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任務的目的地是什麼樣的？”
分明感受到艾小野問話之前的一頓，不過我倒沒有猶豫，她好久都沒有這樣問我關於天文的話題了。
“是海王星的第一顆衛星，名字叫崔頓星。”
“海王星是行星的最後一顆吧？”艾小野此時的表情讓我想到了曾經在地球圖書館的時候我給她講太陽系的知識，記得她還買了一大袋子肯德基早餐，那天早上還和她生氣。
“海王星在太陽系陣營的邊緣位置，是第八大行星，一顆冰巨星，海衛一圍繞着冰巨星海王星轉動。”
“海衛一……”
“對，那裡的溫度只有零下235攝氏度。”
“那剛纔大家說上面的火山是什麼意思。”
“對啊，冰火山，正常我們理解的火山噴發，是岩漿熔岩，而海衛一從山口裡噴發的是氮和塵埃的混合物，也就是冰物質，所以說那裡的火山是冰火山。”
“哦哦，知道了。”
安靜了幾秒鐘，她再次看向了窗口外的星空。
“你不關心任務危不危險？”我突然問她。
“有師父在，我又不怕。”艾小野轉過頭和我笑了一下。
她說出師父的瞬間我驀地有點不適應似的，她現在很少這麼叫，而且當她再次轉過頭去看窗口外的時候我清楚的看到她剛剛微笑的嘴角收了回去，面無表情。
接下來的好久時間，我們都沒再對話，也沒有休息。
飛船一直在自動航行模式中，也不用我們去操控。
“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我對艾小野說。
“我變了。”艾小野緊接着說。
“什麼？”我沒反應過來。
“我說我變了，楊凡師父，我變了。”
我沉默了兩秒，她繼續看着窗口外的星空。
“人都是在不斷翻新的啊，經歷一點，進化一點，這沒什麼的，你好像還有點沮喪呢，沒關係的。”
“我好像不是我了。”
“說啥呢……”我一下樂了，不知怎麼脫口而出當年劉歡的其中一個口頭禪。
同時心裡也咯噔一下，之前我也一直感覺到艾小野有異樣似的，不是那種正常的變化，是各方面都變得有點快，性格上、心智上、和我們之間的交流上，包括和她的喵妹以及薩拉姐，都沒有剛離開地球時候親密。
之前想不通的時候我一直試着理解她，可能是宇宙之行不那麼順利，讓人恐懼的信息也越來越多，讓一個單純的女生經歷這些，難免迷茫和恐懼。
“是我不好。”艾小野沒來由的說處這一句。
“什麼不好了，沒事的，我不是一直在嗎，你這麼單純，和我們一起來宇宙又經歷了這麼多，別怨自己做的不好，你要是怨自己了，那說明我不夠好了，沒能保護好你。”我一下子變得話多了起來，這還真不像自己，倒是我說起保護她的時候，想起來剛到麥星訓練大腦思維意念的時候，明明艾小野要強於我，甚至到現在，我和她對於高級文明科技品的控制能力也是不分上下，只不過在精神力耐力方面我要比她久。
“我發現自己並不單純……”
“你怎麼了啊，人本來就是情感動物，累的時候心裡就愛胡思亂想，沒事的。”我自然而然的攥住她的手，發現是那麼涼，就問她“是不是病了？”
她沒回答，又把自己的手抽離了回去：“我來宇宙之前的心智就不單純，你知道嗎！”
“你那麼大聲幹什麼。”我轉頭看向她，回味她剛說的話，心裡說不出的一種感覺。
“我以爲那時候我是在做夢。”艾小野又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你好好說，從頭說，你是不是有什麼沒有告訴我的。”我皺起眉頭，心裡生出一股火。
之後艾小野再次陷入沉默。
我盡全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但哪能控制住，現在一頭霧水。
我再次抓起她的手：“趕緊和我說，有什麼是不能告訴我的。”
“你別掰我手，弄疼我了！”
“你說！”
“滾開！！我不想和你說話。”艾小野瞪着我。
我看着她，不知爲何內心一股孤單感油然而生，我放開了她的手，平淡的語氣：“不想和我說話，那還要求和我執行這個任務。”
她沒回答，靜靜的離開了原本就狹小的操控室空間，飄到後方更小型的起居室，關上了圓形艙門。
爆發出來的脾氣，也許也不僅僅是此時的矛盾，而是積壓已久的情緒。
安靜下來，我臥在操控椅上不自覺地回想從前，自己拿到一本《時間簡史》，接着和劉歡發現書頁裡的秘密，三年之後遇到艾小野，然後是她的保存多年的她奶奶留下的太陽系盒子。
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我們一起共同經歷了那麼多，度過那麼多困難，一起守着秘密，一起承受着迷茫。
到了現在，累得筋疲力竭還不能停下腳步。
望着飛船外面漆黑天幕下的寥寥星空，只剩一個人孤獨。
這種感覺隨着離開地球時間越長越真切，就算有周圍的地球同胞夥伴，就算有無話不說的劉歡、艾小野，哦不，好像有時候最親近的人也並不安全。
他們是不是被換了大腦，亦或是我被安置在一組高級文明的程序裡，除了我，其他人都是機器人。
就這樣，過了大約兩個小時，我還是忍不住去敲了後面的圓形艙門。
“你餓不餓？我空間口袋裡有你愛吃的甜品，麥星糖果屋買的。”
裡面沒人應。
“是麥星甜圈，還有蛋糕。”
又過了幾秒鐘，滴的一聲艙門開了，艾小野皺着柳眉，從狹小的圓柱空間“鑽”了出來，回到了操縱椅上。
我嘆了口氣，和她說了一句別生氣了，有問題多溝通溝通。
她都沒擡眼。
我從空間口袋裡拿出一盒包裝精緻的甜品罐，是圓柱形但體積只有有拳頭那麼大，只不過裡面同樣是空間性質的結構，有各種豐富樣式的甜品，十次都吃不完。
她將甜品罐拿去抱在懷裡，一副和剛纔模樣截然相反的可憐狀態。
“沒事的，別的先別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把當下任務執行好。”我安慰道，只不過內心卻不是這麼想的，還是想讓她都和我說出來，到底有什麼沒和我說的。
艾小野打開甜品罐的蓋子，又蓋上。
說了一句再次改變操控室氛圍的一句話：“我們的這趟宇宙之行，一直都是被波文安排好的。”
（第15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