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迴夢(四)
“這是哪兒啊?”
石頭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早已不在之呸山,而是身處於一條狹窄的小巷之中,他疑惑的看了看周圍,但始終覺得陌生,好象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前面好象有很多人的樣子?過去看看好了!”
一陣喧鬧傳入耳中,走出小巷,他竟然來到了一條寬敞的大街上,周圍店鋪林立,人潮涌動,明顯是一座繁華的都城,可是,這個地方,好象有點奇怪?
這些人……在幹嗎啊?
石頭髮現街上的人們幾乎都是很慌張,神色憂慮的快速走動着,而兩旁店鋪中的人更是在慌忙的打包行李,似乎要逃離這裡的模樣,整個場面十分混亂。
“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情急下,石頭只好攔住一個攜帶着大包小包準備逃離的路人,問道。
那人奇怪的看了看石頭,慌張的道: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話音剛落,一把推開了石頭,連滾帶爬的跑開了。
這……
石頭一時沒了主意,只好沒有目的的在向前走,希望可以找到什麼線索。
一連過了幾條街,每個地方的情景幾乎都是一樣,讓人感到莫名的緊張,石頭也嘗試了好幾次去詢問路人,可是都無功而返,不是被推開,要不然別人就根本不搭理他,只忙着收拾與離開。
沒辦法了……石頭沒有多餘的力氣了,只好失望的坐到了一片空地上,看着不遠處的青草地發呆。
奇怪了,我明明在之呸山啊,怎麼忽然就……對了,我記起來了,當時只覺得眼前的灌木越來越濃密,根本沒有踏出步子的餘地,然後忽然眼前一黑……
可惡,我要回去啊!
石頭長伸了一個懶腰,以此表達自己的無奈。
***
咦?那是?
忽然,石頭看見草地的遠處,竟然有一間孤零零的平房,在好奇心的慫恿下,他走了過去。
這個房子有點奇怪,爲什麼是藍顏色的,而且,而且那感覺,好象……
看着這座不高的平房,整棟房子好象被漆過一般,就好象是一幅畫,畫着海天相接的畫面,雖然只是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但好象是真的海潮在涌動一般,讓人心動。
“是誰畫的啊?好美的畫……”
石頭情不自禁的讚歎的一聲。
這時,一個成熟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什麼人?”
石頭一驚,轉過頭去,看見了一個身着布袍,披着長髮,手裡拿着一桶顏料的中年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不好意思,這位大叔……我只是一個旅人,因爲迷路所以誤打誤撞的來到了這裡……”
石頭連忙笑了起來,編了一套謊話。
“旅人?”
中年人的眉毛挑了挑。
“是啊,我和夥伴走散了……所以想來問問看,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石頭默默開始佩服起自己編故事的能力起來。
“這裡,是京城……”
中年人似乎有點內向,說話不多。
京城!!石頭暗驚,怎麼跑到這鬼地方來了,而且剛纔街上那些人……石頭隱約感到一絲不安,於是連忙繼續問:
“剛纔我在街上看見很多人在收拾行李,而且十分慌亂,這裡出了什麼事嗎?”
“你不知道?”
中年人一副似乎看見了鄉巴佬的表情。
“是啊,初來乍到,所以不是很瞭解呢……”
石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其實內心憤怒到了極點,可惡的臭老頭,居然敢用這種表情看着本少爺,要不是現在情況不清楚,我早就撕了你!
“哦,給你個忠告,你還是快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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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表情恢復了平靜,冷冷的吐出了這幾個字。
“逃?爲什麼?”
石頭不解。
中年人走到牆角,把手中的顏料放下,然後回到石頭身邊,席草地而坐,然後伸手示意石頭也坐下。
“大約,在一個月以前,京城開始流傳一個傳說……”
“傳說?”
“沒錯,有人說,在這個月陰曆十五的日子,太陽將不再升起。”
“什麼?等等,您說,這是這麼意思啊?”
石頭懷疑自己聽錯了,連忙追問道。
中年人嘆了口氣,道:
“這個傳說的意思就是,從陰曆十五那一天開始,當黑夜過去後,太陽也不會升起,整個世界將會陷入永遠的黑暗,從而人類也將面臨末日。”
“末日!!”
石頭瞪大眼睛,驚道。
“對啊……”
中年人依舊一副冷靜的樣子。
“拜託……你怎麼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石頭汗顏。
中年人擡起頭,看着無盡的天空,若有所思的道:
“沒有太陽,沒有光亮,人們只能如妖魔一般生活在黑暗之中,農作物不會生長,物種也會逐漸減少……然後,人也會從這塊大地上消失。”
石頭愣了愣,繼續問道:
“等等,這件事,和那些人的奇怪行爲,有什麼關係嗎?”
中年人道:
“這種說法一傳十,十傳百,漸漸的,幾乎所有人都認同了,所以,他們在逃亡。”
“逃亡?”
“沒錯,離開這裡,去尋找一個安身的地方,即使沒有太陽,也能繼續生存的地方,這樣就不用面對殘酷的末日了。”
中年人看了看石頭,道。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所以他們才這麼慌張。”
石頭恍然大悟。
“是啊,陰曆十五,轉眼間,就在明天了……哎……”
中年人長嘆一聲,又把視線移向天空。
“啊?意思是說,今天太陽落山以後,明天就不會再出現了嗎?”
石頭大驚。
“應該是這樣……”
中年人冷靜的道。
“拜託,你怎麼還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石頭再汗。
等等……石頭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
“那麼,您爲什麼不逃呢?”
