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陽雙眼緩緩睜開,深邃的眼眸像一潭湖水,清澈明亮,與楊夜的眼神對視,沒有身陷困境的慌亂,也沒有撲朔迷離的迷茫,只有一絲解脫的欣喜和因神念大成後,瞳孔裡散射出的,能洞徹人心的明澈光芒。
“寧願死,不願棄!”
秦意陽忽然開口說出這六個字,隨即狀極歡暢的縱聲長笑,眉宇間流露出異樣的神采,有少年的飛揚不羈,也有歷經滄桑後的明悟與超脫。
“你知道你是誰嗎?”楊夜平靜地望着秦意陽,待其笑聲收斂後,沉聲問到。
“當然知道。”秦意陽看着楊夜,語帶戲謔地說道:“我自然是秦意陽,也是太合神尊。”
“合二爲一?”楊夜的臉色古怪。一旁的小仙女插話問道:“一個人怎麼可能是二個人?”
“怎麼不可能!”秦意陽看向小仙女,眼神一亮,忽然笑着說道:“好漂亮的小姑娘,你是我妹妹嗎?”
小仙女聞言頓時不高興起來,“誰是小姑娘,你纔是小毛孩子,按輩分,我應該是你姑姑纔對。”
秦意陽誇張地咂了咂舌:“姑姑”忍不住望向楊夜,皺眉問道:“我母親呢?”
“筱宛正在閉關修煉神錄。”
“啊!”秦意陽大吃一驚,啞然說道:“以母親的修爲竟能修煉神錄?”
“爲什麼不能?”楊夜問到。
“修神最低也須要大羅金仙的修爲,如若強行修煉,此生無望晉升神界的呀。”秦意陽好似一邊回憶着,一邊解釋。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秦意陽露出狡黠地笑容,嘿嘿笑道:“那該死的分神妄想吞噬我,誰知卻被我融合了,其記憶也歸我所有,當然會知道很多事。”說完,又好似陷入沉思,半晌後才說道:“那分神居然連自己的徒弟也不信任,咦!這是什麼?玉虛修神錄計都真魘神咒玄天上帝寶誥哈哈,這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那分神機關算盡,最終卻便宜了我。”
“你變了”楊夜嘆了口氣,現在的秦意陽與以前的他截然不同,也許是因爲融合了神尊分神,而致使性情變化。
“我沒變,這纔是真正的我。”秦意陽說道:“無念心經大成後,那膽敢霸佔我身軀的分神與我的神念相融,那傢伙終究是分神,豈是擁有本命魂魄之力的我之對手,融合之後,我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麼的幼稚青澀咦,你是怎麼把我給救出來的?”秦意陽好似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環顧四周,訝然說道:“這裡難道是萬象界,怎會變成這副模樣?”擡首又看見隨欲宮,秦意陽更是驚訝,“接天宮也在萬象界裡,楊夜,你把蓮碧真界給搶了?”
“現在看來,太合神尊雖然消失了,卻將秦意陽變成另外一個人。”楊夜望着既熟悉又顯得的陌生的秦意陽,並未回答他的疑問,反而問道:“你這次醒來,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秦意陽回答的非常乾脆,“現在回想起落復的所做所爲,甚是無趣,我暫時想不出該做什麼纔好。”
秦意陽醒來,神尊分神消失,本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現在的氣氛卻很是怪異,楊夜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處置’這個看似復原,卻又與以前性格迥異的秦意陽。
暫無他法,楊夜惟有領着秦意陽暗地探望了正在修煉的筱宛,又談起分別後的經歷,秦意陽從神尊記憶已經大略知道楊夜在太古魔界的事情,而來到仙界後的種種作爲,神尊一無所知,秦意陽也很感興趣,楊夜卻因心有疑慮,只從回到天煉仙宮說起,把妙通門及四海盟的事避而不談。
隨着時間的推移,交談的深入,楊夜越來越肯定,太合神尊的分神徹底消泯,也愈加肯定,這個秦意陽成熟的厲害,其心計之深、謀略之高、野心之大讓楊夜歎爲觀止,這一切顯然是秦意陽融合分神所致,特別是談起這次陷害三君,楊夜只是提到與玉清仙帝會面,秦意陽就推斷出仙帝定會殺楊夜滅口,分析起來也是條理分明,他也不掩飾自己的這種變化,直言勸楊夜,待仙帝圍兵一至,即助三君脫困,讓三君四帝徹底反目,到時仙界定將內訌,戰亂不休,沒必要爲天煉仙君之位,白白賠上性命。
