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在兒子被蜜蜂叮的時候,這名宮女一直捨身護着,佘幽沒有過分追究。
“醒了嗎?”
王曲處理好了一些要緊政務,便趕向了皇后所住的宮殿。
佘幽搖了搖頭,臉上的憂慮一閃而過:“還沒有。”
她仔細檢查過了,這孩子沒有被咬,只是受驚昏了過去,遲遲不醒,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先吃點東西,你看着他好幾天了。”王曲吩咐宮人將膳食端來。
“沒胃口!”佘幽停頓了一下,忽然說道:“是不是因爲我們作惡多端的緣故,宏武纔會……”
她經歷的事情太多,早已變得心性涼薄,但親生兒子出事,終究還是有所動容。
“要不改個名字?”王曲雖不迷信,但兒子自從定名爲楊宏武,就一直沒有順遂過。
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麼淵源。
“不改!”佘幽猶豫了一下,一口拒絕。
見王曲在旁邊僵站着,又嘆道:“武兒的事情我來處理,你回去安置好那些秀女,特別是月牙兒和李嫣然,這兩個不能掉以輕心。”
選秀當天遇到這種事,可以說王曲忙得有點轉不過來,那些秀女一直被晾着。
見王曲皺着眉沒動腳步,便嘆氣一下,拉着往外走:“算了,武兒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可不能先垮了,先吃好喝好。”
見王曲一步不動,她蹙眉走過來,想再說點什麼。
然而幾步靠近王曲,她順着王曲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剛纔還昏迷不醒的孩子已經伸着手抹眼睛了。
“這……是哪裡?”楊宏武稚嫩的聲音響起。
楊宏武之前連哭喊都不會,現在卻能清楚的吐字,這一點未免有些不尋常。
佘幽望過去,眼睛裡滿是探究。
王曲看着旁邊服侍的宮人,“你們先退下!”
他命令一出,什麼宮女太監都忙往外走。
寢殿裡只剩三人。
“你到底是誰?”王曲冷冷看着楊宏武。
“放肆!”楊宏武比他還生氣,“還不快過來扶朕起身!”
楊宏武小小的臉上一派嚴肅,並且臉上的怒意不像是佯裝出來。
王曲遲疑了一下,走過去託着他的腋下,將他抱起來。
生怕會損傷到孩子的身體,他的動作極爲輕柔緩慢。
楊宏武被他抱着,卻開始破口大罵,“逆子,你竟敢私穿龍袍,這可是大罪!”
說着,楊宏武開始動手捶打王曲。
“什麼大罪?我看你是找打!”
佘幽一直在旁邊看着,直到現在纔過去接手,將楊宏武一把摁在牀上,拍打他的屁股。
啪!
……
連着十幾下,不帶一點手軟的拍打。
楊宏武的臉漲得通紅,氣得雙腳直蹬,趴在牀上一直喊:“放肆……放肆……”
喊了無數聲也不見效之後,他終於老實,聲音有放軟的意思:“別打了!”
佘幽緩緩停手。
“你到底是誰?”王曲在旁邊環抱雙臂,眼睛斜睨楊宏武:“朕可不記得,朕的皇兒會說話了。”
聽到他自稱“朕”,楊宏武極爲激動的擡起頭瞪着王曲,轉瞬之間卻又臉色一黯,悻悻埋下頭,“朕……我不能說。”
啪!
“不說就不說,”佘幽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纔將其丟回牀上:“不管他了。”
她說不管就不管,向外頭直走。
王曲有些遲疑的掃視了楊宏武一眼,而後纔跟着出去。
屋內的楊宏武臉色青白交加,有些羞赧的環視着四周,臉色通紅,“真的會這樣?”
半靠在牀上,想起自己死前嘴巴里還含着仙丹,他捂着臉縮在牀角,用腳勾過來被褥,結結實實的掩蓋住自己。
——絕不能讓承曲他們知道真相,否則顛倒倫理,豈非……成何體統。
……
在外頭的王曲自然不知道,裡頭那小孩已經羞愧得說不出話來了。
佘幽腳步走得快,但王曲幾步趕上去,問道:“他是不是被人……穿越了?”
