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飛道:“古人說得好,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沒想到小兄弟短短的一個日夜功力便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當真讓人驚訝。小兄弟,我們既然親如一家,以後可不能在藏着掖着,跟我們捉迷藏了。”
滿克圖剛要再說什麼,紅英趕緊打斷道:“嘖嘖嘖,請你們放過我吧,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對一個孩子值得這樣肉麻嗎?”
兩個人聽了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紅英對兩個人道:“那兩個飛揚跋扈的傢伙,現在已經被兩位教訓了一頓,夾着尾巴逃走了。二位立了大功,回去我一定轉告主人,現在一陽宮中仍然需要二位的鼎力相助,請先回去吧,我在這裡跟王重陽還有話說。”
兩個人慾言又止,看紅英不再看他們倆,只得一步一回頭地走了。
王重陽見那兩個人走進了石壁上剛開的石洞,消失不見了,還沒等紅英開口,便忍不住搶着問道:“我師父和燕姐他們怎麼樣?”
紅英一撇嘴,道:“唉,你騙的人來遲了一步,他們已經……”
王重陽這一驚非同小可,全身發軟,一個趔趄,差點癱倒在地上,兩隻眼睛無助地看着紅英。
紅英本來還打算繼續逗逗王重陽,沒想到他的反應竟是如此的劇烈,再等一會兒,只怕會昏死過去,那可就不是玩笑了。當即張嘴哈哈大笑道:“我騙你玩的。”
王重陽不敢相信紅英的話,仍是直愣愣地看着她。紅英伸手拍拍王重陽的肩膀,道:“別害怕,剛纔是姐姐跟你鬧着玩的,啊。你師父和姐姐都好好的,剛剛學會了玄陰刺,高興的不得了,現在正在一陽宮中試鮮呢。”
王重陽道:“真的?”聲音輕不可聞,彷彿就要斷氣的樣子。
紅英趕緊道:“真真確確,一點不假。”她伸手在王重陽的胸前上下撫摸了幾下,道:“你趕緊給我笑一下,可不要嚇唬我啊。”
王重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像泉水一樣涌了出來,紅英見他哭得跟淚人似的,趕緊那袖子給他擦臉上的淚,剛剛擦過,立刻又流了滿臉,只兩三下,把她的袖子都給弄溼了。
紅英換了一條袖子給他擦淚,一邊擦一邊笑道:“哎呦呦呦,看看,看看,哭得這個樣子,這麼不禁玩,以後看誰還敢再跟你開玩笑了,不然非得把他淹死不可。姐姐我可沒有學過水裡的功夫,到時候還不變成一條翻了白肚的死魚?”
王重陽聽了紅英的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紅英這下放心了,道:“這兩個人有什麼好,只得你爲他們這樣,像死了父母一樣。”說着話,長嘆一口氣,道:“我要是也有你這麼個弟弟,就是死個十遍二十遍都心甘情願。”這番話倒不是隨便說的,語氣很是真摯,眼角也有些發紅了。
王重陽見紅英忽然顯得非常落寞,還以爲剛纔自己這樣哭哭鬧鬧,讓她不高興了,想要安慰兩句,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心裡仍然惦記這東方珂和胡雪燕,便問道:“我能去見見他們嗎?”
紅英道:“剛剛分開一天不到,就急着要見,這不是新婚夫妻,哪有這麼急的事情?”
王重陽道:“我就是想見見,你讓我遠遠低看一眼也可以。”
紅英道:“這個……我可做不了主,正好主人這兩天有事,不能去向他請示。你應該相信姐姐,放心好了。過了這兩天,只要主人一出關,我立刻就幫你請示,怎麼樣?”
王重陽聽她說曇月大師正在坐關,她們四個侍女確實做不了主,知道再說也沒有用,便道:“你記着我的事。千萬不要忘了啊。”
紅英道:“放心吧。我可不想被你的淚水淹死。”
王重陽被他說到剛纔的事情,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感覺臉上緊繃繃的,淚痕未乾,便用手臂又擦了一下。
紅英道:“第一天你做得不錯,一共來了四個人,除了今天的血食之外,還多餘一個,我給你存着,明天你只需要找兩個就夠了。要是你剛纔不搗亂,明天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王重陽沒想到已經來了四個人,他只知道北邙山的豎亥和仲滿堂,再有就是來自兩千多年前的大英雄荊軻。那一本不知道是誰,並不是自己讓他去的,不過曇月大師還是把他算在了自己的頭上。他想這樣最好,如果自己都不知道是誰,他們都自己去了,自己就會少受些心底的煎熬。
不過他還是對那三個自己見過的人感到很內疚,尤其是身形矮小,長相醜陋的古代刺客荊軻感擔心,不知道他現在是活着,還是已經成了曇月大師的血食。他有些惴惴不安地道:“那四個人都是……什麼樣的?”
