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㈢

待回到冷閣,看錦若十分不高興的模樣,我放下手中的書籍,調侃道:“是誰惹我家的小花貓不高興了。”

“纔沒有誰惹我不高興呢!”錦若說着,臉上還明明寫着“我很不開心”的字樣。

我問道:“沒有?你的臉上可明明就寫着“我有事”這幾個大字。”

錦若噗得笑了,繼而說道:“姑娘,你又笑話我,錦若臉上哪有寫什麼字。”

錦若喚我姑娘是我允許的,如今我既已身在冷閣,那便從此脫離了王妃的身份,只做回我的普通人反而自在些,反正不管怎樣,總也好過冷閣庭院以外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隨後安慰了她幾句,她的心情便陰轉晴,恢復了往日嘰嘰喳喳的性子。

之後,王府迎親隊伍吹吹打打的鑼鼓聲喧天,我這方冷閣卻是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我反而樂在其中,卻是不希望有些莫名其妙的閒人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

此後幾天,我過得極爲愜意。

這幾場插曲並沒有使我的心湖掀起絲毫波瀾,卻是使我的心性越加堅定平穩。這點上,我倒是挺感謝那對天造地設的男女的。

今日的天氣出奇的好,陽光明媚,柳絮飄飄,春意闌珊。

我搬了躺椅,躺在庭院舒服的曬曬太陽,聽人說,多曬曬陽光,對人的身體很有幫助,我一直對此說法深信不疑。

舒適的陽光照在臉上,很是舒服,我忍不住打了個盹。

迷迷糊糊彷彿做了一個夢,滿池白蓮妖嬈綻放,一枝紅蓮於衆多白蓮中奪目。紅的絢麗,紅的耀眼,盡顯綽約風姿。無數翠綠荷葉輕輕浮於碧水之上,隨着一圈一圈漣漪盪漾浮動,紅花綠葉相映襯,乍然風至,數十枝白蓮隨風搖曳,別具風情。正應了那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於白蓮之中,我彷彿看見一抹亙古的白色背影獨坐於蓮池之上,身影卓然,挺拔如鬆,猶如優雅與霸氣並存的神祗,既有着睥睨天下的獨特氣質,又不失清雅之姿。他隱隱說着什麼,近聽,卻什麼也聽不清了。

只是區區一個背影卻給人震撼的感覺。我悵然,意識突然間抽離,我睜眼,還是我那方破舊的院落,四周還是那般熟悉的東西。

夢,這是夢?

坐起身,我暗笑自己,竟將夢境當真了。看來近日是真的太累了,纔會這般胡思亂想,做起了莫名其妙的夢來。

這場莫名的夢並沒有影響我的心情,過後幾天,我便將此事忘的乾乾淨淨。

時至四月十五,適逢團圓佳節,日常忙碌喧鬧的桓王府此時空無一人,異常寂靜。

我閒的偷着睡了個懶覺,一覺睡到了申時,錦若終於忍不住了,扯開了我的被子,生拉硬拽着,叫我起了牀,我伸了伸腰肢,只覺神清氣爽,心情隨之變得出奇的好。

錦若說,“姑娘,今天是團圓節,聽說晚上還有燈會,我們去看看嘛!”

我想着自從嫁到桓王府還從沒出過王府一步,便點頭應允了,錦若高興壞了,連忙幫我端水洗漱,捯飭了一番,隨後歡喜地出了王府。

出門僱了輛馬車,一路上,錦若嘰嘰喳喳個不停。

看着錦若歡喜的模樣,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的身世。

錦若是個孤兒,她的父母在她五歲的時候就無故去世,自小她便被送進宮,成爲供人差使的宮女,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裡她幾乎是日日都要被人欺凌,所幸太后見她可憐,人又聰明伶俐,便讓她貼身照顧,這才結束了任人欺負的可怕日子。

團圓佳節,是全家團圓的大好節日,恐怕她也是羨慕的吧!

這丫頭也真是可憐!