秦意陽的推斷與楊夜的計劃大致吻合,差異也就在於他不知有星豚艦隊及妙通門的存在。按說,秦意陽變得如此厲害,楊夜應該高興纔是,可事實上,楊夜心底卻又一種莫名的擔憂,私下裡,小仙女就曾經這樣問道:“楊夜哥哥,他真的只有四十多歲嗎?怎麼看上去像活了上萬年的老妖精。”
對此,楊夜只能苦笑不得,無言以對
離約定的時間已近,楊夜獨自來到北極冰海,這裡依舊沒有人跡,爲了不引人注意,爲了不打草驚蛇,三君四帝都未曾派人來此,楊夜取出一柄特製的傳信仙劍按約定往普照仙宮方向射出,隨後又按照約定捏碎了帝宮特製的仙符,接下來,楊夜開始等待,但不是一個人等待,醉清風,水墨沉,秦意陽都被楊夜以神障術變幻了容貌,離開了萬象跟隨在楊夜左右,而小仙女則是讓楊夜哄了許久,就差點以身相許,才勉強留在萬象裡,好在有韓芝姐姐陪伴,倒也不太寂寞。
玉清洲離北極冰海最近,玉清帝宮裡四大仙帝已經等候多時,四帝本是以九重仙帝爲首,可一直潛心修煉神錄的九重仙帝對此事甚是漠然,甚至並不想插手,怎奈九重帝宮所屬鬥仙及紫袍仙人只遵其號令,才被三帝以仙界危在旦夕爲理由,將其請至玉清帝宮,雖與三帝同處一殿,九重仙帝卻好似處於神遊狀態,一切決斷之事任憑三帝爲之。
仙符一破,玉清仙帝就已感知,告之諸仙帝后,也不着急,靜待音信,沒多久,秘密監視三君的仙人紛紛捏破仙符,再等待片刻,已有人趕回稟報:“三仙君各自攜近千門下往北而去。”
三君開啓仙魔通道頗爲費時,其等攜帶門下,定會沿途留下警戒仙人,北極冰海外圍更會防禦森嚴,四帝若貿然率衆前往,還未到近前,三君就已知曉,豈能人贓並獲,對此,四大仙帝早有對策,相對玉清洲而言,與北極冰海等若相鄰的禁地圈,因是防禦佛界的關口,佈設有大型的傳送仙陣,正好可以避開三君沿途設置的警戒線,而禁地圈內駐守着十大斗神將,三百鬥仙,近五千大羅金仙,乃是四大仙帝不到萬不得以,不敢隨意動用的一股絕強力量,也是威懾佛界,讓佛界爲之深惡痛絕的一羣殺神,今日,卻是能讓三大仙君徹底毀滅的力量。
在得到三君已經離開仙宮的確切消息後,玉清仙帝面沉如水,站起身來,對若有所思,心神若失的九重仙帝說道:“九重兄,該出發了。”
“嗯。”九重仙帝的聲音好似從極遠處傳來,若有若無虛無飄渺,顯出其超人一等的修爲,可卻依舊端坐御榻之上,眼神飄忽,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
玉清仙帝習以爲常,問一句也是因爲禮數,與太一、無越二帝交換了一下眼色,知道剷除三君的時機已經來臨,都暗自心喜,隨後,三帝領着九重仙帝來到傳送仙陣,各帝宮的掌刑掌禮大仙俱已在此等待,一番諭令下達之後,四帝僅帶着三十位鬥仙進入傳送仙陣,施展與禁地圈對應的仙訣,只見一騰白霧漫天升起,仙陣流光閃爍,無數重光華急旋,隨着一柱白光沖天而起,轉瞬即逝,傳送仙陣內已空無一人。
禁地圈,其名得緣於一座龐大的仙陣,這座佈設了近十萬餘年的紫炁禁地仙陣,在汪洋海面上憑空生出方圓千里的陸地,橫置於佛界前來仙界的路口,在萬年前的仙佛大戰時都未曾失陷過。這裡更是佛、魔、普通仙人的禁地,通往這裡的傳送仙訣也僅有四大仙帝知曉,其傳送仙陣,平日裡根本等若閒置。
今日,忽然白光大放,流光急閃,即刻驚動了鬥神將,四大仙帝聯袂而至,更是從未曾有過的陣勢。
接到屬下稟報的首席鬥神將神光,即刻領着九位鬥神將飛至傳送仙陣迎接四帝駕臨。
神光此人,在四帝還未登基時就已經是鬥神將,其具體修行了多少年,沒有人知道,首席鬥神將的位置也從未動搖過,連四帝對其也不敢怠慢,相互見禮寒暄之後,神光名義上畢竟歸四帝管轄,置於下首,一路將四帝請入‘鬥神大殿’,分主次落座之後,各自屏退左右,玉清仙帝這纔出面給神光講解來此的原由。
神光一直面無表情地聽着,只到玉清仙帝話畢,才從牙齒縫裡發出一種讓人毛骨悚然地刺耳聲音,“敬請四位陛下寬心,若罪證確鑿,吾必執行天律,將其三人施予天刑!”
聲音雖然刺耳凌厲,卻沒有一絲情緒,聽不出喜怒哀樂,也沒有懾人的威勢,但是,幾位仙帝都知道,這一次,三大仙君已經在劫難逃,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