紅英顯然對王重陽的問題不感興趣,道:“那些已經不存在的人還談他們做什麼?你只要知道你的師父和那個千嬌百媚的小狐狸姐姐安然無恙就行了。”
王重陽只得住口,紅英道:“你再來的時候最好在大廳那裡通知一聲,我好開一條路去接你。我給你在南邊的第二間石室中放一個小石磬,你到那裡後敲一聲,我就會知道,省得你到處亂跑。”
等了一下,她側耳傾聽,似乎是在傾聽遠處的人向她說話。然後回頭對王重陽道:“那邊在催了,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她朝着牆壁一指,上面便出現了一個小石洞,道:“你從這裡進去,一直走,就會走到大廳裡,到那裡你就知道出去的路了。”
紅英急匆匆走了,只剩下王重陽一個人在石室裡,他想要再找一條路,走到日宮裡去看看師父和燕姐,但是現在石壁上除了剛纔紅英給指開的那個石洞之外,再沒有別的路可走。他猶豫了一下,害怕這條路也消失了,那他可就被困在這裡,連回去都做不到了。
王重陽順着那個石洞往回走,有些灰心喪氣,一邊走一邊留心有沒有岔路口,直到他回到大廳裡。他記得紅英剛纔告訴他,在南邊石壁的第二間石室裡有一個小石磬,左右無事,便走過去,到裡面一看,在石室的牆上有一個小龕,裡面果然有一個小石磬,旁邊還有一個小木棒,王重陽拿起小木棒,心想何不先敲敲試試,看看有沒有同道出現,正要去敲,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和兵器的撞擊聲。
王重陽趕緊放下小木棒,來到外面,探頭一看,只見三個人在大廳中打得正急,兩個人一穿綠一穿紫,正是曇月大師的另外兩個侍女,綠雲和紫簫,跟她們對陣的人背向王重陽,他的背上負着一具骷髏,王重陽一看到這個骷髏,便知道他是誰。
那人正是荊軻,他竟然找到了聶政的骷髏,而且揹着這具骷髏逃到了打聽這裡,只要再逃得幾十步,就到了玄妙宮之外,那樣他就安全了,但是綠雲和紫簫當然也明白這一點,兩個人站在大門過道的一面,緊緊纏着荊軻,不給他一點閃身逃走的機會。
雙方以快打快,轉眼之間變都了十幾回合,兩個女子不停地叱吒吆喝,而荊軻則一味地啞鬥,一聲不吭,雖然他的背上多了一具骷髏,但是動作依然非常犀利,絲毫不落下風。
兩個女子竭盡全力,並不能抵擋得住,但是她們還是拼命抵擋,死活不退,荊軻並沒有憐香惜玉之心,招招搶攻,不一會兒,兩個女子身上便添了好幾處傷,鮮血浸染了她們的衣服。
再鬥一會兒,綠雲和紫簫已經被荊軻打得失去了防禦能力,兩個人大叫一聲,拔身飛到空中,荊軻也不去追趕她們,飛身向大門洞竄去,他志不在殺人,直向將他的朋友聶政的骷髏帶走。
眼看就要飛到門洞,忽然見眼前一暗,身體倏地向下墜去。荊軻以爲一定是掉落險境之中,他處亂不驚,爲主身形,觀察周圍的情形,看看哪裡有可以利用的東西,一看之下,不由得吃了一驚,原來自己竟然是從天而降,正在朝着一座黑魆魆的大山飛墜。
他擡頭一看,剛纔掉落的地方——玄妙宮已經不見了,上面是星斗密佈的夜空,他伸手摸了一下脊背,那具骷髏還在,他便放心了。
荊軻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夜風從他的身旁掠過,呼呼作響,非常涼爽,迥不是剛纔在玄妙宮中憋悶溼濁的樣子。他想一定是有人使用什麼幻術,將他陷入一種陣勢之中,他血藥先看看情形再說。
眼看着下面的大山以極快的速度向他撲來,就在他就要撞上去的時候,他將身體一轉,橫着掠過樹巔,向着旁邊的一個崖壁飛去,到了那裡身體一挺,站在了一塊大石頭上面。
四下裡全被黑夜籠罩,莽莽蒼蒼,橫無際涯,夜風吹來,松林發出一陣陣濤聲,猶如海潮逆江而上,一直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荊軻獨立山巔,面對蒼茫夜色,靜靜地觀察着。他心裡沒有一絲懼意,他遇到過很多很多比這更兇險更離奇荒誕的事情,他知道越是在這種境地,越是要靜下心來。
但是過了好一會兒,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寂靜的夜色和潮水般的鬆聲,荊軻有些疑惑,難道對方就是要將自己陷在這幻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