現給我們看的東西都展現出來。而是要這樣帶着我們,一點一點地走過去呢?不浪費時間嗎?”
少年面上有些尷尬,看着靈物宋燁修,惱怒一點一點從眼中凝聚起來:“你算計我?”
少年畢竟已經有將近百年沒有和其他生命體打過交道了,整日面對的就是這樣一羣完全依靠本能生活的貨,它們愛撒嬌還愛搗亂,因此少年百年來只練就了一身對付熊孩子的強悍本領,但要說對待靈物宋燁修這樣有着無數花花腸子的生命體,可以說是毫無招架之力。
譚琰還沒搞定辰風炎呢,回頭就看見那少年被氣得滿臉通紅,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站在靈物宋燁修面前,腳底下還挪啊挪啊的,看樣子是要往自己這裡來,但不知道爲什麼又不敢。
看着站在少年面前、一臉面無表情的靈物宋燁修,譚琰有點擔心那孩子會不會受欺負——要知道在剛剛遇上靈物宋燁修的時候,就是她譚琰也吃虧了呢。
只是還沒等譚琰邁動腳步,手臂忽然被辰風炎抓住了,譚琰微微皺眉,回過頭去看着辰風炎,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問道:“你現在想說了?”
誰知道辰風炎只是看着她皺眉,面上沒什麼表情,甚至半點異常都沒有,但扣着譚琰手臂的手卻是越抓越緊,看那架勢,若是沒人組織,他能將譚琰的手臂給直接扯下來。
譚琰立即就感覺到了疼,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力在體內散開,她有些慌了。
“辰風炎你放開我!”譚琰感覺手臂上被辰風炎壓制着的地方已經隱隱發麻,這是血液瘀滯不通到了比較嚴重的程度纔會造成的感覺,這要是讓這種壓力繼續下去,可能就會損傷到神經了。這讓譚琰如何能不緊張。
少年這會兒也沒心思在譚琰面前扮演受害者的角色了,譚琰話音未落,它就直接衝過來,一巴掌蓋掉辰風炎的手,將譚琰拉到身後,虎視眈眈地盯着辰風炎,深怕他再次做出對譚琰不利的事情來。
譚琰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身子,看着辰風炎現在的模樣,滿臉驚駭。
辰風炎現在的樣子,可以說是和以前任何一種情況之下的都不一樣。他那張臉本來是無比清貴而驕傲的,帶着自矜,帶着世家大族的子弟特有的目下無塵,很有種濁世佳公子的感覺。
但現在,辰風炎身上那種讓人很舒服的感覺已經被破壞掉了,面容沒什麼改變,但眼神微微扭曲,嘴角微微咧着,露出一顆尖牙,略長,乍一看上去還真有點像是野狼的犬齒。
譚琰被他這種模樣驚了一跳,下意識就擡手握住少年的肩膀,深呼吸兩下,才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這是怎麼回事?又是那章魚搞的鬼?”
黑暗中立即換出一聲哼哼唧唧的尖叫:“不是我!嚶嚶嚶嚶……人家明明這麼乖這個聽話,你爲什麼還要在主人面前污衊我!”
譚琰嘴角抽了抽,看着少年,那模樣,就是在等他給自己一個交代。
少年被譚琰這種篤定的模樣弄得心口發悶,說話的語氣也難免硬了起來:“辰風炎自己要發
瘋,爲什麼一定要賴到我們的人頭上?”
譚琰這時也愣了一下,眉頭微皺,面上逐漸帶上了遲疑——她本來並沒有要懷疑少年的意思,也知道剛纔說少年爲了自己抓出“章魚”並放出話之後,這個地下的空間再也不會有什麼生命體敢打他們的主意,但不知道爲什麼,當譚琰的手一碰到少年的身子,心中的想法忽然就不受控制了。
少年也看清了譚琰的眼神,一愣,抓着譚琰的手,問道:“你不是這麼想的,對不對?”
靈物宋燁修從他們身邊緩緩走過來,直接扣住少年的手腕,眼神凌厲:“放手。”
少年嘟了嘟嘴,看着譚琰,見她沒有什麼不悅的表情,頓時樂呵了,用另一隻手掰開靈物宋燁修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它:“我就不放手了,你能拿我怎麼樣啊?”
少年話音未落,辰風炎忽然道:“你的生命最開始的地方,不是這裡吧。”
少年皺眉看向辰風炎,輕嗤一聲:“關你什麼事。你無緣無故傷了譚琰,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識相的,趕緊老老實實地交代清楚,你剛纔是發的什麼瘋。”
辰風炎眉頭微皺,看向少年身側的譚琰,道:“你也覺得我發瘋?”
譚琰抿了抿嘴角,看上去有點遲疑,頓了頓,直接伸手,將自己的袖子挽起來,一點一點,一直到胳膊根才停下來。
譚琰的身子很漂亮,因爲檀煙常年習舞的緣故,身量修長而矯健,長手長腳的,看着就十分養眼。
再加上多年的舞姬生涯,讓檀煙極其重視保養自己的身體,即使在這麼大半年間,這具身體被譚琰折騰了個底朝天,但身子的底子卻是沒有那麼容易被破壞的。
因爲譚琰這露出來的手臂蜜色,即使在這種幽深晦暗的地方,在熒光點點的襯托下,也能帶出漂亮的光澤,緊緻而光滑,有那麼點誘人。
但就是這樣一條漂亮靈活的手臂上,在上臂的位置,卻有着一圈非常突兀的手印,手印已經充血紅腫了起來,周圍的淤痕還微微擴散着,看那樣子,就知道下手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簡直就像是對待仇恨不共戴天的人一樣狠啊。
少年看的倒抽一口冷氣,看着辰風炎的眼神一下子就變得凌厲起來:“我的人尚且不能傷害譚琰,你一個外來者竟然敢對譚琰做出這種事情來!”
隨着少年的怒火涌動,整個墓葬羣的地底下都不受控制地震盪起來,這種震盪從辰風炎站立的地方擴散開來,越來越遠,似乎沒有盡頭一樣——但有一點,少年和譚琰站着的位置,沒有受到任何波及。
辰風炎已經有點站不住了,但又不好再譚琰面前摔倒,只能將全部的心力都用在維持自己的風姿上,也沒心思再去看着譚琰了。
譚琰一方面對少年控制能量的精確度感到驚歎,一方面則密切注意着辰風炎的神色,他原本有些蒼白的臉現在越來越紅。
更糟糕的是,譚琰清楚地看見,出現在辰風炎臉上的那種紅並不是很自然地產生的紅暈——要知道現在墓葬羣的地下的溫度一點都不高,甚至可以說是很涼爽的,辰風炎這熱的受不了的紅暈究竟是怎麼弄出來的?
譚琰有心探查一下辰風炎的狀態,就讓少年趕緊停下整個墓葬羣地下空間的震動,弄出點什麼東西困住辰風炎,讓他不能自由行動。
少年一聽,頓時樂了,也沒有費事兒,大手一揮從虛空之中再次抓出了那個“章魚”,剛想擡手朝着辰風炎扔出去呢,就被它的觸手給抱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