佘幽輕笑:“我看不像!”
王曲低下頭,見她臉上浮現出玩味的笑容,便有些苦惱的搖了搖頭,苦笑道:“這是世界早就成了篩子。”
“有用的留着,有害的除掉,有什麼好糾結的。”佘幽冷哼。
她彷彿看出來那個附身在孩子身上的靈魂是誰了。
王曲沉吟道:“他剛纔喊我逆子,該不會……”
他說着,臉色一下變得勉強。
佘幽卻嗤笑:“這不是好事嗎?他以後喊你父皇,你還可以死活不讓他繼承皇位。”
說着,她臉上有一樂:“我非得請道士作法,把他從孩子的身上趕走。”
一想到信王藉着自己的兒子重生,佘幽心裡卻又一陣彆扭。
說實話她對於過往遭遇已經差不多完全釋然,只是信王這個人信不過,而她也捨不得放棄自己的傻兒子。
總得請人作法,看看能不能將靈魂換回來。
大皇子甦醒,並且腦子變聰明瞭。
這個消息傳遍了後宮,甚至已經有人將消息傳出宮外。
這一天天下來,新進宮的秀女每天沒事幹,便三三兩兩結伴過來看望大皇子。
前頭簪花吸引蜜蜂一事,就好像真的沒有發生過。
“娘娘,大皇子小小年紀便循規蹈矩,真聰明!有陛下的風範。”
秀女誇讚道。
佘幽坐在旁邊,瞥了一眼努力端坐在椅子上,對着人來人往說謝謝的楊宏武。
這楊宏武似乎想通,知道裝成三歲孩子,只是一些細節上做得不大好,總是表現得太成熟了。
比如,背誦三字經、百家姓之類的啓蒙書。
背得太流暢了,而且官話講得太順、太清晰。
秀女們在皇后宮中待了半天,沒見皇帝過來,便失望的告退了。
“看來皇后也沒有傳聞中那般受寵!”
“前幾年沒廣納後宮,只怕是陛下掛念先帝駕崩,沒心理臨行後宮的緣故。”
臨走時,幾個大嘴巴秀女在門外邊吧啦吧啦的說着閒話。
佘幽一眼瞟過去,正好看到月牙兒進門。
“皇后娘娘,大皇子醒了?”
月牙兒拿着自制的點心過來,想給楊宏武餵食。
佘幽沒阻攔,在一旁冷眼看着。
楊宏武卻似乎十分抵制,不斷伸手推着,不想吃別人給的東西。
月牙兒笑着塞過去,被他伸手一拍,糕點頓時落地。
佘幽臉色大變,指責他:“如今遍地大旱,你父皇交代過,一點糧食也不能浪費,快撿起來吃了。”
月牙兒起先還擔心佘幽會刁難自己,見她忽略了自己,反而嚴厲對待兒子,不由一陣驚愕。
“娘娘,用不着……”她想勸說,說到一半卻又停下了。
最好這孩子吃髒東西吃死了,這樣一來自己要是有了孩子……
見她停住了勸阻,佘幽眉頭一挑,伸手拍了一下兒子:“快點,撿起來。”
楊宏武滿頭黑線,衆目睽睽,他只能撿起糕點,轉而他想起自己如今是小孩子,可以做一些頑皮的舉動。
就這樣,楊宏武一把甩開糕點,坐在地上乾嚎。
“來人,大皇子怕是中暑了,快去取一些金水來,餵給大皇子解暑。”佘幽伸頭向外面的人吩咐。
楊宏武一愣,停止了哭聲,許久之後纔想起金水是何物,立刻跑過去撿起糕點,一口一口的吃着。
“我隨便說說的,金水又解不了暑。”佘幽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