聯想自身,也還不是一樣,我倆可算是同病相憐,只能互相取暖了。

京都最熱鬧的鬧市,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熱鬧的非凡,整個街市燈火通明,各種商販的吆喝叫賣聲,熱鬧至極。

錦若已經歡快地跑到前面攤位去了,我無奈地打量了四周,盡是些賣花燈的攤位。

那方突然傳來吆喝聲,原是看花燈猜謎語的遊戲。我對此起了興致,便走近,隨意選了個花燈,年近六十幾,頭髮微微發白的攤主從懸掛的花燈底部解下了小香囊,抽出了一張卷好的紅色小紙條,上寫着謎題:飛書錢塘春已去,打四字。

我想了想,回答道,“謎底可是鴻江之夏。”

攤主笑着說,“姑娘聰慧!正是此謎底。”

因着大元規定已婚女人必要梳已婚髮髻,錦若便將我的長髮盤了起來,後又因着錦若喚我姑娘,便又將及腰長髮放了下來,叫錦若幫我隨意梳了個髮髻。

原是如此,也不外乎他人喚我姑娘了。

我笑笑,提了花燈便要離開,攤主突然叫住我,“姑娘留步。”

我疑惑不解,謎底已經答出來了,難道還有什麼事麼?待要相問,攤主說道,“姑娘即是聰慧,我這尚有一對謎語,從未有人能夠全部對出謎底,還望姑娘能夠賜教。”

從未有人對出過謎底,我對此充滿了興趣,便叫攤主拿出了那對謎題,一則是:在天願作比翼鳥;打兩個字,二則是:一條紅線同心結,亦是打兩字。

我思考了一下,猜出了第一個在天願作比翼鳥的謎底,齊飛。然第二個謎題我卻是想了良久都猜不出來,正要放棄,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可是結緣?”

清冷之音使我驀然一怔,霎時回頭,他已湊近我身旁,一種清雅的淡淡香味瞬時充斥在鼻尖,我忍不住嗅了嗅,是一種淡淡的香氣,不是很香,卻很好聞,似竹的清新自然,又似蘭花的空谷幽香……

這種冷然的香味讓人一點都不討厭,淡淡的冷香混合了男人身上的氣味,也一點都不覺得難聞,突然間我發覺自己似乎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頓覺尷尬,我一個已婚女人竟然在嗅別的男人身上的氣味,這行爲實在唐突!雖說我已然被打入冷宮,但已婚卻是個不爭的事實,這個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的認知着實讓我尷尬萬分。

攤主聞言歡喜的說道,“對,公子答對了,這盞蓮花花燈就送給公子吧。”

我的思緒亂七八糟的,十分混亂,恍然聽到他說,“這盞蓮花燈我要之無用,便贈給這位姑娘罷。”

淡然的聲音如同清涼的水澆在心頭,瞬間喚回了我的思緒,我愕然擡頭,送給我?驀地撞見他含笑的眸子,雙目對視,我的臉有種被火灼燒的感覺,臉爆紅,突然間我有種想遛的衝動。

內心的小人亦不停鬥爭着,爭論不休,一個讓收,一個不讓收,我頓時不知是接受還是不接受了。隨後又暗暗想:看看人家就是大方,還送花燈給你,洛欒川你還對人家做了那般無理的舉止,你真是夠了!

思及至此,自責及愧疚涌上心頭,我手足無措,頓覺無法坦然面對眼前氣質卓然的男人了,甚至連花燈都沒接,我落荒而逃,只餘下他幽然的眸光,久久望着我逃走的方向出神。

我心神恍惚地回到王府已經是深夜了,神智尚有些不清明,恍惚之中甚至連錦若都給忘記了。

想到方纔乾的囧事,我只想使勁拍打拍打後腦勺,把自己拍醒了,這麼丟人,這麼不理智的事,怎麼就會是我乾的呢?腦海裡不停地糾結着這件事,不知不覺我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我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掛起,我迷糊的醒來,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昨日只顧逃走,匆忙間竟將錦若給忘記了,那丫頭還不得氣死我,昨日人那般多,但願可不要出什麼事纔好。

想着,我連忙穿戴好,正要去尋人,門吱呀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