中年人笑了笑,然後把目光移向了面前的房子,道:
“還有工作沒完成,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
“工作?”
石頭不解道。
“對啊,這幅畫,還沒有完成呢。”
中年人思索般的摸了摸下巴。
“對了,從剛纔開始我就想問大叔,這房子是您的嗎?上面的畫好漂亮啊,好象是真的一樣,也是您畫的嗎?”
石頭問道。
“是啊,這是我的夢想,我是一名畫家,我希望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出一片海洋,而我的房子,就是我最好的底版,所以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一直在這裡,不會離開,直到完成這片海洋爲止。”
中年人似乎來了興趣,忽然兩眼放光,張開雙臂,似乎真的在海邊享受威風一般。
“哇,好厲害啊……”
石頭不由讚歎起來。
“呵呵,現在,就還差一輪豔陽,就幅畫就完成了,你說,在這樣的時刻,我怎麼可以離開呢?”
中年人笑着問道,似乎在告誡着自己什麼。
“太陽……”
石頭忽然想到第二天太陽就無法再升起,心裡一陣絞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的心會感覺這麼沉重,是因爲末日來臨的關係嗎?還是因爲我怕了?……可惡,我不去想,什麼都不去想就好了。
打定主意以後,石頭閉上眼睛,平定下來。
“哦?不打算逃嗎?”
中年人覺得石頭的反應似乎有些與衆不同,饒有興趣的問道。
“爲什麼要逃啊?”
石頭睜開眼睛了。
“因爲明天太陽……”
沒等中年人把話說完,石頭就把話題搶了過來:
“因爲明天早上太陽不會再升起來了,對嗎?”
中年人點點頭。
石頭笑了起來: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即使逃到天邊也沒用的,還是一樣要死,不是嗎……倒不如現在好好休息一下,開心的享受最後一刻,哈哈!”
看着石頭開心的樣子,中年人愣了愣,然後也豪爽的笑了:
“好個有種的年輕人,看來我真的是低估你啦……好,好……”
中年人一個勁的誇着石頭。
石頭笑開了:
“大叔,這幅畫,不是還差一點就可以完成了嗎?您快繼續畫吧,等到了晚上可就看不清了,我想親眼看着您完成這個夢想。”
“好!我這就畫!”
中年人從懷中拿出了一枝很大的毛筆,沾了沾放在身邊的顏料,開始一板一眼的在牆上繪起最後的一輪豔陽……
***
夜晚,平房旁邊的草地上。
石頭和中年人並躺在草地上開心的聊着天,好象一對多年不見的朋友一般開懷。
“原來你叫石頭啊,真是個有意思的名字。”
“嘿嘿,是師父給我取的!”
“哦,聽你說,你說蜀山仙劍派的弟子,那可是個不錯的門派呢,難怪你這麼有衝勁。”
“嘿嘿,那當然啦,我們門派的功夫可厲害啦!”
石頭一個勁的吹着,而中年人始終笑着,不時點點頭……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這個小子真是個天生的樂觀派,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也依然毫不畏懼……
“對了,石頭,你真的相信嗎?”
中年人問道。
“相信?相信什麼?”
石頭愣了愣。
中年人笑了,這個小子,早就把明天太陽不會升起的事給拋到腦後了。
“相不相信,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啊?”
“無所謂啦!”
石頭擺擺手,一改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嚴肅的道:
“其實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心裡真的好亂,非常的不安,過往的回憶,在我的腦海裡一幕幕重現,我費了好大力,好不容易學會了這麼多功夫,難道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去了嗎……”
“那麼……”
中年人疑惑的看着石頭。
“但是……”
石頭笑了笑:
“反正人總是會死的嘛,只是早晚的區別罷了,只要讓自己在活着的時候,不要留下遺憾,開心的度過每一天,那纔是最重要的……那樣即便是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沒什麼好惋惜的………”
“啪啪啪!”
中年人不由自主的爲石頭慷慨激昂的話鼓起掌來,石頭驚奇的看着他。
“呵呵,你說的很對啊,石頭,活着的時候,不要留下遺憾,充實的度過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是這幅畫,它凝聚了我畢生的心血,對我來說,它不僅僅是畫而已……這就是海洋,是真正的海洋!”
中年人激動的道。
“恩……”
石頭拼命的點着頭。
“我相信,只要有海洋,只要我們心中有一片這樣的海洋,明天太陽一定會再升起的!”
中年人道。
“真的嗎?”
“恩,真的!相信我!明天太陽一定會再升起來的!”
***
次日。
“嗚……”
當石頭一覺睡醒,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疑惑的看了看周圍,還是那片草地,可是中年畫家已經不見了。
“大叔?大叔?咦?人呢?”
石頭到處喊了幾聲,可是沒有任何迴應。
忽然,一陣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這聲音是!!!”
石頭睜大了眼睛……沒錯,不會錯的,雖然很隱約,但卻十分悠揚,十分真實,是海水的聲音,是海潮不斷的向岸邊涌動,然後拍打在岩石上的聲音。
他轉過身,看着那座平房,愣住了……那幅畫好象是有了生命力的一般,泛着藍色的光芒……就像畫家所說的,它就是真正的海洋,不斷的沖刷着人類的心靈,在海天相接的地方,一輪紅日正準備冉冉升起……
…………………
…………………
之呸山頂。
看着石頭慢慢從山腰的樹林中跑了上來,冷楓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看來,他們都已經通過考驗了……真了不起,戰勝了內心的黑暗面……這也表明,石頭,我和你的最終戰鬥,終於要開始了……”